第六十一章 恢复记忆
风刮得凛冽刺骨,萧寒烨来时,衣摆随风猎猎,整个人气场阴沉,脸色黑得能拧出墨汁来。
暗七鹌鹑似的跟在他身后,随即与其他暗卫齐齐跪在地上,无一人敢抬头:“属下保护公子不利,请殿下责罚。”
萧寒烨语气发沉:“人在哪里掉下去的?”
暗三小心翼翼伸出手,指了指一处草坪。
草坪地面平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任何异常。
尉迟盛本想说“按照小侯爷的身手,绝对没事”,但看着太子殿下要吃人的表情,咽了咽唾沫,不敢去触霉头,很没骨气地把话吞了回去,壮着胆子建议:“殿下,要不从小侯爷掉下去的这块地四周挖开来看看?”
萧寒烨黑着脸“嗯”了声。
尉迟盛赶忙让下属去找铁锹,众人集体往下挖,整整往里头挖了个四五米,挖出个大坑,也不见有任何地道石壁,不禁偷偷瞥了眼负手而立的太子殿下,觉得他已经明显怒到极致,一副快要忍不住炸山的架势。
众人悬心吊胆,不敢吱声,太子殿下没有喊停,他们只好继续奋力往下挖。
坑越挖越大,埋下百人完全绰绰有余。
暗卫一边挖着土,一边心想,说不定这儿就会是他们的归宿。
郡守接到消息,带着人赶来,装作很着急的样子,虚情假意地关心:“听闻小侯爷出事了,这人还没找到吗?”
萧寒烨瞥他。
高炳象顿觉双腿发软,后背一凉,赶忙低下头,退了退,迟疑道:“这地儿是清莲谷,挨着挽木崖,因而被烈火帮弄得到处都是机关,设计得又很巧妙诡异,百姓如今都不敢来此处,骁骑营几次三番上山剿匪,皆是被此处机关阻碍,才迟迟无法攻上挽木崖,依臣猜测,小侯爷很有可能是……落入烈火帮手里了。”
萧寒烨闭了闭眼,忽而一把扯住高炳象的衣领,将人提起来,眼里寒光一凛。
高炳象双腿悬空,脸色瞬间煞白。
这这这……这狗太子不会是想先杀他来泄愤吧?
“人是在你管辖的境内不见。”萧寒烨拎着他,就跟拎起一只鸡一样容易,语气发冷:“若找不到,孤先把郡守府夷为平地,再把你连同这山一并炸了!”
话落,高炳象被他一甩,撞在树上眼冒金星,疼得差点呕出一口血。
槽!
人不见怪他干嘛,明明该怪你的暗卫护主不力,还有你自己疏忽没保护好才对!
跟来的官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觉得太子殿下很可能先剁了郡守,再来剁他们。
高炳象本来是想先抓住沈庭珏,再布好陷阱,利用他引太子自投罗网,结果人没抓到,反倒惹了一身骚,心梗得厉害。
冯管家蹲在坑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萧寒烨被他嚎得愈发烦躁,很想将人一脚踹进坑里,捏着眉心道:
“都别挖了,尉迟带一批人,守住山口,暗卫将整座山从里到外仔细搜寻一遍,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其余的,留在此处继续寻找是否有机关。”
众人不敢怠慢,赶忙依令行事。
另一边,宋安石使劲睁开眼,晃晃晕乎乎的脑袋。
空气中尽是腐潮气味,石壁上油灯盏盏通明,映得周遭一片明亮,两人摔下来的地方铺有层软垫,不至于摔成肉泥,只是所处之地被个铁笼罩得严严实实,无法自由行动。
虽然身下有软垫,宋安石依旧摔得浑身酸疼,艰难地撑着地板坐起来,靠在铁笼上缓了缓,推推身边的沈庭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小侯爷?沈公子?林昭?你还活着吗?”
沈庭珏睫毛动了动,却始终没有睁眼。
宋安石赶忙去捏他的脉。
才刚碰上,手腕却被猛地抓住,用力反拧。
“操操操!痛啊啊啊----”
宋安石惨叫出声,深觉自己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上沈庭珏。
拽他下来就算了,醒来还要掰断他的手。
真的好命苦。
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沈庭珏眼底的阴狠渐渐褪去,感觉头晕脑胀得厉害,重新往地上一躺,闭上眼睛按着太阳穴,不动也不吱声,继续装死。
宋安石揉揉手腕,戳了戳他:“你头疼吗?”
沈庭珏眉心紧皱,睁开眼,眸光暗沉,神色难辨。
气氛忽然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紧绷。
宋安石感觉他这会看着不太正常的样子,赶忙拉开距离,缩在角落,警惕万分看着他,小心翼翼:“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刚刚撞到脑袋了?”
沈庭珏头疼得说不话,过往犹如碎片翻涌而上,缓缓形成一段段完整的画面。
宋安石见他额头满是汗珠,呼吸也有些不稳,不禁愈发害怕,却又不敢再擅自去捏他脉门,只好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过去。
药瓶咕噜着滚到沈庭珏脚边,宋安石提心吊胆地说:“这是碧水丹,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吃一粒。”
铁笼困住,跑又跑不掉,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宋安石真怕他突然发起疯来。
毕竟脑子本来就有病,会发疯也不是不可能,打又不打不过,那自己就得苦逼地死在这里,想想就悲催,想哭。
记忆的袭来让沈庭珏一阵眩目,过去的种种也都回笼,关于殿下、关于暗卫营,所有的事在这一瞬间都想了起来。
晕眩和疼痛感渐渐消失,沈庭珏再睁眼时,那双眼睛少了几分清澈,多了几分深邃冷漠,他偏了偏头,用一种野兽盯猎物的眼神看着宋安石。
宋安石抱住膝盖,内心抓狂。
卧槽,你别摆出副大魔头要吃人的表情可以不?
很吓人的说。
沈庭珏继续盯着他。
宋安石头皮发麻,发觉他身上的气质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不由小心试探:“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沈庭珏沉默须臾,刚张了张嘴,与太子近来相处的片段却忽然席卷上来,历历在目,牵绊着过往,把沈庭珏要出口的“是”字给强压了下去。
沈庭珏抿了抿唇,缓缓坐起身。
宋安石当即向后一挪,整个人恨不得都贴在铁笼的栏杆上。
沈庭珏并没有凑过去的意思,视线淡淡瞧了眼宋神医那副被吓破胆的模样,觉得按照自己失忆后的性子,肯定会狠狠嘲笑一声。
沈庭珏眼睫低垂,在脸上落下细碎影子,酝酿半晌,缓缓扯出一个笑,不像嘲讽,更像是那种要杀人的冷笑,再加之他坐在烛火投下的阴影里,那样笑起来更加危险。
宋安石登时汗毛倒竖,头一回,非常强烈地希望见到太子。
“没有。”沈庭珏看着他:“没有想起什么。”
宋安石嘴上“嗯嗯嗯”,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非常相信。
好的好的。
没有想起来就没有想起来呗。
我信还不行吗?
语气和眼神别那么凶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