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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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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炉熏着松枝香,白烟袅袅,淡而清幽,沈庭珏伸手扣着蟒袍上的金丝线,说:“我其实想起了一些事。”

    萧寒烨愣了下,掰过他肩膀,迫不及待:“哪些?”

    沈庭珏指了指脸颊,嘿嘿一笑:“亲我两下就告诉你。”

    萧寒烨:“……。”

    萧寒烨突然不抱什么期待了。

    按照对方本来的性子,如果真的想起点什么来,是断不会说出这话。

    沈庭珏攀着他的肩,歪了歪脑袋:“不想知道?”

    萧寒烨面无表情:“爱说不说。”

    沈庭珏睁着大眼睛凑过去,整张脸几乎怼在他面前,眨巴眼,撺掇着他:“真不想?真不想?真不想?”

    萧寒烨被他念得头更疼了:“滚蛋!”

    两人身贴身挤在椅子的狭窄之中,饶是个正人君子,被蹭久了,坐怀也得乱。

    更何况他不是君子。

    沈庭珏双手夹住他的脸,用力亲了一口,无视他瞪人的视线,继续靠回温热的怀里,缓声说:“我记起了自己被擢升为暗卫首领那天,殿下亲自降阶赐剑,说我从今以后,便是你的暗卫之首,左膀右臂,莫辜负厚望。”

    萧寒烨垂眸,与他对视。

    沈庭珏鼓着腮帮子:“叫我不要辜负厚望的是你,现在让我当个闲人不要掺和朝堂纷争也是你,你到底几个意思?”

    “……。”萧寒烨一时无言以对,抿了抿唇,面不改色地揭过话题:“你还记起了什么?”

    沈庭珏揣着手,眼底带着几分追忆往事的深沉:“随你出征暮云关的事,当时北境天寒地冻,大雪封疆,朝中主战议和拉锯,又迟迟不补给钱粮衣物,那张仗打得九死一生,险些命丧北境。”

    他侧过身,伸手戳在萧寒烨的肩胛处:“我记得殿下这儿,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军中又缺药,伤口几欲发炎,还要撑着带兵作战,直到启东守备军支援出现,你就不行了。”

    萧寒烨表情有些复杂:“什么叫做不行了,说话不要总带有歧义,孤很行。”

    沈庭珏闷着脑袋,没吭声。

    萧寒烨见人这样依偎着自己,已经隐隐能猜出他这两天过分黏人的反常,顿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攀爬而上,搅得心绪纷扰,杂乱无序,视线不由落在怀里人的身上,沿着他白皙脖颈漏入衣领里。

    那都是曾亲吻厮磨过的地方。

    他们两个的关系,不知从何时开始,早已没了主仆间该有的正常界限。

    不该这样的。

    可现在好像已经迟了,怀里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无时无刻都想要把胸腔里无法靠言辞表达的爱意送给他,就连喜怒悲乐,也是因为他。

    如今若是狠下心来划清界限,未免过于残忍。

    太子殿下挣扎半晌,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中纵容,摸着小暗卫的脊背往下抚:“打仗受伤这很正常,况且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也只留下条疤痕,未落下病根,无关紧要的前尘事,伤的也不是你,你闷闷不乐个什么劲?别是想找由头黏孤身上。”

    沈庭珏没吱声,也没动。

    萧寒烨能文能武,就是不擅长哄人,发愁地琢磨半天,拍拍他的背:“孤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也……要好好的,孤不让你掺和朝堂,是因为……因为……不想让你再出事。”

    太子殿下向来孤傲要强,头次说这种剖白的话,磕磕绊绊,格外别扭,哪哪都不得劲,尤其是还得不到回应时,顿觉有种抹不开面子的尴尬。

    萧寒烨是真的腿麻了,没好气地抬手推了推沈庭珏,却发现对方呼吸绵长,一手攥着自己的衣领,睡得眉目安静。

    萧寒烨:“……。”

    睡了?

    所以他刚才的话一句都没听见?

    萧寒烨咬牙切齿,对着他挥了挥拳头,很想将人一把扔出窗外。

    你大爷!

    浪费孤表情。

    雪纷纷扬扬地往下飘着,东宫的地龙烧得很足,檀香幽幽,被褥间又有太子殿下的气息,舒服得沈庭珏一口气睡到日暮西山。

    他起床后却一副没怎么睡够的样子,打着呵欠趴在桌上,等着内侍传膳,蹭吃蹭喝填饱肚子,又缠着太子殿下接了个绵长的吻,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心满意足地离开。

    雪花晶莹剔透,沈庭珏伸出手想要去接,结果很快就被冻了回去,将双手拢在长袖里。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去侍卫司,朝也没上,完完全全地摆烂了,承桓帝不仅没管,还又是送赏又是封爵,恨不得把人当成小祖宗供着,自然也没哪个不识时务的官员敢上折子弹劾他玩忽职守。

    长安城的百姓大多热情,知道相府的小公子体弱易晕,个个关心得紧,新鲜鸡蛋与青菜鲜鱼源源不断往相府里送,都说要给小公子好好补身子。

    百姓们热情,一方面是因为丞相是个清流派的好官,长公主也好,时不时搭建粥棚施粥行善,是个顶好的大贵人,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小公子长得好看,裹着狐裘时,别提有多雪白矜贵,是个人见了都喜欢。

    醉仙楼一处雅间,有男子临窗而坐,忽闻大街外头闹哄哄的,掀帘望去,只见好几个百姓手里拿着吃食,纷纷往一少年怀里塞,笑得格外热情。

    卢裘昆刚从燕北回长安述职,并不认识沈庭珏,遂看向对面的人:“大人,那少年谁啊?为何如此受百姓欢迎?”

    纪章扣着茶盖,侧头往窗外瞥了眼:“沈怀文刚认了几个月的儿子,前些天皇上又给他赐了爵位,如今正得宠着,风光无量,你我见了,得称一声侯爷。”

    卢裘昆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无功无禄,年纪又不大,皇上就这么给他爵位,内阁没说什么?”

    纪章道:“他是长公主的儿子,即便不是亲的,现在名义上也是皇上的外甥,太后的外孙,皇家宠他,要给他个爵位抬高身份,这不算什么胡来的大事,对内阁也无影响,他们自然不会为了此事与皇上相驳,反而还要争着帮忙想封号,在天子面前搏一搏好感。”

    沈庭珏将吃食都塞给暗七,只抱了罐梅枣在怀里吃,忽然动作一顿,似有所觉地抬头。

    纪章磕着茶盖撇干净茶沫,见卢裘昆几乎把整个脑袋都探出窗,视线紧盯着底下的人,一动不动,不由问道:“看什么?”

    卢裘昆见对方已察觉到视线看来,便收回目光,放下帘子,粗黑的眉毛紧皱:“也没什么,只是末将感觉他那双眼睛……很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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