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仁强德义细商谈
李家坪大队大队长张仁强没有想到大队支部书记李德义这个时候点自己的将，这不是故意使我难堪吗？
李德义的确使张仁强难堪。张仁强如果实话实说那肯定会得罪李德义这个大队书记的，自己得罪了大队书记以后工作怎么搞呢？如果李德义再使用点其他手段的话自己这个大队长也就当到头了。可是自己如果不说实话的话，公社副主任、党委副书记章陆明又会怎么看我呢？章陆明副书记如果不高兴我的话，我这个大队长也是当不长久的。我不实话实说的话，那些知晓内情的人又会怎么看我张仁强呢？
张仁强真的很难。他由于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办没有立即说话，章陆明副书记和李德义书记不约而同的催促道：“张大队长，你快说呀！”
张仁强看了看章陆明副书记，站起来咳咳的咳嗽了两声，望着会场说：“同志们，我们李家坪四队保管室后墙被挖了一个大洞这件事情，我也是后面才听说的。这个洞洞到底是谁挖的，四队的同志已经报告了破石公社派出所，这要由派出所最后的侦察破案了，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到底是谁挖的这个洞洞。”
张仁强低头看了看章陆明和李德义一眼，他的意思是说，我这样说对不对？
章陆明轻轻的点了点头，而李德义却铁青着脸看着远处。张仁强心想可能得罪了李德义了，可自己也只能这样说了。张仁强想到这里也顾不得什么了就大声的说：“李德中的母亲去世后，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至于那个道路是谁挖的，我是去现场看了的，的确是被人挖了的，挖路的人看样子的确是不想李德中母亲的棺材顺利过路。四队有两棵大树的确是被人锯倒了的，到底是谁锯倒了的，他为什么要锯倒这两棵大松树？现在还不清楚。至于有同志说李德礼队长两个儿子受伤的事情，我也是后面听说的，我没有去看。这肯定是事实，如果不是事实的话，李德礼队长不会兴师动众把人往巴山县城大医院送的。至于李志金和李志铁是怎么受伤的，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不能在这里乱说。同志们，这就是我目前所了解或者说是我所掌握的情况。这些事情后面怎么处理，还得听公社和大队支部的意见，我们一般同志不要乱说也不要乱猜，要听大队支部最后的决定。我的话讲完了，不当之处，请公社章书记和大队李书记批评指正。”
张仁强认为自己说这些话谁也没有得罪，李德义肯定会高兴的，哪想到李德义却气得不行。
李德义想，张仁强是自己和大哥培养出来的，他应该会顺着自己的思路说的，哪想到张仁强却说些不东不西，不咸不淡谁也不得罪的话。李德义气得真想大骂张仁强一通的，但有公社章陆明副书记在场，李德义只是愣愣的恨了张仁强两眼，大声的说：“同志们，鉴于我们这些事情的主要当事人李德礼同志没有在家，有些事情要李德礼才能讲清楚，因此，我觉得我们再这样开下去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不如等李德礼同志回来后，我们再召开大会再来讨论这些事情。”李德义说后把头歪向章陆明副书记：“章书记，你觉得如何？”
章陆明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好吧！就按李书记说的办！”
李德义喜形于色，认为章陆明副书记支持自己了，立即大声的宣布道：“我们这个会议暂时开到这里，等李德礼同志回来了我们再继续开会。现在我宣布，会议结束。”
一个月后，李德礼的两个儿子终于出院了。大儿子李志金由于背脊受伤严重，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成为一个驼背，他的腰再也直不起来了。小儿子李志铁由于腿部受伤没有及时就医，导致肌肉骨骼坏死，只好截肢少了右脚。李德礼没有想到两个儿子都成为残疾人，他感到难过又非常愤怒。这都是李德中，不！是李德光和李志高造成的。如果不是李德光和李志高的阻拦，自己的两个儿子就不会受伤的。李德礼越想越气，他非要找李德光和李志高算账。最起码你们两人也要把我花费的三千多元钱给我拿出来。这是李德礼这段时间在医院里经常思考的问题。
这天早上，李德礼父子三人在医院医生的帮助下，带着两个儿子来到汽车站，坐上开往八庙的长途汽车。四个小时候后，李德礼三人在八庙车站下了车。他望着拄着拐杖的小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里到破石李家坪还有将近四十里路，李志铁怎么走得回去？
李德礼想背着儿子走，可是自己快五十岁的人怎么能背得动？李德礼此时此刻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李德礼带着两个儿子来到八庙桥头，在食店里给两个儿子一人买了一碗面条，又买了五六个馒头，预备在路上儿子们饿了后吃。李德礼为了节约钱，他自己只吃了一个两分钱的馒头。
李志金虽然背驼了但可以走路，他就在前面带路。李志铁则由李德礼扶着慢慢的往破石李家坪走。
这时已经是中秋节后，太阳没有夏日那么强烈了，但中午前后还是很毒辣的。
李志金和李志铁由于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身体机能没有那么好了，走在这崎岖的山路上还是相当费力的。李德礼虽然没有受伤，但由于这一个多月没有锻炼，又加上心情不好，他走在这山路上也觉得很累。父子三人没有走多久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三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个小时也没有走几里路。
开始，李志金还觉得无所谓，可是走了一段路后，想起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心里就有气。这都是父亲这个犟脾气整人害人的结果。李志金想到这里就对李德礼说：“爸爸，你的脾气要改一改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德礼没想到李志金会这样说自己，心里本来就有气，现在听儿子这口气对自己是不满的。李德礼也没有轻言细语的问问李志金，反而大声的说：“我都四十好几要上五十岁的人了，我该改什么？”
李德礼的小儿子想起自己后面的悲惨生活也说道：“爸爸，大哥说的对！你的确是应该改一改了，你非要犟出头，结果把我们两兄弟整成这个样子了。”
李德礼没料到小儿子李志铁也来责怪自己，他的气不打一处来。大声的说：“你两个狗东西真的是不要良心，我那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将来好，你们倒埋怨起我来了？”
李志金一下停住望着李德礼说：“爸爸，你这样做是在为我们好吗？你把我们两兄弟整成这副样子是在为我们好？”
“你们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李德光和李志高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捣乱你们不会成这个样子的。”李德礼说后使劲吐了一口痰，好像吐出去了心中的怨气一样。
李志金望着李德礼说：“爸爸，不是我当儿子的说你，你这几年做的一些事情的确不是很好的。我这段时间躺在床上细细的想起来，我们这可能就是遭到报应了。”
“放你妈的屁！什么报应？这还不是李德光和李志高他们捣乱造成的？”李德礼气愤的看着李志金。
李志金想起自己受伤也是冤枉就大声的说:“你这是为我们好？本来去挖路的时候小兄弟已经受伤了，我们就应该吸取教训不要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你倒好，又是去找别人闹，又是叫我们去锯树，用树把别人的路阻挡住。这下安逸了，不但把志铁的腿整少了一个，还把我整成这个样子，我这以后怎么办？”
李志金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坐在路边石头上哭了起来。
李德礼看着两个儿子那副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候他还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认为是李德光和李志高造成的。他轻轻的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老子回去才慢慢的找你们算账！”
“算账！算账！算屁的个账！你都把我们算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算球的个账？”李志金真想大骂李德礼一顿。
李德礼父子三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吵，引起路边的人都好奇的出来看稀奇。有知道一些情况的人就悄悄的议论起来，有胆大的就在李德礼父子过后说:“人在做天在看，害人终害己。那就是报应！”
李志金和李志铁听到后愣愣的看着李德礼，李德礼装着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叫到一样继续走自己的路。
天黑了后，李德礼父子三人才回到李家坪三队的地界上，有眼尖的人发现李德礼父子三人后，连忙给李德仁说。
李德仁赶紧给二哥李德义报告:“二哥，大哥他们三父子回来了！”
“啊！大哥他们回来了？他们在哪里？”李德义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德义原来的计划是李德礼父子三人回来的时候提前告诉他，他就安排人在八庙车站用滑杆把李志金和李志铁抬回来，哪想到李德礼父子三人却自己走回来了。
李德义连忙跟着李德仁、李德信、李德坤和李志银、李志铜等人往三队方向走。
李德义及三个兄弟看到李志金和李志铁那个样子，鼻子都酸酸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志银和李志铜上前一把抱着李志金和李志铁，哭着叫道:“大哥，兄弟！”
四兄弟抱在一起大声痛哭起来。李德义和三个兄弟也在一边不停的抹眼泪。
过了一阵，李志银抹了一把眼泪背上李志铁就往家走，李志金则在李志铜的搀扶下跟在后面。
李志金和李志铁回到家见到母亲陈金花后，哭着叫道:“妈妈，我们总算再见到你了！”
陈金花抱着两个儿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哭着说:“这真的造孽哟！”
李家坪其他的人本想来看望一下李志金和李志铁的，但担心李德礼说他们是来看他家的笑话的就没有来，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就回去了。只有与李德礼几兄弟关系特别好的才到李德礼家来了。
大队长张仁强得知李德礼父子三人回来后，连忙打着手电筒来到李德礼家。他刚走进李德礼的院坝，李德义就迎上来:“仁强，你看大哥家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大队还是该帮助他们一下。”
“李书记，你说的对！我们是应该帮助一下！”张仁强边说边往李德礼家走。
一向高傲看不起张仁强的李德礼此时竟然从屋里走出来，一把抱着张仁强:“仁强兄弟，我的家都成这个样子了，你可要替我……”
李德礼到底是由于激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后面的话不但没有说出来，竟然抱着张仁强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哥，别担心别着急！大队会替你想办法的！我们会帮助你们度过难关的。”张仁强说后扶着李德礼坐到板凳上，陪着说了几句话后就走到李志金和李志铁身边，摸了摸两人的身子，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就告别了李德礼一家人出来了。
张仁强本想立即回家的，但既然来了不如就到支部书记李德礼的家里去坐坐。
张仁强当大队干部已经十多年了，当大队长也是七八年的光景，可他很少到支部书记李德义的家里来。按照张仁强的话说，自己要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几斤几两，一顿能吃多少饭，自己心里还是要有数。自己这个大队干部是怎么当的，怎么来的自己要清楚。所以，十多年来，张仁强到李德义家里来汇报工作屈指可数。
张仁强想，今晚上自己既然到这个地方来了，自己还是应该到李德义这个书记家去坐一坐，顺便说说李德礼家里的事。但自己绝对不能在李德义家里吃饭，哪怕他留自己吃饭也坚决不能吃。
张仁强刚走到李德义家门口，用手电筒往李德义屋里照了照，边照边大声的说:“吴二嫂，霄夜没有？”
李德义的妻子吴万菊听到声音后连忙走到门口，望着张仁强说:“哦！他仁强叔啊！快进屋坐！我还在煮还没有宵夜呢！”
“二嫂，李书记没有在屋里？”张仁强站在门口狐疑的看着吴万菊。
“他在！”吴万菊说后抬起头望着楼上大声的说:“志杰他爸，他仁强叔来了！”
“哦！仁强来了！”李德义说着端着煤油灯从楼上下来:“仁强，快坐！”
张仁强坐在旁边的板凳上望着李德义说:“李书记，我刚才看了李德礼大哥家的情况，说实在话，他家现在的确是很惨啊！”
“唉！”李德义叹息一声:“谁说不是！仁强，说句心窝子里的话，我真不忍心去看他们一家人，看到他们家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就痛。”
张仁强轻轻的点了点头:“两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叫任何人看了心里都难受。”
“仁强，我俩是大队干部，是这个李家坪大队的主要领导，私下里我们还是沾亲带故的兄弟，说句心里话我真不支持大哥那种做法……”
张仁强惊诧的看着李德义，心想在会上你可不是这种态度啊？怎么这时候就变了呢？莫不是在套我的话？
张仁强想这里觉得自己要更加谨慎为好，他只是认真的听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仁强，大哥的这种做法肯定是会被李家坪的人评论的，甚至是会被人咒骂的。可大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什么都不顾及都不考虑的人。仁强，他要不是我大哥的话，我真的想给他几巴掌的……”李德义说到这里愣愣的看着张仁强。
张仁强轻轻的笑了笑:“你未必真的要打他一顿？”
张仁强说了这话后又后悔起来，我怎么说这话呢？而且还是笑着说的，这不就把我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了吗？
张仁强连忙说:“二哥，李书记，我觉得大哥的那做想法和做法并没有什么错。他心里想不通，没有什么办法出那口气就只有那样做了。李书记，二哥，如果换着我，我也会那样做的。”
张仁强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弥补自己开始的话，使李德义摸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李德义愣愣的看着张仁强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一阵轻轻的但却是威严的说:“仁强，你也认为那挖路、砍树的事情是大哥一家人做的了？”
张仁强心里一紧:“糟了！自己的话被李德义抓住了！”
张仁强连忙摇了摇头:“李书记，砍树的事情可能不是大哥家里的人做的。”
“哦！”李德义惊愕的看着张仁强:“那你的意思挖断道路的事是大哥家里的人干的了？”
“李书记，李德光和李志高手里有李志金他们挖路的锄头，这就不好说了。”
“这几个该遭整的家伙，竟然把锄头……”李德义没想到李德光和李志高手里有李志金的锄头，他在心里恨起这几个家伙来，怎么那么笨？竟然把锄头留在现场，而且还让人家作为罪证拿在手里。
李德义觉得不能就这样承认了。他轻轻的笑了笑:“仁强，那锄头会不会是别人家的？”
“二哥，李书记，我看了那锄头，那上面有李志金专用几个字，据李志高说，下地劳动的时候他经常见到李志金在使用那把锄头。”
“仁强，就算那把锄头是李志金的，会不会是被别人把他的锄头偷去放在那里故意栽赃陷害李志金呢？”
“这……”张仁强没想到李德义会这样说，他不敢公开驳斥李德义，只能顺着李德义的话说:“李书记，你的意思是李德光和李志高有意识的栽赃陷害李志金？”
“仁强，古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也不得不这样考虑啊！”李德义说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张仁强。
张仁强从李德义那又重又长的“啊”中感到一股凉气，自己如果不顺着李德义的意思说的话，可能会引起李德义的憎恨。可如果顺着他的话说，那自己不但不配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大队干部，而且也是坏了自己做人的良心。
李德义见张仁强在思考没有回答自己，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看着张仁强说:“仁强，你好好的想想有没有这种可能？”
“李书记，李德光是三队的，他应该不认识李志金的锄头，他应该不会……”
“嘿！你张仁强也太老实了！李德光不认识李志金的锄头，李志高难道不认识吗？”
“哦！这有可能！”张仁强一边说一边想，这李德义是会联想的，自己还要更加小心为好。
李德义见张仁强同意了自己的观点，似乎有些高兴了，他把头向张仁强这边伸了伸:“仁强，我的意见是不管这锄头是不是李志高从李志金家里拿去的，我们大队班子一致认为就是李志高拿的，就是李志高有意识的要栽赃陷害李志金，这是一股歪风邪气，我们大队领导班子要坚决刹住这股歪风，不能让这股歪风漫延。所以，我们大队班子要拿出一个处理方案出来。”
张仁强望着李德义心想，这下我们李家坪大队就有好戏看了。
“仁强，我的建议是我们大队要求李志高要向李志金赔礼道歉，并且赔偿李志金部分医药费。仁强，你觉得如何？”
“李书记，李志高那点赔偿不起作用，我想，我们发动全大队的人对李志金和李志铁两兄弟给以捐助，捐钱捐物都行。”
“好！”李德义没想到张仁强会这样做，他在心里想，张仁强虽然表面上是个憨憨的，与我们不是很齐心的样子，其实他才是真的在为我们着想。
李德义一下高兴起来，连忙望着厨房吼道:“志杰他妈，饭好没有？我要和仁强兄弟喝几杯！”
张仁强连忙站起来:“二哥，李书记，谢谢你！我家里还有事，我就不陪你了！”
张仁强边说边往外走。
“仁强，你就留……”李德义坐在原地并没有动。李德义在内心是不想留张仁强吃饭的，他在心里是看不起张仁强的，溜张仁强吃饭纯粹是一句客套话。
张仁强清楚李德义并不是真心留自己吃饭，就是李德义真的要留他吃饭，张仁强也是不会留下的。张仁强边走边想，自己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张仁强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刚才在李德义面前表示要号召全大队的人为李德礼捐款捐物这件事，觉得自己在李德义几兄弟心目中的印象更好了，认为这是帮了李德义一个大忙。可张仁强却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做在李家坪绝大多数人心目中的形象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他更没有料到公社章陆明副书记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变。
这些事情是后来张仁强才醒悟过来的，可惜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