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志金大闹德中家
二哥李志高和二嫂刘新莲是李家坪“志”字辈中口碑好，为人仗义的两个人。
二哥李志高有两兄弟，他的哥哥，也就是志字辈的大哥李志大，五十年代中期跟着舅舅吴鱼子一块打鱼，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大炼钢铁时期放弃了打鱼，就参加了钢铁厂的建设，后来成了一名钢铁工人。
大哥李志大走后，舅舅吴鱼子觉得一个人打鱼没有人作伴，就来动员在家劳动的李志高跟着一块去打鱼:“志高，你现在又没有书读了，你不如跟着我去打鱼？”
“要得！舅舅，反正我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只是跟着大人们在地里劳动没意思，我跟着舅舅还可以到处走走。”
二哥李志高那时候小学四年级刚毕业，十二三岁的小娃娃正愁找不到事情做。
舅舅吴鱼子觉得志高愿意跟着自己去打鱼就对姐姐姐夫说：“姐姐，姐夫，志大原来跟着我一块打鱼，现在他参加工作了，我一个人没有个人作伴。你们的老二志高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他也愿意跟着我去打鱼，不如就让他跟着我一块打鱼，这样也可以挣几个零花钱回来，你们觉得行不行？”
二哥的父母亲当即答应:“这有什么行不行的？志高跟着你我们放心。”
这样二哥李志高就跟着舅舅吴鱼子学打鱼了。二哥这人天生勤快，又长得高大帅气，嘴又特别甜很会说话，舅舅和其他的打鱼师傅都很喜欢二哥。
二哥李志高跟着舅舅吴鱼子打鱼到过达县、三汇、渠县和南充、重庆等地，每年会给家里挣四五十元钱回来。别看只有四五十元钱，这对当时一个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家人可以做一套新衣服，过年的时候还能买几斤肉。
二哥家有他和在钢厂当工人的大哥给家里拿钱，家里的日子就比较红火，又加上二哥人长的高大帅气，给他提亲的人不少，可是二哥却没有看上一个。媒人介绍的人中不乏有很不错的人，但二哥就是不答应。舅舅吴鱼子几次想问问二哥为什么不答应媒人介绍的对象，一次偶然的机会吴鱼子发现了端倪看出了问题，他就没有问二哥。
二哥李志高跟着舅舅吴鱼子打鱼，他们每次都顺着长滩河而下，有时候就住在船上，有时候就住在离河岸比较近的人家。
长滩河边一户刘姓人家是二哥李志高和舅舅吴鱼子必停的地方，每次路过这户人家时，舅甥俩总要在刘姓人家歇歇脚脚。有时候还在刘姓人家晒晒鱼网，并且帮助刘姓人家做些事。
刘姓人家的小女儿刘新莲长得漂亮，人又能干，她很喜欢二哥这个帅小伙。二哥也喜欢刘新莲，舅舅吴鱼子看出两个年轻人的眉目后就问二哥李志高:“志高，家里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人你都没有答应，你是不是看上了刘新莲了？”
李志高红着脸说:“舅舅，我是喜欢刘新莲了，可是……可是……”
吴鱼子轻轻的笑了笑:“志高，你可可是什么？有话就给舅舅明说，可是可是的多不好？一个男人大丈夫说话就要痛快，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就跟舅舅明说，看看舅舅能不能帮你！”
二哥李志高大着胆子红着说:“舅舅，可惜这里离我们李家坪远了，要是近一点的话就好了。”
舅舅吴鱼子一愣:“要是近一点就什么好了？”
“舅舅，要是近一点你就给我做媒，把刘新莲说给我。”
舅舅吴鱼子轻轻的笑了笑:“我去问问刘新莲和她的父母亲，如果她们不嫌弃路途远的话，我就做媒让老刘把他的小女儿嫁给你。”
这天傍晚，二哥李志高和舅舅吴鱼子从巴河打鱼归来，在返回的途中提着十多斤鱼来到刘新莲家。
那晚上，一大家人吃了刘新莲和李志高做的鱼后，舅舅吴鱼子和刘新莲的父母亲就坐在饭桌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摆龙门阵。二哥和刘新莲就在厨房里忙着收拾洗碗。
舅舅吴鱼子看着二哥李志高和刘新莲配合默契忙碌的身影，就悄悄的问刘新莲的父母亲:“老刘哥、刘大嫂，你们觉得我这个外甥怎么样啊？”
老刘哥笑了笑，说:“老吴，你这个外甥真的不错，不但小伙子长得高大帅气，而且会说话又很勤俭，这样的小伙子我很喜欢。”
吴鱼子轻轻的笑了笑:“老刘哥，你既然喜欢这个小伙子，就让这个小伙子给你当女婿怎么样？”
“那好啊！要真的是我女婿的话那可真的是遇到金龟婿了。”老刘哥说着竟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吴鱼子一本正经的说:“老刘哥，我可是说的真话哟！如果你和刘大嫂不嫌弃李家坪远的话，我可真的要做这个媒人了。”
老刘哥看了刘大嫂一眼:“李家坪那地方我晓得，才五六十里路不算远。”
“好！你们既然不嫌远，那我们就成亲家了。老刘哥、刘大嫂，我就代我姐姐、姐夫下骋礼了。”吴鱼子说着从身上摸出六元钱放在桌子上。
“老吴，我们是没有意见，我们完全同意，可是你姐姐、姐夫是个什么态度呢？”老刘哥担心的看着吴鱼子。
吴鱼子认真的说:“老刘哥、刘大嫂，这件事情我在姐姐、姐夫面前是说话算数的！”
舅舅吴鱼子说后望着厨房说:“新莲、志高，你们来一下！”
刘新莲和李志高连忙来到桌前。吴鱼子笑着说:“新莲，我想你给我当外甥媳妇你愿不愿意？”
刘新莲红着脸看了一眼李志高后又看向父母亲，父母亲轻轻的点了点头。刘新莲轻轻的说:“舅舅，光我愿意还不行，别人愿不……”
二哥李志高连忙说道:“我愿意！”
吴鱼子和刘新莲的父母亲都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半年后，李志高和刘新莲就结婚了。
二哥李志高二嫂刘新莲两人情投意合很恩爱，成了李家坪老少评价的好夫妻。
二哥李志高的高祖与李志木的高祖是弟兄，因此两家关系就要近一些，又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头，两家人时常互相关注着。
李志木家是成分人，二哥二嫂从不嫌弃，从没有划清界限的想法，只要李志木家里有事，二哥二嫂总是第一个到场帮忙的。
这天，李德光见李德中悲伤过度就叫二哥去请李德信医生时，李德信明显不来，二哥心里就非常生气。
李德信当时的想法就是要让李德中死，而且他死了还无法责怪他这个医生，因为他把那边的病人处理好了后，还是来抢救李德中的。
李德信没有想到的是李德中竟然活过来了。他心里不但不替李德中高兴，反而还有些生气。二哥李志高说了那些话后，李德信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就火力全开，全对着二哥李志高。
李德信几兄弟平时对李志高夫妻俩同情关照李德中一家人心里就很气愤，多次想收拾收拾教训教训李志高，总是没有机会无从下手。这天，李志高终于撞到枪口上了，李德信能轻易放过李志高吗？
李德信以自己是长辈，就想以大队赤脚医生的身份压住李志高，哪想到李志高却不吃这一套，竟然与他扛起来，更让李德信气恼的是，李志高的妻子刘新莲竟然也加入进来了。
李德信觉得自己有几个侄儿助阵，就想好好的收拾一下李志高，没想到李德义这个大队书记出来阻止了。
李德信对二哥李德义的做法很不理解，事后问过李德义:“二哥，你为什么阻止我们收拾李志高？”
“老五，你真糊涂！先不说你们几个人打不打得过李志高的事，就是你们打赢了他，你们几个恐怕也要受伤吧？再说在那种场合下你们几个人去动手打人不但输理，而且有没有人帮李志高的忙？恐怕李德光第一个站出来帮忙，你们不但吃亏挨打而且输理，这要让人知道了会有多少人笑话我们？……”
李德信不服气的说:“别人笑话我们什么？”
李德义瞪了李德信一眼:“亏你还是一个初中毕业生，一个大队的医生，在世上跑了这么多年了。你在别人家办丧事的时候去闹场子，别人会说你对吗？哪怕你再有理这个时候去闹场子，也没有人会说你的好的。古话常说，死者为大，哪怕天大的冤仇，在这个时候都要忍让，你们倒好，偏要在这个时候去闹去吵，李家坪的人会怎样看你，他们会怎么评价我们这一大家人？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二哥，我是觉得李志高欺人太甚，他李志高算李家坪什么人，他也敢对我吆五喝六的，我忍不下这口气！”
“老五，忍不下也要忍！来日方长，报仇的机会多的是。”李德义这样劝阻李德信，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他不愿意兄弟们的事情影响了他的前途，李德义还想往上走两步。
当天，李德义喝止住了李德信后，连忙向李志高赔礼道歉。
李德义对李志高说:“志高，你五爸就是那个脾气那个德性，你不要与他计较。”
李德义说后又来到李德中的身边，亲切的说:“德中哥，你的母亲我们的大妈走了，我们心里都很难过，但人死不可能复生，你要节哀呀！”
李德中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德义这个大队书记来看自己，而且还说出那么入情入理的话来，李德中真的是感激涕零，连忙跪着一边谢孝一边说:“谢谢李书记！”
李德中才磕一个头，李德义一把拉起李德中:“德中哥，你折杀兄弟了！”
李德义扶起李德中说:“德中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谢谢李书记！”李德中说后望着里屋大声的说:“木娃子他妈！你快出来！李书记来了！”
李德光连忙贴在李德中耳边轻轻的说:“德中哥，杨嫂没有在家！”
李德中一惊:“她没有在家？她上哪里去了？”
“德中哥，杨嫂进城去了！”
“她进城去了？德光，你晓不晓得你杨嫂进城去干什么？她什么时候进城的？”
李德光轻轻的摇了摇头。
李德中连忙把李志木叫过来:“志木，你妈妈什么时候进城的？……”
李志木看了一下众人，贴着李德中的耳朵轻轻的说:“爸爸，妈妈昨天你走了后就进城去了！”
李德中诧异的说：“你妈妈进城去了？她进城去干”
李德中一下明白了，杨紫苏进城去肯定是找她的小兄弟杨子明了。
李德中一下想起来了，怪不得昨晚上派出所的人半夜三更突然把我们放了，看来杨子明起作用了。
破石派出所刘所长昨晚上十一点多钟接到巴山县公安局的电话，县公安局要求派出所立即把李德中和李德成放了。
刘所长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但县公安局局长陈正义以不容质疑的口气说:“你们派出所经过调查了吗？你们就随便把人带到派出所来？你必须立即无条件放人！”
刘所长放下电话后细细的思量，这件事情的确太过草率了，自己并没有详细的侦查了解，只听李德礼的一面之词就把人带到派出所来了，这的确不应该。虽然要抓阶级斗争，但也得实事求是要有事实根据。但自己把人放了又怎么跟李德礼说呢？
刘所长思考了一阵后，觉得按照县公安局的指示把人放了为好。刘所长就安排人把李德中和李德成二人放了。
促使破石派出所放人的电话是杨紫苏的弟弟、巴山县公安局户籍股股长杨子明给局长陈正义汇报后，陈正义局长亲自打的电话。
昨天早上，杨紫苏见李德中和李德成被派出所抓走后，担心李德中和李德成在派出所吃亏，为了洗刷清两个人挖保管室的罪名，觉得只有到县城去找人了。
杨紫苏当即告别了老母亲，一个人风风火火的往巴山县城跑去。
从破石公社李家坪到巴山县城有一百八十多里山路，杨紫苏几乎是小跑着在路上走。
夏日的太阳非常毒辣，照在大地上火辣辣的，一股股热气不停的往上冒，走在路上就像是在桑拿房一样，使人感觉又闷热又窒息。杨紫苏全然不管这些，一个人急匆匆的在山路上奔跑。实在热很了，她就用路边的树枝编成草帽戴在头上，又用油桐树叶当扇子边走边扇，渴了就喝一口路边的山泉水，饿了就扯几根茅草放在嘴里嚼，既可以止饿又可以解渴。后来饿得实在不行了，就在路边的地里用脚踹出一个红苕来充饥。杨紫苏边吃红苕边说：“这家老板，实在对不起了！我杨紫苏不是要故意偷吃你的红苕，是我有特殊情况饿了来不及了，没有办法才偷你的红苕的。”
傍晚八点钟，杨紫苏一瘸一拐的来到县公安局大院，她走进大院，小弟弟杨子明刚从办公室加班出来，一眼就看到大姐一瘸一拐的样子，赶忙上前扶着：“大姐，你这是怎么啦？”
“小弟！快扶你大姐进屋！你大姐有话给你说！”
杨子明连忙搀扶着杨紫苏走进自己的家。
杨紫苏顾不上坐下来，就在门口对杨子明说:“小弟，你姐夫被派出所的人抓起来了！”
“什么？姐夫被派出所抓起来了？”杨子明惊诧的看着杨紫苏:“姐姐，姐夫为什么被派出所抓起来了？”
杨紫苏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边揉着疼痛的双脚一边说:“小弟，还不是那个队长他们一家人恨你姐夫他们一家人，故意搞鬼！”
杨紫苏说着就把李德中和李德成二人看守保管室，保管室后墙被人挖洞，派出所来人直接将李德中和李德成带走的事情说了。
杨子明听后把饭桌用拳头使劲一砸:“真的是无法无天，乱整！这个派出所也是不经过大脑，竟然搞这么一出。”
杨子明想了想，说:“大姐，你不要着急！这事肯定不是姐夫干的，姐夫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我明天早上给局长汇报一下，应该没有什么事的！”
杨紫苏着急道:“小弟，不行啊！你姐夫被抓走了，他八十岁的老母亲还不知道，如果老母亲知道了的话，肯定凶多吉少，我想你现在就去给局长汇报，早点让你姐夫出来，不然老太太肯定会出事的！”
杨子明为难的看着杨紫苏:“姐，可是这么大一晚上了，我怎么去给局长说呢？”
“小弟，姐求你了！”杨紫苏说着一下跪在地上。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吗？”杨子明一下拉起杨紫苏:“姐，我现在就去找局长！”
杨子明来到陈正义局长的家，局长夫人笑着说:“小杨，老陈到办公室去了！”
杨子明连忙来到局长办公室:“报告！”陈正义局长正在看一份文件，连忙丢下文件望着杨子明问道:“子明，你有事吗？进来说！”
“陈局长，我的确有事，可这事既是私事也是公事。”
“哦！你这是公私兼顾啊！你说说看！”
杨子明将事情汇报后说:“局长，我这不算是违反纪律吧？”
陈正义局长瞪着眼看着杨子明:“你说呢？”
杨子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陈正义局长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子明一眼，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喂！总机，接一下破石派出所！……破石派出所吗？我是陈正义啊！刘清明，听说你们派出所今天在李家坪大队破获了一个大案啊？……什么？不是你们破获的？……不是你们破获的你们怎么把人带回你们所里呢？……你们审问了没有？……没有？……根据你们了解的情况，你觉得是不是这两个人作的案？……那既然不是，你们为什么还要把人带回派出所？你们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吗？……同志，当地的工作是要支持，阶级斗争是要抓，但你们不能乱抓啊！你这乱抓你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我们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坏分子，但你清不清楚两个人中间有个人的叔爸是省里的领导，他的堂哥是我们巴山地区的一个领导？……同志，你这样工作是容易犯错误的！……怎么办？……你赶紧把人放了！……什么？你要等明天才放？……我给你说，你马上立即给我把人放了！这样还来得急！你如果搞出冤假错案出来了的话，你就进去好好的反省吧！……好！我十分钟后听你的回话！”
陈正义局长放下电话望着杨子明:“子明，我也是公私兼顾啊！”
陈正义局长说后哈哈的大笑起来。
杨子明立即站起来敬礼:“谢谢局长！”
杨子明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了，姐姐杨紫苏还没有睡觉，她还在等着消息。杨子明告诉她后，她才躺下休息。
天刚亮，杨紫苏就起床要走了。杨子明担心杨紫苏的脚，关切的说:“姐姐，姐夫已经放了没有事了，你就休息一天再走吧！”
“小弟，不行啊！我的眼皮老是跳个不停，我担心家里出事，我还是赶快回去！”杨紫苏说着就往外走。
“姐，你脚还有些痛，你就不走路了，你坐车到八庙，从八庙走路回去要近一点！”
“这……”杨紫苏很想说我身上身无分文的，但她担心弟媳妇听到就没有说。
杨子明猜到杨紫苏身上没有钱，就说:“姐姐，你不知道汽车站在哪里？我送你！”
杨子明说着把杨紫苏往外推。
姐弟二人来到汽车站，杨子明给杨紫苏买好了汽车票后，又给杨紫苏给了二元钱，半斤粮票。
上午十一点，杨紫苏在八庙车站下车后，在桥头食店吃了二两七分钱的素面后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从八庙街上到破石李家坪有三十多里山路，杨紫苏两个半钟头就跑回了家。当她回到家见老母亲的棺材摆放在堂屋正中时，她叫了一声娘就一下倒在了地上。
过了一阵，在众人的呼叫声中，杨紫苏才慢慢的醒过来。
第二天一早，杨紫苏带着李志高、李志超等人去给老母亲选墓地时，没想到惹到了李德礼的小儿子李志铁。李志铁要来闹丧事，阻挡李德中的母亲下葬。
这是李家坪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的。
杨紫苏给老母亲选的墓地在自家自留地里，她就是考虑到与别人的自留地有牵涉的话，将会引起纠纷和麻烦。
杨紫苏选好墓地后，将坟墓背后的五六根小树枝和杂草清除干净，又将抬棺材的道路平整好，只等第二天一早将老母亲送上山了。
哪想到当天晚饭后，李德礼的儿子李志金来闹场子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