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关于C丝
自从上次的会面之后，c丝就一直想要制造他们之间见面的机会。c丝不自觉地想要关心他。天天为他点好吃的东西，外卖送到楼下。在社交软件上点赞，但是又从不公开留言。还时不时的发早安晚安的问候消息。有时候还邀请他，一起参加活动，想要介绍自己的朋友跟他认识，分享朋友之间的资源。但是悠粤一直应付她。不是说自己有工作，就是说自己好累，刚回来还没适应。一直拖着，想要软性的拒绝，让她主动放弃。
悠粤在网络上，搜索关于c丝的事情。因为她算是公众人物，所以很容易找到她的内容。慢慢地开始了解她。
猎户星人在地球基地初建之时，是十二名开拓者。他们带领了各自狂热的追随者，还有必要的资源，以及先进的技术，默默的寄居在地心，谋求发展。这十二个人中，就有她的曾祖父。在短短的一个世纪，把地心建设成现在的样子。这十二股势力均有继承者。自此之后，十二家族在地心的地位无人撼动。
c丝的父亲在年轻的时，经历了家族内部争权夺利的风波。但是他的选择了退出，不争取从而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他厌倦家族成员的伪善，决定离开。因此，他获得了够他花一世的财产，但是不能继续留在地心，需要被流放于地表。为了不暴露身份，财富也不能带走。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享受这些财产，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或许总会有那么一天吧，他想。
就这样，c丝的父亲在年轻时，就阴差阳错的在地表享受充足的阳光，与地球人一起分享这个和平的世界。他最喜欢凝视这片蓝色的深邃的天空。当他望向这片天空时，没有尽头。
他每天穿着普通，跟大家一起在农场里劳作。每天带着自己的黑色的狼狗，一起去农厂。工作很繁重，可是c丝的父亲并不觉得辛苦。他喜欢在蓝天下工作，他觉得比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强。那个时候，地表的生活物质并不富足。一切只要能满足基本的需要就已经很好了。在很多人吃不饱饭的年代，他也经常面临食物短缺的情况。有时他会雇佣猎户星专门的负责人，为他准备一些必须的粮食。他的资产一直都留在地心。后来遇到了c丝的母亲，他们过着平凡简单的生活。对于自己真实的过往，他并未向c丝的母亲透露过半个字。
在50岁时，父亲带着全家回到了这里。刚刚迈进自己新家的那一刻，面对坚固整洁的建筑，智能的设施，优美的花园。她和妈妈都惊呆了。只有父亲，是回到家一样，坐在沙发上，面对宁静的庭院喝茶。
c丝在地表出生，并且长大。刚回到这里也需要适应地心的生活。她在这里遇到的所有人，都跟童年时的不一样。她觉得这里的人们更加高贵优雅，并且每个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吃饭的时候，她不再是跟爸爸妈妈坐在一张桌子。他们在这幢偌大的房子里，有各自的仆人，每个人都是自己用餐，很少碰面。在地心的生活，她觉得变化最大的就是妈妈。
在地表生活的妈妈很温和，很善良。那是她大约七八岁之前的记忆，妈妈总是会温暖的抱着她，给她讲故事。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总会给她满满的爱。会把自己用不到的东西当二手的物品卖掉，有时也会送给需要的人。会为周围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她小的时候，妈妈的生活很节俭。会计划每个月的花费，绝不会浪费钱。母亲经常抱怨钱不够，但是父亲却从来不会拿回更多的收入。即使是母亲很喜欢也很需要的东西，她也会考虑再三。总是省吃俭用，不仅仅是因为没钱而不花钱，很多时候存钱也是为了未来过的轻松一点，或是预防突如其来的开销。
她还记得那一天，那是回到这里的第一个周末。妈妈就带着她，穿着好最贵最华丽的衣服，去参加家族的聚会。母亲开始想尽办法炫耀他们一家在这里的地位。c丝从没想过，母亲居然会有这种虚荣心。并且转变的速度竟然会在一瞬之间完成。
刚开始，她很不习惯。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开始强迫她在外人面前故意表现，还要保持一种她认为高贵的形象。母亲严格的要求她学习艺术，她根本没有天赋。绘画毫无兴趣，然后就是舞蹈音乐，练习了半天，c丝的水平依旧是丢人现眼的程度。母亲不以为然，恩威并施，一方面鼓励她继续，硬说她有天赋。一方面又拿她跟自己的表兄妹比较。一段时间，她焦虑的撕毁自己画的所有的画。她不喜欢母亲这样的态度，但是又不能违抗她的命令。每次当她说自己不想做这些事，母亲就会很不高兴。这种冷暴力比鞭打她更让她难过。在她内心，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做什么。慢慢的，她开始隐瞒自己的想法，告诉自己，她喜欢舞蹈，她可以做到。虽然舞蹈的水平也是练了半天，依旧手忙脚乱，四肢僵硬，但是好歹也能糊弄过去了。
慢慢地她也开始爱上这种能高于别人的不平等的生活。她原来总觉得自己并不是最好的，最漂亮的。很多重要的事情，其实根本轮不到她来做，有更有才能的人来，会完成的更好。但是在这里，所有好的机会都为她刻意的安排。她也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得到。在这里只要安心的过好公主般的生活，任何事情都尽在掌握。
c丝和悠粤约定的三天时间已经过去。c丝没有收到悠粤的任何回信。
现在是第五天的中午，此时的她坐在镜子面前，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情。想着怎么才能掌握眼前这个貌似很难控制的男人。她有着高挑妩媚完美的身材，美丽的长发。她有名气，家世好。事实的确是这样，她在她的生活范围，想要什么确实是唾手可得。面对这个什么也没有的普通人，她想不出什么理由会得不到。c丝需要在公众面前维持一个完美的形象。她需要有好的摄影师，造型师。c丝甚至提出分享她的运营团队给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发型师轻柔的给她吹着头发，“c的头发就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听着他的声音，c丝停止了思考回过神来。她笑了笑，“头发又要染了，每次都要坐很久，好累哦。”
“我帮你拿个垫子垫在后面吧。请不要这样将就。”发型师走到斜后方漂亮的深色雕花木质柜子，从玻璃窗中就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一个绿色丝绒，中心用金线绣着权杖的靠垫。发型师打开柜门，取下放在最上面一层的华丽靠垫，走了过来。只见他在靠近c丝半米的位置时，双膝跪地，将靠垫垫在她身后。
c只感觉到这一切稀松平常，她的日常就是这样。听着发型师的话，c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更加高贵了。
“今天想要尝试什么新的颜色吗？最近渐变的颜色也很受欢迎的。”
“我需要迎合大家的喜欢吗？”
发型师像是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立马调转话风，“我们c丝当然是染什么颜色都好看啦！要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才好！”
“要有质感的颜色，并且颜色持久，褪色慢。我喜欢自然一点，就好像没有修饰过一样。”
发型师想了想，为她选了沉稳的深棕色。头发经过了染色，保养，热风整理，发质显得很顺滑有质感。c的头发垂顺的像一根根发亮的丝，聚在一起泛着柔光，显得整个人很高贵，她很满意。
悠粤最近几天一直在住的街区附近闲逛。自己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也没有跟达文西联系。在这个街区，他时不时出去逛街，散步，吹吹风。他总是感觉这里的风，就像空调房间的风一样，呆久了，总会产生一种憋闷的感觉。他太久没有体会过从前那种畅快深呼吸的感觉了。
凌晨时分，悠粤的手机响起。他准备去看。他先是给自己过去的旧手机充电。这么久以来，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他依旧保留着给自己旧手机充电的习惯。账户里的钱目前花不了。但是他依然想着，可能过去的什么人还会再次联系他。然后再看看过去的照片，那些都是过去的记忆。
在这之后，他才拿起新手机，看着上面新的显示消息提醒。他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是c丝的消息，内容是约他明天一起去参加这里的一个庆典。想要推荐自己的造型师给他。消息中还赫然写着，“明天一定要到。”
第二天，悠粤先是同c丝一起做妆发造型。然后两个人还一同出席了晚上的宴会。悠粤的搭配很快就完成了，他自己选了黑色的西装。v型领口的黑色内搭，饰品是珍珠项链。看起来不是十分正式的装扮。吹好头发之后就没事了。他在楼下的花园里，等待c弄完一切然后出发。
在晚宴上，她跟自己的朋友们互相打趣，开着无聊的玩笑。一个女孩子从餐厅的另一边向她投来目光，她的项链，也一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居然是她也拥有的相同款式。这款项链是限量的，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在这里，能工巧匠们做出十分满意的手工艺品之后，一般不会复制更多，他们会把灵感用于创作下一个绝美的作品。这样一来，好的作品就会只有一件，它往往属于最尊贵的客人。这个女孩子也有相同的款式，这代表她动用了一些手段，蓄意的拿到了同款。
女孩子故意的走到她面前，很明显是在炫耀着。
女孩一边晃动着肩膀一边说着：“你也有同样的对吗？如果你出席场合需要带它，你就通知我，如果我要戴，那我就通知你。”
c被她的话激怒到了。她觉得，在这里，不应该有人跟她佩戴同样昂贵的珠宝。她觉得她在挑衅她的地位。她的出身根本不能与她相比。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但是我以后都不会再戴了。”c丝微笑的说着，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她的话，透着一些嘲讽。“你从哪里得到的”，她想表达那个人通过了不该属于她身份的渠道获得了那条限量的项链，“我以后不会再戴了”，她想表达自己还有很多，只是一条项链而已，少一条也没有关系。
悠粤看多了女孩子之间这种无聊且重复的场景，并没有过分的在意。在离开的时候依旧礼貌的跟她们说了再见。
悠粤站在一旁，一边玩着自己的手机，一边观察c丝跟自己的姐妹们聊天。她们并没有聊到刚刚的事情。但是她们的举动出卖了她们，这些女孩儿们在背后偷笑的样子，表现出来想要看好戏的心情。c丝做完自己今天需要的应酬。然后立刻发了消息给自己的助理。悠粤就站在一旁端着自己的饮料，看着c丝发信息。
c丝也没有刻意的避开他，悠粤看到了她信息的内容。他极力掩藏自己的厌恶，他并不认同c丝的做法，甚至有点同情她。c说：“没事的，没有人会在网络上看到她的身影了。”
c要求工作人员锁定了那个人账号的爆光率。她今晚的任何照片，即使在sns上面发布，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到了。悠粤没想到，这么一点女孩子之间互相攀比的小事，c丝会这样处理。这里的公共资源会被这样随意操控，完全不考虑集体意志。她可以在背后控制算法，让一个人消失。
很轻松的让她自己获得更多的关注，被更多的人看到。而别人根本不明白，只觉得惊讶和羡慕。为什么她可以获得大家这么多的喜爱，崇拜，人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不到。就这样，一部分人在这种环境下放弃了自己。
并且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这样针锋相对，悠粤觉得很无聊。“真是无趣的灵魂。她们居然都不懂分享。”悠粤在心里想。悠粤一直认为，如果两个人使用同一件商品，意味着关系很好，或者就是这件东西很好，她们都很喜欢。然而这里她们的反应，让他很迷惑，他真的不懂。但是悠粤还是在旁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仍然一丝不苟的帮她录影，按照要求拍照。表现得他们之间关系很好。c丝在悠粤面前也依然很乖巧温柔的样子。
宴会结束之后，c丝的助理会在sns上面发布自己的视频和照片。这也是她平时工作的一部分。视频发布之后，系统会自动的推送给所有人。悠粤明白了，她控制着这里的流量，也就控制这里的资源。尤其是社交软件，更容易夹带私货。刚才那个得罪了她的女孩，就此消失了。在这里，大众看到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要c丝愿意，她可以随意的让任何人消失。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真的不会相信。因为在他原来的生活里，他一直以为发布的照片会被谁看到，都是由大数据的算法来决定的。他也一直以为，被关注更多是因为大家都喜欢，根据大家的喜好来决定。被看到的更多和被看到的更少一旦被确定，那么她们的话语权将永远不可能公平。
悠粤明白了，一旦他有所放松，c丝也将会全面的控制他。他曾经盼望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出现，然后把自己的时间和思想都心甘情愿的都交给她。但是现在，他即将要被迫这么做。眼前这个人，让他不得不谨慎提防。
宴会在凌晨12点结束，还有许多人没有散去。
c丝先回去了。
那天夜晚，她在睡梦中醒来，穿过一个个她不怎么熟悉的昏暗走廊，来到厨房找水喝。在夜深人静时，她总回想到，自己也曾经拥有过的如平静的湖面一般的心境。但是现在已经许久没有那样的感觉了。
c丝的母亲对她的期望，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不能在家族中像父亲一样继续失去残存的一点地位。c丝必须打造更多控制者，以便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的利益。稳固她在家族中的地位。
悠粤一直待在宴会厅没有离开。坐在乱七八糟的房间一角的大理石地板上面，倚靠着沙发的一角。他记得自己昨晚一直忍住困意，一直坚持到人群安静之后。才在这个房间的角落，迷迷糊糊的打了一个盹。借助早晨的光线，他看清周围全是身材火辣的美女，男的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们都沉沉睡着了。
他捡起衣服，庆幸自己没有睡得太久。突然，他感觉有人温柔的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他沉默着，一夜的狂欢他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回头看。这只手纤细柔软，随后递过一个黑色的盒子。悠粤有点垂头丧气，他没有转身的拿了递在他面前的盒子。盒子的材质是不透明的石头。看起来就觉得很冷，很重。他后面的人直起身，说：“这是c丝给你的。希望你会喜欢。她感谢你今天的陪伴。”不等他打开，那个人已经走开了。悠粤打开它，里面是一个镶满黑色钻石的小熊形状的吊坠，比他小时候吃的小熊饼干还要小巧一些，看起来很可爱。里面还搭配了水滴型珍珠的项链。悠粤合上了盖子，走出门去。
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让他感觉到无能为力。
他想起来曾经的他是一个倔强的人，内心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不会为了利益低头的真正高贵的人。
他在黎明十分坐了出租车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无聊的按着手中的遥控器，控制电视的频道。不由得露出呆滞得表情。他想着仙女星人曾经跟他说的话，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使命，一个不知道怎么去完成，并且自己也毫无头绪的使命。
原来他们的财富是这么拥有的。悠粤不想靠这样的方式，过富足且无聊的生活。财富不会凭空增加，没有什么是不创造就拥有的，如果有，也一定是掠夺来的。
虽然这里不是他的家，这里的人也不是他的同胞。但他不想放弃原则，他害怕自己最终活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