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燕和楼遇孟宗献
元日即过,各地读书人纷纷快马加鞭地赶往中都,三年一次的科举又将来临。党怀英较三年前更早一些来了中都,说来也是巧了,今年又是住在二楼三年前那间客房,只是对面客房不再是辛家二位兄弟。
孟宗献确是带着妹妹孟瑜一道来了中都,二人也住进了燕和楼。孟瑜穿着素色衣裙,外加一件青色厚披风,妆扮也极其朴素,生怕太过招摇。
孟宗献朝小厮要了两间客房,孟瑜理了理披风,余光瞧见脚边有块物件,她附身捡起来,一看是块玉佩。
孟瑜用手抚去上面的尘土,这玉看着像是半块。“噔噔噔”的声音从阶梯传来,孟瑜抬头一看,一位白净圆润,敦厚儒雅的书生从二楼下来。
党怀英有些气喘,差点扑到柜台上,“店家,可瞧见我的玉佩?一块半圆,青色束带。”
店家摇摇头,“未曾见过,可是落在房内?”
党怀英蹙眉,摇头,“我方才在房内翻了许久,都未见其踪迹。”
“公子。”孟瑜摊开手上的玉佩,“这是你掉的玉佩吗?”
党怀英瞬间眉目舒展,拿出手帕擦拭着玉佩,“多谢姑娘!”党怀英收好玉佩,连连作揖,“此玉乃恩师所赠,物轻意重,多谢姑娘!”
党怀英的连连道谢让孟瑜有些不好意思,孟宗献挺身,护住孟瑜,“公子不必客气,昧人钱财可不是我孟家之风。”
党怀英见状,稍稍后退道:“鄙人党怀英,表字世杰,长居泰安。”
孟宗献闻言,脸色没有方才那么生冷,也回礼道:“原是刘老门下双绝之一,久仰大名,一直想请教世杰兄篆籀书写。在下开封孟宗献,表字友之,这是舍妹,孟瑜。”
“友之兄弟才学横溢,连中乡试、府试,此事世人共知。”党怀英也是讶异不已,孟宗献可是开封才子,蜚声金朝,大有夺魁之势。“不知友之可否认得我那兄弟辛弃疾,三年前随他祖父迁至开封。”
孟宗献思索一阵道:“我二人虽皆在开封,却只闻其名,无缘见得真人。”辛弃疾与党怀英同是刘瞻得意弟子,世人称之“辛党”。孟宗献今日觉着自己颇为走运,能跟党怀英结识。
燕和楼门口有些闹哄哄,连大堂内的书生们也纷纷起身。党怀英与孟宗献也伸长脖子,好奇门口有何奇观异景。
从二楼匆匆下来几个书生,“郑御史来了,快快快!”其中一人提摆快步下来。“是正隆二年状元郑子聃吗?”另一人问道。
“正是。”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来,“我与郑御史是同乡呢!”
此话在党怀英听来甚至耳熟,抬头一看,也不是三年前那个应试者,他不禁自嘲一笑,大定府这么多书生,郑子聃同乡还真是多呐。
郑子聃被众书生拥在燕和楼门口,他本就生得俊朗高大,言谈举止得体大方,更显得熠熠生辉。
党怀英与孟家兄妹被挤到人群边缘,孟宗献与党怀英皆是淡然之人,也就没往上凑。孟宗献拉过孟瑜,准备上二楼客房去。
郑子聃向众书生行礼作别后,也来到柜台前,“党公子,请留步!”
党怀英怔在原地,脸色微变,他与郑子聃并不相识,难道他是翻过三年前考卷,知道自己此乃二次应试,这可有点难为情。“郑御史在上,鄙人惶恐。”党怀英作揖道。
“党公子莫要谦虚,‘辛党’之名在下也有所耳闻。”郑子聃回道,眼光在党怀英四周流转开来,“不过貌似今年只得你一人来应试?”
“我幼安兄弟寄情于山水,不屑庙堂之争。”党怀英顺口捡个由头搪塞郑子聃。
“是吗?”郑子聃嘴角浅笑,“难道不是他才学浅薄,三年前才止步会试,你们中原人偏是爱为自己的无能无知找借口。”
看着郑子聃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党怀英压下自己的怒气,“幼安少小蒙书,词文当世鲜有,未入殿试又怎样?或是览卷之人有眼不识璞玉。”
郑子聃甩了甩衣袖,再折了折袖摆,“真是大言不惭!”
“郑御史此言差矣!”原本要回客房的孟宗献也从阶梯上下来,“您在正隆二年夺魁,不也是二次应试?沉寂沙中的玉,必经流水冲刷多次才得以现世,人才亦如是!”
“那得看被掩埋的到底是玉还是破石子。”郑子聃又道:“我说的可对,孟公子?”
孟宗献稍有惊异,但很快恢复,看来今日郑子聃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他用心何在。
“不必讶异,是本届主考官杨伯仁向圣主举荐你,本官恰巧也在场。”郑子聃呼了一口气说道:“二位不必太过拘谨,若是本次科考入闱,日后便是同僚,早些熟识岂不妙哉?”说完便作礼告辞。
“若是如此,幸甚至哉!”党怀英作揖,孟宗献随后也作揖。郑子聃转身,看着同是大定府的书生道:“诸位,寒窗苦读多载,今朝见分晓。望诸位莫折了我大定府的荣耀。”
郑子聃离开燕和楼,党怀英与孟宗献兄妹一同上二楼回客房。说来也巧,孟家兄妹的客房就在党怀英对面,三人招呼过后便各自回房。距离会试只得十日,众人都是争取时日多看些文章。
郑子聃回府,未用晚膳便直接去了书房。之前完颜雍要他留意那人,看起来有些憨厚,不怎么聪明一样。“咚咚”有人在书房外敲门。
“进来。”郑子聃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随手翻弄着书籍。
御史府的齐管事进来,反身扣上门,跪在地上,磕头,“后院的老妪昨夜走了。”
郑子聃抬头,愣愣地看着齐管事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道:“起来吧!那病治不了了?”
齐管事点头,“她未到御史府上便有疾,此间三年幸得御史大人垂怜,多活了些时日。”
郑子聃揉了揉眼:“你先下去罢!她临行前可有所托?”
齐管事道:“感念御史大人再造容身之恩,来世当殒命以报。尸身焚化成灰,没土随流皆可。”
郑子聃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此事小心操办,勿要宣扬!”
待齐管事离开书房,郑子聃铺开纸,提起笔,开始写信。那老妪病死,虽不至什么大事,但人却是完颜雍交给他的,应该告知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