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苟且之徒
很遗憾，罗佳音来迟一步，酒楼服务员已经被人补了缺。
好在，背街的一家小饭馆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小饭馆是小本经营，在招服务员。这里餐饮经营家常菜和麻辣烫，顾客主要来源于中低层收入的普通老百姓。店铺面积不大，只有四十平米，分隔为操作间和就餐区域。除了老板和厨师，就只有两名打工者。目前，帮厨家里有事，辞职走了。
罗佳音的工作职责是洗碗、摘菜、理货、盘货、上架，还有传菜。
上班两班倒，早班从上午9点到下午3点，晚班从16点到22点。每个班半个月，基本没有休息。
因为是当月中旬上岗，刚上了两个早班，就轮到了罗佳音开始上晚班。
这天，晚上快打烊时来了两个中年男女，点了两盘小菜，要了一瓶白酒，把酒言欢，对桌而坐。
更深夜静，附近许多店铺相继传来关门声。门前冷落，已经空荡荡的饭馆里，只剩这两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中年人，眉来眼去，推杯换盏，恋战不休。罗佳音坐在角落里直发呆，心里着急上火，表面却只能假装和和气气，有求必应。
按照惯例，下班前半小时打扫卫生，这时他往往擦净桌椅板凳，把凳子一一摞起来，清洗拖布擦净地板，等收拾利索后，他就和忙完厨房卫生的师傅一起下班。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而去，那两个人不但没有走的意思，反而缠绵不休，聊起家长里短的闲事来。
“你老婆真逗！笑死我了。哈哈哈。”女人弹了弹手指间的香烟，如絮的烟灰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女人扬起脸来，朦胧醉眼半睁半开，努起嘴唇向空中缓缓“吁——”的一吹，袅袅升腾的烟雾缭绕着疏散开来。她放肆地大声笑着，略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室内回荡着。
这声音听在罗佳音耳朵里，好像心口撒进了一把沙子，很不舒服。
“唉！不提那个黄脸婆了。来，干杯！”男人举着杯子递过来，结果被女人的胳膊缠绕住，女人依偎着男人的臂膀，仰脸将白胖的下巴搭在男人肩头，凑近他的耳朵，亲昵地小声说道，“喝个交杯酒。”
两个人黏黏糊糊，赖在桌前不走。急得厨师不停在厨房那四五米的狭小空间来回踱步；罗佳音抓耳挠腮，手里抓着笤帚，想打扫卫生又不敢。他知道，这样的酗酒者，理性严重缺乏，一般最好不要招惹，很麻烦。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位瘟神。
罗佳音抓紧打扫战场，厨师刘师傅帮着一起收摊子。
就这样，无奈加班了50分钟。
“唉！烦人。下次，快下班时，遇到这样的人要酒，就婉转拒绝，说断货了。”刘师傅和罗佳音相互配合，熄了店铺里的灯，拉下厚重的金属卷帘门上了锁。刘师傅直起腰身，拍拍手上的灰，皱着眉叹口气，望着罗佳音嘱咐道。
刘师傅每天骑自行车回家，和罗佳音不是一个方向。二人在门口道别，各奔东西。
罗佳音借着路灯光往回赶路。
走在路上，他思绪万千，觉得先前的那对男女不是正经人，想必是狼狈为奸勾搭在一起的。人到中年，半夜三更不回家，在外面不知搞啥名堂？如果被彼此配偶撞见，不知他们的家人是何等心情？
时间已经23点。街上没有人了，四处静悄悄的。走着走着，他听见最后一两家铺子传来关门闭户的声音；临街的玻璃窗里灯光闪烁两下，熄灭了。三十米远处还有一扇窗的灯光，在散发着幽暗的光芒，眨了眨眼睛一般，也熄了。
天空呈现蓝黑色，依稀可以看到点点繁星在深不可测的苍穹里，一明一暗闪烁着；街边树静穆地像等待检阅的士兵，肃立两旁，颜色变得黑黢黢一团，全然看不到绿色的痕迹；路灯昏黄的光线投射下来，他的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身影，在空寂无人的大街上，亦步亦趋，步步随行；晚风阵阵袭来，带着夜里的潮气与寒流，罗佳音不禁裹紧风衣，缩着头耸着肩，快步赶着路。
忽然，黑影绰绰的远处传来激烈地吵架声。听起来，像是一对夫妻。
“滚！滚开！！”男人用浑厚低沉的声音，怒不可遏地吼叫着。
“回家！你跟我回家！”女人尖利的音调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分贝，如同在静夜里，猛烈撕扯开的绸缎一般，发出刺耳的超高音频。
“去你妈的，给老子滚远点！愿死哪死哪去！”男人像头积蓄力量的雄狮忽然彻底爆发了。
“啊！哎呀！呜呜呜……”紧跟着传来妇女痛苦的哭喊声，随即边哭边歇斯底里破口大骂着。
从声音里可以感觉出来，这不是一对年轻夫妻，岁数至少四十来岁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他鬼迷心窍呀！忘恩负义要和我离婚呀！天老爷呀！我可怎么办呀？呜呜呜……”女人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地在向夜空天问，寂寥的大街上，空落落，只有回音迂回在早春冰冷的空气中，带着呛人的馊霉味蔓延着。
“我回个娘家，不要脸的就带骚女人进家，睡我的床呀！呜呜呜……我可怎么办呀？”
“王八蛋！不要脸！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了你个王八蛋！呜呜呜……呜呜呜……”女人渐行渐远，哭叫声也变得模糊难辨。
这种家务事，外人无法干预。罗佳音听在耳朵里，心惊肉跳，他的人生阅历不丰富，可是也知道有些闲事不能插手，更何况相距甚远。有高人说过，成年人之间只筛选不教育。
婚姻真是一把双刃剑啊！人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真是啊！由此及彼，罗佳音不觉得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姐姐，日子过得都不咋样，养父养母跟着一直揪着心。记得养父说过一句令他记忆犹新的话：“女人不自立，嫁人就是撞大运，到了四十岁，爹娘难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