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章 再去林鸣寺
她硬着头皮过去，倒是不想理会他。
自然，当姜舒路过唐慎时，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眸，看向姜舒，却什么也没说。
姜舒也懒得管，自己一夜未睡困得很，现今，上眼皮跟着下眼皮打架。
她回到病房时，周念慈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整个人穿着姜舒给她套上的针织外套坐在床角边，那件针织外套明明是最小码，穿在她的身上还是空空的。
从姜舒认识周念慈那天，她就觉着这个女生太瘦了，每每见着她做动作时，都能看到她凸起的骨头。
“要走了？”姜舒走近，轻声问道。
“对，回去吧。”周念慈回头，小巧的脸上唇色依旧粉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气，就像个摇摇欲坠的气球般，说话声都带着点疲倦。
“我不太喜欢医院。”后面周念慈又补了一句。
姜舒点了点头，反正她也不太喜欢。
出去路上，医院门口，门口那辆黑色西尔贝让周念慈的脚步停了停，随即拉上姜舒坐上停在一边的出租车。
姜舒能够明显感受到，周念慈这一拉，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此刻间，她上半身重重地躺在车位上。
“姜舒，远离沈冽。”周念慈闭上眼睛，双手盖住脸，把黑长直的头发往后顺，完全显露出疲倦之态，然后缓缓地说出这些话。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背后都明码标价。”
姜舒听到周念慈的这番话时，见着路上清扫道路的环卫工人从摆着精致娃娃的橱窗边路过，她的眸子暗了暗。
“师傅，去趟林鸣寺。”姜舒对着前头的司机说道。
周念慈诧异地看着姜舒，她怎么知道，自己想要去那？
姜舒接收到她好奇的目光，随即，看了眼她脖子上戴着的单颗舍利子。
她认得这单颗舍利子，来自于林鸣寺，是用来祈子平安的。
从认识到现在，周念慈总是习惯得去触碰这颗舍利子，不论是在做题，还是思考其他事。
可现在发生如此的事，是该去归还了。
周念慈也明白了姜舒的意思，点了点头。
林鸣寺毕竟是在郊区，到那里还是需要一段路程的，姜舒实在是困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直接睡过去了。
今天的睡眠不太好。
她梦到了沈冽。
梦里，姜舒被困在一个小黑色通道里，她看不清周边的事物，只是回头见着，一双双猩红的眼睛正贪婪地盯着她看，那双双眼睛离她越来越近，是狼，是虎？
不论是什么，都足够将空手的她吞噬。
姜舒慌张地回头，看向前头。
前面有人，沈冽站在出口处，向她伸出手。
姜舒低头思考，才缓缓伸出手，递过去。
然而在她要握住沈冽时，周念慈把她拍醒了。
“到了，”她轻声说道，见着姜舒脸上显露出得惊恐，自己也失了神。
姜舒醒来看见眼前的周念慈脸色又白了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自己整理好情绪。
于是付了钱，两人下了车。
她们这次直接走行车道路，并不用爬山。
早晨八点的林鸣寺很是安详，香火气不断，袅袅的烟雾四起，游人如织，却并不吵。
有人来许愿，有人来还愿，不敢惊扰佛祖。
姜舒陪着周念慈捐了些香火钱，便让周念慈独自一人进了佛祖菩萨坻前去拜，自己则独自一人靠着外头的金黄色大柱子发呆。
林鸣寺位高，此刻间，天边的云霞早已布满，像市井女子精心耕织出得布匹，各种颜色交织，美得惊心动魄。
里头的周念慈跪在坐塌上不动，心中似有说不完的心事要与佛祖诉说。
姜舒摆了摆手，去到挂满红飘带的大榕树下，
榕树上立了块牌匾，上面写着，此树已有几百年，心诚则得愿。
姜舒笑了笑，这东西也有人信。
古树也不蠢，凭什么要用自己的寿命来实现你的愿望？
随即，寺庙里起了大风，风吹得香火气乱飘，吹得大榕树上的红飘带四起，姜舒觉着无聊，随手抓起一条飘带，抬眼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望爱人归。——沈冽”
风停。
姜舒愣了愣，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那字跟那天来林鸣寺之时，沈冽给姜舒身上素裙的字体一般无二，随即她又抓起一把旁边的红飘带，全都看了一眼，几乎都是这些话。
姜舒拍了拍脑袋，所以，沈冽心口有个白月光？
还是，那个人是她？
姜舒被这一想法吓到，毕竟，他们儿时就相识，而沈冽一直都保存着他们之间的相片，不是她又是谁呢？
姜舒的脑子乱成一团麻线，理也理不清。
这时，周念慈朝这边走来，看到姜舒手上红飘带上的字，也是跟着一愣，却也没说什么。
“回去吧，你也累了。”姜舒说道，任手上的飘带随意四风，脸上都是懒得理会。
路上两人慢悠悠地走，也不说话，遇见早餐铺子，就停下来喝了碗热粥。
“想听我和林策的故事吗？”周念慈勉强喝完了眼前这碗皮蛋瘦肉粥，放下勺子，不急不忙地擦着嘴说道。
也没等姜舒回话，她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我和林策，呵，一年前我家破产，被追债，”
“我爸呢，选择将我抵债，和我母亲离婚，和小三独自远走高飞，”
“然后兜兜转转我遇见了林策，我求他，”
“要了我。”
“他也脑子抽了，答应了。”
“然后啊，我成了他圈养的金丝雀，然后啊，我连自己都厌恶。”
周念慈顿了顿，握上姜舒的手，嘶哑着声音说道，“我沉溺过他的爱，可到头来，一切不过一场空。”
“所以，不要爱上沈冽。”周念慈喝了一大口桌上的水，冰冷的水入肚，冰得她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说出这话。
这是姜舒第一次见周念慈一次性说出这么多话。
随即，周念慈收回手，整个人恢复冷静。
姜舒没有说什么，可能她给别人一种爱上沈冽的感觉吧，但其实，没有，她不爱，她只爱自己。
“走吧，”姜舒扶起周念慈，两人平静地走回去。
一路无言，毕竟两人都是话不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