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能信你吗
一路上，姜舒并未睡着。
她在脑子里疯狂整理今天发生的事。
从早晨的酒醒，到与谢家决绝，如今得知自己与沈冽儿时竟然认识，而且与他有份婚约。
一切事情就如同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
“既然想不懂，那就问我吧。”
赫巴马停下，等待绿灯。
沈冽凝视着她皱起的眉眼，说道。
姜舒睁开眼，她多想，看透沈冽那双深眸，看透那双眸子是如何将她看透。
可是他一脸真挚，一脸渴望的挑着眉。
是啊，这张妖冶的脸仿佛毒信子般，引诱她张开口，诉说心事。
几十秒流逝。
沈冽拿出车抽屉里的文件，交到姜舒手上。
绿灯亮起，随后沈冽启动了车。
姜舒低头，认真看起了这份合同，就连耳间的碎发掉落，也不曾留意。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不是别的，正是沈家与谢家的交易。
沈冽出资给予谢成荣五百万，谢成荣以姜舒为聘，答应与沈家沈冽的联姻，并从此断绝与沈家的联系。
乙方签字处，“谢成荣”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潇洒地写下，不见丝毫犹豫停顿。
谢成荣哪是以女儿为聘啊，是以血缘关系为礼。
“这合同，如何处理都是你的事。”
“谢成荣那一份，他不敢拿出。”
沈冽开着车，望着前方，细细说出。
姜舒再次闭上了眼。
可没过多久，榆盛图书馆到了。
沈冽领着姜舒下了车，下午的阳光落在地上细碎，穿过林荫，照射在行走的路人身上 。
沈冽和姜舒保持着一段距离，恰到好处般，既不会尴尬，也谈不上不相识。
姜舒踩过的每寸落地上的阳光，沈冽都会轻轻走过。
似老夫老妻般，在喧嚣中寻觅一份两人的安宁。
刚开始，姜舒走在前头，而后，快看到图书馆门牌时，沈冽加快了脚步，与姜舒走着并排。
他缓缓将手递向姜舒，像位亲近的爱人，做着这世上再熟悉不过的事了。
姜舒看着那双向她递来的手，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选择了牵起，因为曾见过无边际的黑暗，所以尤其渴望光明。
他们踏过台阶，走进书馆。
书馆大厅里，铜枝形吊灯高悬于穹顶之上，深色木架上载满书籍，简洁分类。
一到馆里，沈冽松开了牵着姜舒的手。
这时的她，应当属于这片书海里，而他愿意做块栖息地，供她休息。
时光轻易流逝，姜舒偏爱于傅尔赫斯的破碎文字，沈冽用笔记本处理着手头的合同方案。
等到夕阳浮现，橘黄色的光扫过书间隙，他们该回去了。
突然间，沈冽俯身而来，靠近姜舒的耳间，如信徒子般，囔囔道出真语。
“一朵玫瑰正马不停蹄地成为另一朵玫瑰，你是云是海，是忘却，你也是曾经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念出了傅尔赫斯《密谋》上的一段话。
那话，姜舒刚盯着看了很久。
而如今，沈冽念了出来，耳间还留存着温热的气息。
夏季又炎热了些。
“沈冽，这京城里，我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姜舒说这话时，对上了沈冽的眸子，直视着他狭长的丹凤眼。
眼中坚定，温和，有力量。
“我能信你吗？”
姜舒说这话时，心在颤动，两只手扶紧着桌子边沿。
我能信你吗，是姜舒把她的心交了出来。
“嗯，”沈冽看着姜舒身上暮光四溢，盯着她粉白色的薄唇，轻声回道。
仔细看，沈冽眼眸里是有光在跳跃的。
不仅是眼前暮光的倒影，还是心的颤动。
他揽过手，紧抱住姜舒。
橘黄色下，一对男女相拥。
拥抱的感觉是怎样，姜舒能够感受到沈冽跳动的心，鼻间微弱的喘息。
日暮再深，两人分离，走出书馆。
他们依旧保持着一段距离行走。
突然间，迎面走来的两位老人家向他们打着招呼。
爷爷一手挽着奶奶的手，一手拿着水瓶，一身复古中山装，黑色老式眼镜，奶奶一身旗袍，披着绿色的衣肩，挽起花白的头发成落背的尾。
岁月在脸间化作皱纹，却未曾带着他们身间的优雅与安乐。
他们脸上充满笑意，朝着沈冽走来。
“奶奶，”
“爷爷，”
沈冽微弓起身子喊到，声音温和。
身后的姜舒意识到，这是沈家的沈老爷和他的妻子。
她礼貌跟着喊，“沈爷爷，”
“沈奶奶。”
奶奶见着眼前这个素色连衣裙的女子，突然间优是喜欢。
她这辈子见了许多模样的人，热烈也好，温柔也罢，却抵不得眼前这个女孩宁静，丰富。
这丰富隐藏于内，是种不张扬的美。
“跟朋友在散步？”
奶奶细声细语问到。
声音里带着些吴侬细语。
“对，”
沈冽回着。
“女娃娃，你可真漂亮。”
奶奶松开丈夫的手，履步走向姜舒，凑近了身子夸到。
这一夸，倒是把姜舒整个人夸得脸红了。
沈冽看着眼前人脸色如这天边的暮云般，笑出了声。
“赶紧回家吧，”
一旁不做声的爷爷，突然开了口，声音老气哄钟，带着点哄的感觉。
朝老太太走去，又挽起了手。
“等会茉莉花茶又该买完了。”
轻轻拍了拍自家太太的手背。
“来了来了，”
“沈三，要常带朋友来家里玩。”
老太太边走边说。
话哪是看着沈冽在说，眼睛一直看着姜舒挪不开眼。
自家孙子跟一个女生来图书馆，第一次见第一次见。
“奶奶很热情，”
“很可爱，”
姜舒低声向沈冽说到。
老人家把欣赏与夸张直说出来，把对一个人的欢喜大胆的表达。
“你也很可爱的。”
沈冽逗着身后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