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过场与事态
天光大亮。
一个胖子打着哈欠,走出寝室,像一只惫懒的蜗牛般拿起扫帚,慢悠悠的朝楼上走去。
“那群混蛋,居然把值日的事全扔给我一个人!”
口中抱怨的话语层出不穷,楼道里的垃圾却被随意的扫到角落里。
“这么多层楼我一个人扫要扫到几时啊?”
想到现在还在呼呼大睡的室友,小胖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慑于他们的拳头,他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哪群倒霉蛋遭了殃!愣是嚎了大半夜!吵得他一夜都睡不着,还要大清早起来做值日!
以前宿舍楼里发生这种事,是有不少人喜欢出来凑热闹的!
但这个习惯被某个姓林的院霸直接改变了!
打上头了管你是谁?他直接连着看热闹的人一块揍了!
后来那些世家公子少爷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规矩!就保留了下来!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被揍的丑态成为他人的笑料!
小胖子走到一处楼道内,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哪个倒霉蛋?被人扔这了?去看看,说不定身上还有好东西没被搜刮干净呢!”
这个搜罗战利品的风气,也是某林院霸带来的!
小胖子循着声音找了过去,拐了个弯,发现声音是从一扇半掩的门背后传来的!
声音有气无力,也不知道喊了多久!
他的目光落在门牌号上,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丁字卯号房!
传说,这间房里,曾有学生自杀了!
书院一再强调这些是谣言,房间里没死过人,没有任何问题!
但房间里的诡异却不会骗人!
总有入住的学生说房间里格外的阴冷,半夜总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天花板总是无缘无故的漏水!
直到某天,一个学生在自己的被子里发现一截浸了血的头发!
之后再没有人敢入住这间房!
小胖子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打鼓!他抖着腿上前,用扫帚拨开半掩的门!
里面是一地血迹斑驳的“尸体”!
他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在!整个宿舍楼里响彻着他杀猪般的尖叫!
“杀人了——!救命啊——!”
很快,有分管宿舍的教习赶来!
看过里面的情况以后,不由分说的给了小胖子两巴掌!
“这些人还没死呢!你乱喊什么?”
真死了人,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赏完两个巴掌,他又对着躲在房门后偷听的学生喊道:
“别在那偷听了!都给我出来,把这些人搬到医舍去!”
……
林墨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不为所动。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小憩,他正在总结昨天晚上那场混战的得失!
像以往每一次吃过亏以后一样,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各种语句。
“打斗之前的准备不够充分,五十息的蛰伏期,原本可以拿来多布置一两道陷阱!”
“钢钉的效果没有想象中好,有人中招之后,其他人很快就有了防备,没能引起连锁反应。”
“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下场的时机不够准!没有预料到群体煽动下个体的盲从和狂热。”
……
然而肚子上那一刀,给林墨最大警示,是他对灵魄的能力不够熟悉。
他习惯了没有灵魄之前,那种凭拳脚兵器搏杀的方式。
战斗思维没有转变过来的同时,又急于突破珏海境,凝练第一缕法力。
林墨也意识到了自己在修炼规划上的问题!
一天一夜的修炼,林墨只打通了六个穴窍,想在剩余几天里贯通一整条经脉,未必可行!
而且,他还要花时间去练习那门云岚剑指。
时间根本不够!
能最快兑现的力量,其实是祸斗和雷池赋予他的三个能力。
控火,操雷,引磁!
林墨最终还是决定放缓溪潭十二径的修炼,着重于开发灵魄的能力!
一缕火苗在他指尖摇曳。
紧接着火苗在他手中不断壮大,最终幻化成一条火龙的模样,在半空中张牙舞爪。
林墨摇摇头。
“空有外形,威力不变,还要费心操作塑形,华而不实,最多拿来吓吓人!”
一挥手,火龙消失,落下点点火星。
林墨又试着将火焰包裹在自己的拳头上,一拳砸向木桩,在上面留下一个焦黑的裂痕。
“包裹全身试试。”
火焰将林墨笼罩,但很快又被林墨收回。
如果对手不和林墨有肢体接触,这一身火焰就是摆设,平白多了消耗!而且短暂的肢体接触,灼烧效果并不明显。
想到这里,林墨又用一双肉掌打向木桩!
砰!
在击中的刹那,一簇火焰从掌心爆发!直接将木桩折断!
“这招的威力不错!”
除此之外呢?
林墨想起食堂的大火,若有所思。
他拿出一张纸,攥在手心,然后扔了出去。
不一会儿,纸上冒起了青烟,一缕火苗出现,然后将纸张吞噬。
“原来那天是这样起火的!”
……
经过一个时辰的试验后,林墨大致摸清楚了自己的能力。
控火:可以吸收火焰,隔空操纵火焰,目前距离不会超过五米,火焰的最大温度在1000度左右,可以隔着一定距离在标记的物品上生出高温,将物体引燃。
操雷:可以吸收雷电,但是存在上限,可以在身体的任何部位释放雷电,强度目前不明。
引磁:可以用磁力牵引质量不超过一定大小的金属物品,但目前的强度不足以令物体发生形变,最好搭配一套钢针和几把刀刃。
一般来说,一只灵魄只能赋予修士一个能力,但雷池却极为罕见的给予了林墨操雷和引磁两种能力。
至于那柄黑剑,它安安分分就好!
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林墨并不打算暴露自己操控雷电的能力。
在熟悉了灵魄的能力之后,林墨开发出一招雷钩火鞘和一招炎玦!
正当林墨准备出门找个地方尝试一下新技能的威力的时候。
有人敲响了房门。
两个明显比林墨要高一头的学生站在那里。
看见林墨脸上没有一点伤痕,他们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林墨,有人说你行凶伤人,执事大人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
林墨点点头。
两人的话不算客气,但还算礼貌。
说明差遣这两个学长来的执事大人,情绪还很稳定。
……
舆论远比酒更容易发酵,只需要半个上午,味道就能传进风里。
林墨的恶名再次传遍外院,但这一次的林墨,下手比以往狠辣得多!
叶灵溪、宗涛、贺青梅……每一个晋升珏海的学生,都不由得对林墨加以关注。
一个人打退二十五个人是一回事。
一个人把二十五个人全部打残,是另一回事!
两位学长带着林墨来到执法阁。
这里除了有林墨在启灵台上见过的白胡子老人,还有五个主座教习。
被打残的,大多是他们班上的学生。
白长深也在其中,脸色尤为难看!在场的人里,他是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可是,他却没有在齐歌他们身上找到那枚钥匙。
白长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候余家的列祖列宗!
他之所以把钥匙给了余津,就是想让余津亲自带人去袭击林墨!打的林墨下不来床,没办法突破珏海!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世家少爷的自尊心作祟,还是发觉了自己被人当枪使的事,他居然把这件事交给齐歌去办!
结果,齐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带了二十多个人,居然被林墨给一锅端了!
被怒气冲昏了头的白长深还不等众人说话,直接喝问道:
“林墨!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想翻天吗?”
全然没有注意到首座上那位执事大人的脸色。
林墨没理他,上前行了一礼。
“学生林墨,见过执事大人,见过诸位教习!”
白胡子的老执事露出一个微笑。
知进退,懂礼数,对比某人,呵,不提也罢!
“你可知道传唤你来,所为何事?”
林墨点点头。
“听带我来的两位学长说过,有人造谣说我恶意伤人!”
老头的胡子耸动,很难分得清他是不是在笑。
“哦,这么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一个语言陷阱。
林墨摇摇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学生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早晨我被同学的声音惊醒,大喊死了人,后来又有教习说只是误会,没有死人,可是与此有关?”
老执事点了点头。
“今晨,有人发现丁字卯号房内有二十五个被殴打至伤残的学生,被紧急送到医舍医治。其中有几人醒来,一口咬定是你打了他们!”
老执事对于事情的经过没有隐瞒,林墨的回答也很真诚。
“学生一直在宿舍里修炼,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可他们都说是你做的,你如何解释?”
林墨沉思了片刻,回答道:
“执事大人,学生以为,谁主张谁举证,他们说是学生做的,那应该是他们拿出我打了他们的证据,而非我来自证清白。否则,这世上,麻烦事只会没完没了。”
老执事摸了摸胡子。
“你说的有理。”
然而白长深忍不了了!
“你还在这装傻!二十多个人,都一口咬定是你做的!难道那么多人平白无故冤枉你不成?执事大人!我看,不用些手段,这小子是不会说实话的!”
几位教习眉头微皱,老执事还没问完呢?你就开始插话!
白长深往日里不是这样的,最近是犯了什么病?
老执事没有回应,一双幽深的眼睛落在白长深身上。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白长深三番两次在这里越俎代庖!
“你在教我做事?”
这一问惊得白长深冷汗直冒!
他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在干嘛,赶忙认错:
“执事大人,是我僭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老是做噩梦,整日都觉得脑袋昏沉。
老执事一声冷哼!敲打道:
“白长深,你记住!这里是书院,不是你以前滥用私刑屈打成招的府衙!”
林墨听的分明。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要是转变不过来,就滚回府衙去!
白长深抿着苍白的嘴唇,一言不发。
许久,那位老执事,才收回目光。
“林墨。”
“学生在!”
“你说你一直都在宿舍里?”
“是。”
“没有人进过你的房间?”
“除了两位学长进来看过两眼,无人来过。”
老执事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空座位。
“坐吧!”
“谢执事大人!学生站着就好,不妨事!”
老人点点头,这个林墨,的确很”懂事“。
“我也并非在审问你,只是让你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你觉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为什么一口咬定是你?”
林墨沉吟片刻,说道:
“学生在想,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二十五人彼此打群架?没收住手,害怕学院的处罚,所以演了一出苦肉计,事后串供栽赃到别人头上!”
“嗯,有道理。那你说他们为何打架?”
“这个学生就不知道了,或许是班级之间不和,或许是彼此争风吃醋,喝多了酒上头,都有可能!”
话问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些话,也就是走个过场。
但老执事把林墨叫来,可不仅仅是为了走个过场。
“对了,还有件事,你的宿舍钥匙可还在?”
“在的。”
白长深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林墨拿出了那把属于教习的备用钥匙。
老执事拿过钥匙,看了两眼。
“嗯,有些旧了,这样吧,我让人给你换一把新的!”
“谢执事大人!”
林墨心领神会,毫不犹豫的将这把能威胁白长深的钥匙交了出去。
既然老执事要息事宁人,那他自然也要付出一点代价。
老执事笑呵呵的收起钥匙。
“嗯,是个好孩子,不过在书院里,还是要尊敬师长!白教习两次问你话,你都不答,不礼貌,罚你将院规抄写十遍,你可服气?”
林墨鞠躬行礼。
“学生甘愿领罚!”
一篇院规不过八百字,这哪里算罚?
“好,那你先回去吧!”
“学生告退!”
林墨走后,一个教习站了出来。
“执事大人,其实只要验一验林墨身上的伤,就能有证据。”
老执事瞥了他一眼。
“他身上没伤。”
这位教习瞪大了眼睛,打残了二十五个人,一点伤都没有?还是已经治好了?
老人冷笑!
他又不是傻子,那些学生是如何在深夜进了林墨的房间,他一猜就知道了!
林墨的确伤了人,但这件事翻出来,白长深也得被翻出来!
证据?书院在乎证据吗?
书院既不在乎一个林墨,也不在乎一个白长深!
书院在乎的是事态!
云霄外院不过是原本的云霄书院留下的一个附庸。最大的作用就是替云霄书院收些出身不好的学生挣点名声!再敛敛财!
七大家就是外院最大的金主!他们又不是没有启灵阵,他们的子弟来外院,也就是镀个金罢了!
对于学生的纷争,教习坐视不理的态度才是七大家最想看到的!对他们来说,教习不公正,就是最大的公正!
可白长深公然插手学生之间的争端,把钥匙借了出去!落到七大家眼里,他们会怎么看?
如果林墨是个没什么特点的普通学生也就罢了,可他是启灵台上被那么多学生,世家修士看在眼里的虚室生虹!
白长深今天能把钥匙借出去对付林墨,明天别人是不是能从其他教习那里买到七大家子弟的门钥匙?
他七大家,真的缺云霄外院这层金不成?
可没了七大家的金,外院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