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伏
云霄书院后山。
林墨坐在火堆旁，脚下是被清洗干净的木笼，橘黄色的焰舌舔舐着野兔身上冒出的油脂，一时间吱吱作响。
后山深处，豢养了一批低阶妖兽，作为教习的教具使用，投喂给它们的山鸡野兔总有少数逃过一劫的幸运儿，躲到了林地边缘，繁衍生息，壮大族群。
然后……便宜了林墨。
不夸张地说，林墨这两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妖兽界的“百家饭”。
此时，林墨手里拿着一册书，借着摇曳的火光，依稀能辨认出书封上的字：
五葬持身法。
这是李青唯一留给林墨的东西，也是凭借这门功法，林墨才能在外院被人处处针对，处处排挤的环境里用拳头打出一条路来。
修炼的第一个境界是融灵，分为五步，淬血、锻骨、引脏、明觉、合灵。
前四步都是为了打熬体魄，夯实基础，为最后一步合灵做准备！唯有合灵，才算真正迈入修士的行列。
合灵之后，根据灵魄的不同，修士能够使用灵魄的力量，像白长深，他的灵魄是火行的折扇，赋予他的能力是引导或助长火势，而叶灵溪的白鹿，则是引水控水。
关于五葬持身法，林墨翻遍了白长深所有的藏书，都找不到任何相关或相似的著述。
而且这门功法跟书院的基础功法《炼身诀》大不相同，甚至，对融灵境的阐述，也和云霄书院教授的有所偏差。
五葬持身法的第一步被称为“并腑”，以独特的呼吸频率，引动肺金之力，继而引动肾水、肝木、心火、脾土，在人体内塑造一个小五行！
然后借小五行淬炼血液，打熬筋骨，锐化五感，在这样一轮小强化的基础上，再次壮大五行之力，开始第二轮强化！
每一次强化，身体就相当经历一次轮回，所以，被称为一葬！
白长深嘲讽林墨的进境还卡在锻骨。
但实际上，林墨已经是第六次锻骨！
在确认书上的内容和记忆中没有偏差以后，林墨毫不迟疑的将五葬持身法，扔进了火堆里。
林墨二葬明觉，就几乎按着那些走到锻骨的同龄人打，那时他就知道，这门功法绝对不简单！
直到今天看到那幅画，他才意识到，他的便宜师父李青，包括这本功法，都很有可能与传说中的武魔有所牵扯！
确认火堆的灰烬里没有任何痕迹后，林墨才离开。
……
啪！
宿舍门外的树丛里，虫蚁环伺，一个少年一巴掌拍在脚踝上，绽开一个血点。
“这蚂蚁比蚊子还毒啊！”
“嘘！”
旁边的另一个少年立刻给了他一手刀，警告道：
“张琦，你要是把那林墨吓跑了！许哥绝对饶不了你！”
他口中的许哥，正是白天余津的两个跟班之一。
被教训的少年张琦一脸委屈！
从吃过饭以后，他们九个人就在这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蹲着，忍受着虫蚁的骚扰，等林墨出现！
“可是，咱们真蹲到了林墨，谁打得过啊？”
旁边的少年又是一记手刀！
“你丫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听到这边的动静，名叫许歌的少年立刻探过头来，心里不由得怒骂！这两个夯货！吵那么大声，生怕林墨不知道有埋伏是吧！
但眼下还得用他们对付林墨，不好让他们起矛盾！
“你们干嘛呢？都是同学，别动不动就上手，彼此和睦些。”
先出手的少年立刻告状。
“许哥，不怪我！我看这小子就是诚心想坏事！”
“我没有……”
他刚想辩解，许哥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大家都听我说，今天这事，是余少爷亲自吩咐的，绝对没问题！
“我告诉你们，三天后，林墨启灵失败，必须被逐出书院，以后，就打不着了！所以余少爷才让我们行动！”
几个少年一听，都觉得在理，这两年，他们谁没在林墨手底下吃过亏？必须趁他离开学院前，把这笔债讨回来！
然而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可是……万一林墨启灵成功了呢？”
一双双眼睛齐齐的盯着说话的张琦，怎么会有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人！
“你担心个什么劲？六岁启灵失败，到九岁才启灵成功的人，百中无一！”
“就是！”
“那余少爷会出手吗？”
他们这些人，单独面对林墨，是真的没有底气！不说林墨的武技比他们精湛的多！鬼知道一个才锻骨的人，为什么力气比他们还大？
许歌心里的底气也泄了一半。
“那是当然，行动是余少爷制定的，他自然会出手，只是担心他出现把林墨吓跑了，所以没露面！”
余津会来就见鬼了！
平日跟齐歌称兄道弟的另一个跟班，在今天，毫不留情的出卖了他！
导致余津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么把石灰抢回来，要么就带人去把那些石灰消耗掉！
见众人脸上还有迟疑之色，许歌一脸肉痛的咬牙说道：
“余少爷说了！事成之后，一人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在场的少年都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去跟林墨干仗！
然而，又等了快半个时辰，依然没见林墨的踪影。
“许哥，这林墨难不成迷路了？”
许歌也一脸无语，谁知道都这个点了，林墨还不回！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悲痛欲绝的哀呼！
“你个天杀的林墨啊——！”
林墨出现了！
许歌眼睛一亮，转头吩咐道：
“你们继续在这蹲着，我带几个人去看看情况！”
没人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的树上，林墨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眯着眼睛注视着他们。
他心里不由得嘀咕，醒的有点晚啊，看来下手是重了点！
半个时辰前。
一个叫刘尧的学生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宿舍，因为宿舍内没有茅房，更不许有痰盂！
可室友迫于林墨的“盛名”，死活不肯跟他一起，憋不住的他只好一个人出门如厕。
在路上他留了个心眼，没去茅房，躲到假山后面尿了一泡！
可他刚系上裤腰带，就眼前一黑，后脑一疼，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地上一躺！
天地良心啊！
他刘尧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呃，随地大小便不算。
总之，刘尧也就平时看林墨被追着打的时候，在一边为其他人摇旗呐喊！在课堂上笑话林墨的时候，声音大了些！
直到凉飕飕的地面把他冻醒！
刘尧欲哭无泪！
没了！什么都没了！整个人光溜溜的躺在地上！
钱袋没了，衣服没了！连藏在鞋里的小刘备都没了！
那是他今天刚买的！还没来得及看啊！
当真是天杀的林墨！
“林墨！人呢？出来受死！”
许歌他们赶到假山，却只看见一个光溜溜的……男的？
一时间，他们也傻了眼！林墨还有这癖好？
而此时，被他们留在原地的四个人里，先前跟张琦闹矛盾的暴躁少年，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什么事啊？”
砰！
他一转头，一只拳头在他眼眶上留下了乌青的眼圈！
“卧草！林墨！”
这一拳打的他还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林墨的龙虎拳就捣在了他的肚子上，尽管林墨已经控制了力道，还是让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倒在地上无声地哀嚎！
一息！
剩下的三人警铃大作！
“快来帮忙！”
离得最近的张琦大喊，从背后抽出了铁棍！
但林墨比他更快！
瞬息之间，一根约四尺长的木棍带着充沛的力道，点在了他的手腕上！张琦吃痛，咬着牙握紧了手里的铁棍！
但林墨手里的木棍，仿佛是活的一样！如同蛇一般绞上了他的手臂！精准的刺在了他腋下的极泉穴上！
游龙剑法！
张琦感觉手臂一麻，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痛！哐当一声，铁棍落地。
三息！
趁这点功夫，剩下的两人一前一后，已然近了林墨的身，想要包夹！
林墨肩头一漾，将前后两股力道尽数化去！
咝溜！
他整个人好似一件柔滑的衣服，贴着身，与两人游斗！
但两人的步伐远不如林墨灵活，林墨一膝顶在其中一人的腿窝，那人立刻站不住脚，仰面倒去！
正当他要以手撑地，那只手却被林墨捉在了手里！
林墨带着他的整条手臂，绕过另一人的脖颈！另一人慌忙抵挡，不曾想，林墨的手肘抵在了他的后背，将这人的左手也一并锁了起来！
“唉！疼！疼！姓周的，你别使劲！我的手要断了！”
六息！
林墨一人一下，两人便晕了过去！
前后一共六息时间，四个同龄的少年就被他撂翻在地！
这些人想法不错，可惜了！
林墨的五感经过五次强化，隔着老远就看见树丛里这几个鬼祟的人影！摸过来以后，别说他们说话的声音，就连呼吸和心跳的频率都听得一清二楚！
以林墨六葬锻骨的修为，打架的时候还得收着力！也就是像余津那样从小就用各种宝材灵药兽血洗练身体的世家公子，能给林墨造成些麻烦！
可余津既然没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算正面一打九，对林墨来说都没问题！但那样，就太引人注目了！
林墨走向场上最后一个还清醒的人。
挺巧，是个熟人！
“张琦。”
张琦吓得一颤，手脚并用连连后退！
“林墨，不关我的事，冤有头债有主！是齐歌撺掇我们埋伏你的！你要算账找他去！”
张琦，林墨曾经的室友之一，看上去唯唯诺诺，瞻前顾后，实际上最为阴狠毒辣！这四个人里，唯独他手持铁棍，一双眼睛，瞄着的也尽是头颅胸腹等要害之地！
林墨跟他成为室友的第一天，他就在另外两人的带领下，肆无忌怛的查看林墨的行李！翻找值钱的物件！
后来跟林墨打成一片！字面意义上的打成一片！
在不是林墨的对手以后，他们几个人又半夜打开门，引来齐歌等人！
直到后来，林墨用破布堵住他们的嘴，将他们的手臂一个个扭到脱臼！等天亮才帮他们接回去！
那是林墨在云霄书院睡的第一个好觉。
现在，林墨一个人住着四人寝，因为不到三天，张琦他们就争着抢着搬出了林墨的宿舍。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话音冷淡。
张琦咬了咬牙，找了块石头对着自己来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林墨也不管他是真晕还是假晕。
另一边，齐歌也听到来处的哀嚎声。
“草，中计了！调虎离山！”
一行人立刻回返！
只剩刘尧在他们身后大喊：
“你们等等啊！谁借我件衣服？我帮你们一起打林墨！”
刚到埋伏地点，齐歌就看见人倒了一地，他警惕的看向四周，确认了林墨不在周围，才上前查看情况！
然而刚走出两步，他就感觉自己的脚绊到了什么东西！
“不好！”
下一刻，一捧石灰从天而降！糊的他们五个人手忙脚乱！
“我看不清了！”
“别慌！林墨不在附近，他过来也要时间，注意听四周的动静！”
然而，一具卧伏在地上的“尸体”忽然站起身，对着五个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齐歌艰难地睁开眼，只看见一只拳头在视野里不断放大！
砰！
其人应声而倒！
林墨神色冰冷，扫了一眼姗姗来迟的刘尧，对方顿时落荒而逃！
这时候，他才开始搜刮战利品，十个人！又是一波大丰收！
直到林墨在齐歌身上又搜出来一包石灰，脸色阴沉，在齐歌身上又补了几脚！
“连生石灰跟熟石灰都分不清的蠢货！还敢带这种东西来书院？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真的准备杀人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