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逼婚2
就在两个月前,她假扮男子去云秀坊找洛儿学舞,坊主说有位金主将她包下,给了五颗金珠。如此大手笔,夜明自然好奇,细问之下才知,包下洛儿的人竟是太子伴读。太子伴读出入歌舞坊,如此秉性岂不是带坏太子。夜明的脾气容不得片刻思量,提了凳子就去砸门,却未见洛儿,屋内只有他一人独坐饮酒。当时他说什么来着,鄙俚浅陋,要不是身边侍女小铃铛的提醒,自己还不知道原来他是在骂她粗俗,同是来云秀坊,怎么她就粗俗了,夜明当时气极,把脑子里所有骂人的词一股脑全抛了出去。
“王姬那日当头棒喝,璟某至今言犹在耳。”璟彧瞧着她眼底的神色,幽幽道。
“是,是吗?我都,都不记得了。”夜明忽觉得口唇发干。
“王姬说在下獐头鼠目,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短命相,”他斜了一眼夜明,见她一副要咬舌自尽的神情,觉得颇有趣,“还说若我以后娶妻,也只能娶个脑满肠肥,蓬头历齿的悍妇。”
“闭嘴!”
“还说”
夜明见他还要说,伸手去捂他的嘴,“我让你闭…:”最后一字未落音,却踩到裙子一个趔趄撞进他怀里,脸贴上他温热结实的胸膛。
“王姬这般投怀送抱,在下又岂会不知进退。”说着,呼吸一沉,双手环上夜明细软的腰肢。夜明再怎么恣意妄为,可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姑娘,哪经历过这些,被一个温热的身体环住,当下臊红了脸,不知该如何挣脱,手足无措得像一头被网住的小鹿。
“夜明!”王君站在门外,撅着屁股顺着门缝朝里看了许久,虽听不清二人说什么,却见到女儿扑进璟彧怀里,心中一抽,感慨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可这主动投怀送抱,成何体统?当下不再怀疑,推门而入。
夜明被那一声呼喝叫醒,抬手去推,可身子被他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她见璟彧眼底里渐渐升起的戏谑神情,恼得气血上头,用尽全力再推,那璟彧竟然直直向后仰去,好在及时扶住床帷,才不至于摔倒。
“你!”王君呵斥女儿,几步走到璟彧身前,温和地对着璟彧说,“公子要好好将养身体啊。”
璟彧稳住身形躬身答:“是”。
“父王,”夜明试探着问,“女儿能不能不嫁了?”
“什么?不嫁了?”只觉一股气浪自脚底直冲脑门,感觉手边缺点什么,环视四周见案上的茶具,抓起茶壶就要扔,仅剩的理智告诉他茶壶太重,万一砸坏了女儿怎好,放下茶壶换了茶杯。
这一放一拿之间,杨内尹已经冲上去夺下茶杯,一边抚着他的后心,一边宽慰,“王上息怒,息怒啊。”转头对夜明说,“王姬啊,咱们可别玩了,这诏书都拟好了,落了玉印,不能再改了。”
“哦,我就说说嘛,生什么气啊?”夜明小声嘀咕。看到侍人手里捧的诏书,拿过来,煞有介事地念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闻宁国侯”夜明看向杨东明。
“璟。”
夜明点头会意:“闻宁国侯璟克垣之子璟,璟”
“彧。”杨东明又提醒道。
“璟彧。”原来是这两个字。
“你,你住口!宁国侯璟克桓,还垣,有空多识几个字,别总跟那些个江湖卖艺的瞎混,不成体统。”王君骂道。
“那些都是武林高手,才不是江湖卖艺的。”夜明咕哝。
皇帝狠狠剜她一眼,转头却温和地对着璟彧说:“今日起太子那边就不要去了,太卜院那边会推算完婚吉时,这段日子你就带着夜明去学宫里转转,多识几个字。”
“是。”
“学宫?我可不去,那里的学子一个个跟傻子似的,只知道闷头读书,无趣得紧。”
“就知道胡闹!提着刀在甬道上纵马,你有几个脑袋够砍?滚去好好学学三纲五常,春考一日不能通过,你就别想成亲。”
“那我若十年不能通过,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宁国公子?”她一脸狡黠。
王君抬脚脱鞋扔过去,夜明侧身躲开,靴子直直砸中了她身后的侍人,那侍人吓得趴在地上,连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通不过孤就送你去宫观做姑子!”
二人被杨东明一路送到宫门外,宫侍牵着夜明的马,毕恭毕敬地交到她手里。
“春风尚寒,王姬不如与我一乘?”段鸣已经牵车过来。
夜明眼角扫过那车乘,好家伙,用棉被裹得像颗粽子似的,轻笑一声:“本宫身体好着呢,就不劳公子费心了。”话音未落,一个喷嚏忙不迭地喷出来。
璟彧先一步蹬上轿,道:“王姬保重。”吩咐段鸣回大宰府。
赐婚消息一出,新赫城顿时开了锅,东大街的小贩们甚是欣喜,王姬嫁人,有了婆家约束,便再也不用为缺斤少两而挨一顿板子,也不怕她纵马穿越街道打翻摊子,更不会因为苛待了女儿被打发进司寇府吃七日牢饭。西大街说书的先生也甚是欣慰,终于可以随意说些荤段子,管那下头坐没坐着稚童幼儿,只要能请到赏钱就成啊。
而那些新赫的贵女们却是等着看一场热闹,璟彧虽无甚背景,但胜在长得好看,又温润儒雅,新赫城中没有哪个小姐不被他那一双笑眼迷倒。只是,碍于宋大宰在朝中的势力,不敢与宋蓉蓉为敌,才不去招惹,眼下他被王上指婚,偏偏指婚的那位还是大州朝唯一的王姬,是宋蓉蓉一直瞧不上的夜明,不免心中生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
宋府里,宋蓉蓉正跪在大宰面前嘤嘤抽泣。璟彧年幼时曾入大州朝学宫进学,那时的大宰见此子天资聪慧,心思沉稳,又有齐后破环的气魄,便有收他做弟子的打算。而璟彧生母突亡,回家奔丧被困于宁国,得大宰相助才能逃出宁国。
“祖公!”大宰书房里,宋蓉蓉梨花带雨。
“蓉蓉!”正与父亲议事的大宰长子宋辉康呵斥女儿。
蓉蓉不理父亲,仍跪在大宰前哭诉:“王君明明允了的,君无戏言,怎么能说变就变。”
“蓉蓉,”宋家长媳将女儿扶起,劝道,“这孩子,诏书都下了,你祖公也是没有法子啊。”
“母亲,您是不知道,她就是嫉妒我,我喜欢的东西她都要夺过来,现在更是连彧哥哥都要抢!”
“放肆!谁教得你如此口无遮拦?”宋辉康开口。
“祖公!”宋蓉蓉刚止住的眼泪又似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康儿,你们先退下,我跟蓉蓉说几句。”宋大宰朝二人挥挥手,他如今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王君对他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他虽看中璟彧,但宋蓉蓉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孙女,璟彧的未来难说,他本也不愿将孙女托付一个未知之数,奈何蓉蓉偏偏对那璟彧着了心思,如今王姬突如其来,倒也遂了他的心愿。
二人一出书房,宋妻就开口:“那璟彧也不知有什么好,当年公爹不顾与宁国苏家翻脸也要将他保下,现今苏家在宁国只手遮天,即便他是宁国侯长子,也未必能坐得上宁国侯的位置。”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宋辉康低声道。
“我不懂?我是不懂你们那些花花肠子,我只知道璟彧在咱们府里住了五年,都不见那宁国侯派人来问候一句,说不定,他在宁国的时候就不受待见,公爹和咱们都被他骗了。”
“璟彧如今做了太子的伴读,不仅能自由进出学宫,还被曾太傅封了监学一职,你不信父亲,难道曾太傅的眼光还能有错?”
宋妻不与他辩,话头一转,“凭咱们蓉蓉的身世相貌,各国公子还不是随便挑,配哪个不是绰绰有余,何苦去嫁那个不受宠的宁国公子?”她见丈夫没答话,眼珠一转,又说,“前些日子,听闻大司马家的公子青岚刚行了冠礼,去他家的媒婆都快踏破了门槛,要不,我也差人将蓉蓉的八字拿过去看看?”
辉康不置可否,凝眉看向书房紧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