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往事
随着“咯吱”一声，朱红色的木门缓缓打开，浑浊的空气伴随着一股浓厚的香火味倒灌而出，呛的江流直咳嗽，待他缓过神看清屋内的陈设，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屋内房梁上挂着一条条白绫素花，四周烛火通明，而中间灵台上供奉的一排排黑色牌匾，竟然都是逝世之人的灵位，粗略一估算，足足有数十个之多！
“严父乐志行之灵位。”
“慈母徐虹玉之灵位。”
“爱妻叶含秀之灵位。”看清灵位牌匾上的红色字样后，江流顿了顿，难怪自始至终，乐雨纤也未和自己聊过家人的事情。
“这些就是我的家人，本该好好活着，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的亲人。”
乐修远闭上了双眼，露出了痛苦之色，用颤抖的嘴唇一字一句的述说着。
“十四年前，小女刚刚诞生不久，不幸染上恶疾，四处求医无果，正当绝望之时，忽闻青峰山上有一老道，妙手回春，可治百病，只不过性格古怪，轻易不能请下山，我夫妻二人救女心切，顾不得这些，上山请老道出手相救，意外的是，老道并未推辞，下山之后，小女经过救治，也渐渐好转了起来，正当我们夫妻二人不知如何感谢老道时，老道竟提出要我夫人的身体作为报酬。”
说到此处，乐修远声音嘶哑，双目通红，显然对老道的做法愤怒至极。
“我夫妻二人自是不肯，提出以黄金百两作为感谢，可老道却讥讽道，他堂堂修仙之人，钱财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就算是座金山也不例外。听闻此话，我虽感意外，但也没有当真，念在老道的救女之恩，只能好言相劝，未成想，竟惹怒了此獠，一言不和下就要灭我满门。”
“可族中众人皆是有头有脸的习武之人，岂会怕一区区老道，有些胆大之人甚至出手准备将老道擒下，可谁曾想老道所使手段变化多端，平生从未见过，竟真的是仙人手段，最后全家上下数十口人均惨死在了他手上，就在危急关头下，夫人无奈答应了此獠，这才放了我和小女一条性命，而夫人却在几日后不堪其辱自刎在了青峰山上。”
乐修远突然变得极度癫狂，双手死死的握住拳头，就连指甲嵌入血肉里也不自知，咬牙切齿的模样令人胆寒。
“十几年间，每个夜晚我都难以入眠，我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随着乐修远的述说，江流似乎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老道，猥亵不成，又对众人痛下杀手的狠毒模样，而对其的情感也变得复杂，一方面是乐修远对自身威逼利诱的愤怒，一方面又是对乐修远惨痛遭遇的悲悯。
片刻后，江流收起情绪，默默的上前，点燃起一束香火，一一在灵位前鞠躬祭拜。
“乐城主，现在的我就如同当年的你一样，亲人朋友受到性命威胁，自己却没有能力保护他们，而如今的你又和当初的老道有何不同，实属悲哀。”
暴怒的乐修远突然安静了下来，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自嘲的笑了笑，“你的这段话的确让我有了放过你的念头，可惜，为了报仇，我不得不这么做。”
“十几年间，我一直在寻找有关修仙者的一切，试图找到能杀死修仙者的办法，可修仙者与凡人之间有一道鸿沟，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跨不过去，可你跨的过去。”乐修远郑重的说道。
江流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乐修远，唉声叹气后也放弃了这个幼稚的想法，“老道的名讳是？”
“老道名为魏康，道号居安。”乐修远缓缓吐出这句话，平静下来的表情又浮现出了一丝阴厉。
江流点点头，心里默默的记住了这个名字，“那小人接下来应该作何打算。”
“不急，看看时辰，外面应该也差不多了。”
乐修远抬头望向窗外，此时的天边已渐渐露白，街上的喊杀声似乎也停了下来。
待二人来到府中大厅，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净是戎装穿戴的士兵，气氛肃杀，一股裹着汗水与血腥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大厅。
见乐修远走来，众人皆是安静了下来。
“城主大人！”
“大人。”
“嗯。”乐修远从容的穿过人群，缓缓的坐在了主位之上，对着一名身穿暗红色甲胄的男子说道，“说吧，情况如何。”
“大人，属下办事不力，让陈傅剑此贼子逃了！”
说话的男子声音有些颤抖，“不过几大城门都有属下的人马守着，而且徐千户已经带着人马挨家挨户的搜查，就算是掘地三尺，属下也要将此贼子抓回来。 ”
江流只觉得看身形有些熟悉，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是谁，直到乐修远语重心长的唤出了此人的姓名，“糊涂啊虞安，你这番举动可莫要惊扰了城中百姓的生活，区区一个陈傅剑，难成气候，就随他去吧，也怪本城主识人不淑。”
“这是刚刚在大街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虞安都尉！”
“他不是出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难道这一切都在乐修远的掌控之中吗？”
江流心中惊疑不定，望着乐城主的背影又多了几分忌惮。
“不过辖地某些官员与其勾结一气，试图以下犯上，这你可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属下明白。”
“嗯，都退下吧。”
乐修远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流，摆摆手道，“你也先回去吧，等时机成熟了，我自会派人前去寻你。”
只见江流刚踏出大厅门槛一步，又缩了回来，探头探脑的望向乐修远。
“怎么，还有事情？”
“之前说的家产一并送我的话还作数吗？”江流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作数。区区身外之物，你要的话，拿去便是。”乐修远大手一挥，显得毫不在意。
见此江流憨笑一声，“那好，先拿个五百两银票花花。”
也不是不想一次性要的多些，还不是害怕要的太多，乐修远会恼羞成怒罢了。
乐修远明显一愣，随后爽快的唤来一下人，“带他去账房取五百两银票。”
出了城主府，来到了往日的闹市区，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以及败兵逃亡时所丢弃的兵刃。
街道上的尸体正被一些后勤抬上板车运走，仔细一瞧，除了两方的士兵以外，其中竟然还有普通百姓，均是在昨晚动乱之下，不幸殃及的无辜之人，他们的亲戚朋友在一旁哀嚎，哭的撕心裂肺。
一旁的民众有人义愤填膺，要求讨个说法，也有人默不作声，静静的清洗着街道上的血迹
见到此景，江流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脚下的步伐也渐渐的急躁了起来，直到一路小跑回到了铁匠铺，看到王铁匠平安无事，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而另一边，一直在城外破庙默默等待的六弟，却等来了一位意外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