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摸骨老人
果然，关府外很快就传来了嚷嚷。
“李厌歌小儿还在不在？”
“还不速速给老子滚出来领死！”
“装缩头乌龟是吧？先前不是很嚣张吗？”
……
紧接着是嘭嘭嘭的砸门声。
膀阔腰圆的乔仟，此时正跨坐在高头大马上，示意随从不停打砸叫骂，活脱脱一副街霸嘴脸，难怪别人说他智商没有随着武力提升。
苗可绣则躲在人群后面，一手拄拐，一手持扇，直等着义子乔仟替他出了先前恶气。
“我道是什么高人，原来不过是一个蕴境一阳的小崽子，就你这样还敢抢家父风头？看我乔某人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
乔仟横着眼，瞪着刚跨出关府大门的李厌歌，一脸不屑之色。
“就你也配？”
李厌歌不爽他那副恶霸做派。
“你说啥？”
乔仟觉得不可思议，今天这人怎么了？难道真活腻了竟然敢还口，以往这些人只要望见他锦城一霸来了，只会乖乖下跪道歉，老老实实吃几个嘴巴子收场，不都是这么收场的吗？
“哈哈，本来只想要你磕个头道个歉，没想到你这般急着找死，那我乔某人只有成全你了！”
他一挥手，手中鞭子带着呜呜声就往李厌歌脸上抽来，一旁关阳正要上前，却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至
“啪！”
一声响亮，鞭子已被来人一只修长玉手稳稳抓住。
乔仟抬起头来，瞳孔猛的一缩。
“寒秋水……没想到你会在此出现，也罢，看在你是个美人的份上，我乔某人不和你计较，你走吧！”
来人正是前几日被焱颜所伤的寒秋水，她也不搭话，只是转身朝李厌歌深深一揖，然后双指如钩竟往自己双眼扎去。
“之前冒犯于您，我今日特来谢罪了！”
她曾与暗影杀手合谋，将李厌歌丢入冥渊，后又当众威胁他，鹿见谷剑帝转世的消息传来后，她身为护陵家族的后人前往求证，果见帝冢陷落。
当初寒家祖上曾受剑帝大恩，祖祠长期供奉剑帝神位，甚至知悉剑帝轮回之秘，一番对照之下，她已确认了李厌歌身份，心中不禁悔恨至极。
加上打不过焱颜，报仇无望，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才有了自绝双目谢罪这般刚烈之举。
“我有眼无珠，留它无用，但若有人想对您不利，也请您别介意我班门弄斧……”
她抬起头来，双眼血流不止，神情自有一番悲壮。
“哈哈哈……”乔仟狂笑起来，“你竟然搞瞎自己，当真令我乔某人佩服，也怜悯得紧，但你这般自毁容貌，已令我乔某人再无豢养把玩之心，干脆直接送你去死吧！”
寒秋水一心复仇，加上样貌出众招惹了不少是非，以致如今罪痕累累身负恶名，江湖中，想要铲除她以换取声名之人不在少数，也难怪她愿意与暗影杀手团为伍，那些原本恶名昭彰之人，自然不会想到拿她去换取什么行侠仗义的美名，身在恶人群中的她反倒更加安全。
如今她双眼已盲，乔迁这等贪图名利之辈自然觉得机会来了。
“乔某人今日真得感谢你成全，送来项上人头，镀我英雄美名，哈哈哈……”
“找死！”
寒秋水手腕一抖，拂尘扬起万道寒丝，直奔乔仟而去。
“哼，换做往日，我乔某人还会忌惮你一二，如今你成了废物还想逞凶，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乔仟冷哼一声，向后一招手，示意身后随从一起上。
众人也都知道杀了眼前道姑意味着什么，只听呼呼声作响，十几把兵器一起朝她攻了过去，无不抱着一击毙命的决心。
寒秋水双袖一扬，轻松将七、八人扫落在地，不料脖颈上一紧，一把冰凉匕首便抵上了咽喉。
其实，以寒秋水蕴境四阳中期的耀气修为，比起被困冥渊前的人魔焱颜还要略胜一筹，原本乔仟怎么可能会是她对手，但此时她不能视物，实力自然是大大打了折扣。
“今日此时，我乔某人送你入黄泉！”
乔仟狞笑着一抬胳膊肘，利刃割向寒秋水喉头。
就在此时，随着李厌歌手势落下，嘭的一声天降一人，一脚将乔仟踩翻在地。
众人适才只觉眼前一花，半晌才回过神来，看见一道威风凛凛的身躯如天神下凡，钦佩之意顿起，但再一看那黄白须发，刀眉虎眼，以及背上那把唬人的巨剑，一个令人发怵的名字顿时浮上心头。
来者正是人魔焱颜，不，准确的说是人魔的胞弟，他声如响雷，“踩死还是留他狗命？”
李厌歌尚未有所示意，却见一辆黑色马车疾驰而来，行至人群处，车夫吁地一声猛一拉缰绳，青鬃大马一声惊嘶，双脚腾空生生立住。
车上缓缓走下一位老人，颜如寒霜，苍髯似雪，尤其那两只眼睛一阴一阳，乍一看去有种莫名诡异之感。
老人瞪了马夫一眼，意在责备他盲撞，然后径直朝着李厌歌走来。
“半神摸骨老人！”
就连焱颜也都站住不动了，半神声名，早在数十年前便已传遍大陆，人尽皆知。世间传言这位半人半神的老者，生平没有下过锦帔山，不明白今日为何会移驾前来。
“终于等到你了，不，老朽等了你九十七年……这一生都在等你！”
老人拉住李厌歌，第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搞蒙了。
李厌歌对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是极为尊重，行了一礼，问道：“老先生为何等我？”
“天大要紧事，老朽得细细和你说一说……”老人竟不管不顾其他，拉住他就走。
摸骨老人恩泽苍生，门生弟子无数，“半神”之名响彻大炎九地八荒，而苗可绣这般小城市文儒，在他面前连说话讨交情的份儿都没有，此时从人群间看见李厌歌竟与半神并肩而行，心头如有闷雷响过，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阴差阳错？
“算你走运！”
焱颜看着脚下瑟瑟发抖的乔仟，莫名觉得有些恶心，一脚就将他踢飞出去，嘭然落在对面青石地板，不知是死了还是不敢妄动，总之像条死狗没反应了。
然后，焱颜指了指人群中的苗可绣，比划了一个拇指向下的姿势，大意说他下作。
正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女子，照着苗可绣的脸就狠狠啐了一口。
“呸，你这只落水狗，莫说我不尊重老人，而是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尊重！”女子似乎恨极了这苗可绣，“人在做，天在看，上次不小心蹭到你，你竟让我扇自己的脸，还当众下跪道歉，你个老不死的也有今天……”
另一边，摸骨老人拉着李厌歌，一路喋喋不休，“天桓之上紫薇星黯淡，龙息岛中死水复兴，传言圣地止秋天珠寂灭……”
“先生想要我做什么？就请直说。”
李厌歌直截了当说了一句，心想这老先生还真是心忧天下的命啊，寻常人哪会去管这么多？
“天星宗危矣！”关府内，摸骨老人终于将话题说到了重点上。
他此话一出，一旁的关家姐妹都已被震惊。
天星宗乃天炎大陆第一宗门，传承足足七千多年，真正做到了千宗归附，万域来朝，陆上大炎王朝能传延二十代而不衰，最大仰仗之一便是有天星宗的扶持，因而很多时候，就连皇朝也不得不看其脸色行事。
所以要说它有什么麻烦，整个大陆的人都不会信，但李厌歌明白，摸骨老人岂会是说假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