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命
高原上，夜色如墨，在点点繁星的衬托下，更显静谧。
忽然，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族长，你快走。我们五个留下挡他们一阵。”一个右眼被血染红了的粗犷汉子勒住了胯下的战马，满脸焦急，对着走在六人队伍最前面的一人说道。
“朝鲁，你干什么？快，一起走。”队伍最前面的人急忙喝停战马，转身回头看向了这个叫朝鲁的汉子，催促道。
“来不及了，族长。”刚说完，朝鲁就咳出了一口鲜血，用袖子一擦继续说道：“我们几个留下来挡住他们，还能有一线生机，要不今天都得折在这里，以后还有谁能为我们全族人报仇？”
“是啊，族长。朝鲁说得对，你先走。”
“对。族长，你快走。”
其他四人也一致赞同道。
五个人整齐地看向了为首被尊称为族长的汉子，原本有些惨淡的星光打在他们的瞳孔中，映射出了夺目的光彩。
族长静静地看着这五个他最信任的亲卫，面对紧跟在后面，人数足有三百多人的追兵，他知道留下对他们五个意味着什么。
这一刻，就连他自己，这个掌管着30万人的一族之长，也有些动摇了起来，留下抵挡还有用吗？继续往前逃跑还有意义吗？全族，还有马上即将死去的这五人，他们的仇又有谁能替他们报呢……
“族长，快来不及了！”朝鲁再次催促道，瞬间将族长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
族长的目光从五人脸上快速扫过，举起紧握弯刀的右手重重地压在了左胸前，五人见状，齐刷刷地也将手中刀举到了胸前，完成了这最悲壮的告别仪式。
没有再说什么，族长拉起缰绳，顾不得胸口那个被利刃贯穿的伤口传来的剧痛，转身继续往前奔去。
看到族长的身影快速隐入了前方的夜色之中，朝鲁的心中舒了一口气，与其他四人转身列队一字排开，紧盯着前面黑暗中传来密集马蹄声的方向，一起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高原的东部地带并非一马平川，特别是靠近草原的交界地区，经常会有沟壑洼坡，即使在白天，也会给骑马的人造成不小的障碍。
强忍着疼痛又纵马狂奔了一段时间之后，夜色下，族长的视线越发模糊，手中的缰绳和脚下的脚蹬，也渐渐都使不上力气。
终于，骏马一脚踏空，族长从高原的斜坡上滚了下去，在不知道翻滚了多少圈之后，落入了一个狭小的缝隙中，又翻滚了几下，竟落入了一个山洞中，就此昏了过去。
不多久，一队人马停在了刚才族长翻落摔下的地方。
“队长，北族族长应该是从此处摔了下去。天太黑，无法查探清楚下面的情况。”一个腰挂战刀的士兵站在马下，躬身颔首向着战马上的另一人说道。
“嗯，前方确实无路可去。”战马上的军官回应道，“回去后通知草原族，让他们派人到下面仔细搜索，一定死要见尸。”
“是。”马下士兵应命道。
说完后，军官拉动缰绳，带队返程离去。
山洞中，崖壁上透出的泉水，一滴滴地缓慢滴落下来，砸在了还昏迷未醒的族长脸上。
族长眼皮微动，眉头紧蹙，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梦中，很激动，也很愤慨，并未被持续滴落下来的水滴砸醒。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可能是持续滴落的泉水终于发挥了作用，族长的胳膊终于动了一下，紧接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左右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族长愣了一下，花了稍许时间，才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明白过来了身在何处。
在用左手捂住胸口的伤口之后，族长艰难地盘腿坐了起来。停顿一下缓了口气，靠着右手支撑着地面缓缓地站了起来，捡起弯刀朝着已经被黄土掩埋，仅剩少许微光的洞口的方向爬去。
碎石夹杂着黄土不断滑落，在用弯刀把洞口捅大了一些之后，更多的光亮透了进来，族长趁机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趴着休息了片刻，族长攒了一口气，接着把洞口弄得更大了一些，终于能将头伸出了洞口。
洞外，大片的绿色映入眼帘，待光线缓和之后，才看清是广阔的草原。而洞口下方，则是陡峭的崖壁陡坡，看不到坡底与草原交接的地方。
从这个高度滚下，能生存的概率很小。
在将洞口重新掩埋，只留一个透气透光的小孔之后，族长又慢慢地爬回了山洞里。
显然，没有外人的帮助，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出这里，更不用说敌人也根本不会放过自己，一定会在附近严加探查，搜索自己的尸体。
想到此处，族长不禁悲从心来：“到今天，不知道我族的族人还有几人生还。就算今日能逃出生天，其他各族狼狈为奸共同针对我族，我又如何能扭转乾坤，为我族报仇？”
族长昂首闭目，任凭两滴泪水从眼角渗了出来。
片刻之后，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族长拿起弯刀，从自己的虎皮袍子上麻利割下一角摊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一本羊皮书放在了割下的袍子上，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环形石头放在了羊皮书上，将左手大拇指上带着的一个棕色琥珀扳指取下，放在了环形石头旁边。
将三样东西摆放好后，族长就把袍子打包系了起来。紧接着，又从旁边的石碓中翻出来一块稍大的扁圆形石头，放在面前的地上，抽出腰间的匕首，开始在石头上刻起了字。
片刻之后，刻字完毕，族长收起匕首，将系好的包袱放在了扁圆石头上。
做完这些，族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在重新闭上眼睛的时候，面色虽恢复了平静，却显得苍老了几分。
稍许之后，族长睁开眼睛，眼中精光迸发，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用力地砸向了洞口上方的土石。
石头力道极大，土石受力不住纷纷滑落，把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洞内彻底陷入了黑暗，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