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坠楼
晚上风大，许攸宁披着斗篷往灯会走，这次她带着三个人，吴嬷嬷，莲心，王福。
来福年纪小，灯会人鱼混杂，又逢夜晚，怕他顶不上事，就带着王福出门。
莲心确实是个能干还不爱说话的，自从她来了听雨楼，吴嬷嬷都不爱使唤碧荷与诗香，叫两人在外面干些杂活。
就算出门她自个不去，都是叫莲心跟着主子。
皇宫灯会办的极大，从御花园往湖边去的路上挂满灯，各种道上，只要不是偏僻的地方，都挂着灯。
到了明月楼。
这楼可不是听雨楼那种小楼。
明月楼建筑宏伟，虽然只有三层，但用料都是最好的，楼层极高，三楼顶普通楼六七层。
是皇宫最高的宫殿，建在高处，站在第三层，能观望整个皇宫。
再往上，屋顶天空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得，因被赐名明月楼。
“主子还是把斗篷脱了吧，小心上台阶时踩到。”吴嬷嬷道。
“好。”
许攸宁脱下斗篷，由莲心拿着。
正要往上楼，后头传来声响，回头一看是陈王一家子。
许攸宁皱眉。
陈王也没想到这么巧，抬手作揖，“许才人。”
“王爷客气。”许攸宁表情淡淡的。
她今天穿着广袖流仙裙，裙摆飘逸，上面用银线绣着大片大片的花纹，是极好的料子，绣工也是好的，衣裳好看，吴嬷嬷装扮用心。
妆容淡而精致，上颚骨外侧沾着用眼睛看不出的粉色，眼尾处用眉笔画了一朵半开的花，娇艳勾人。
一眼惊艳。
陈王妃顾不上欣赏，死死的抓住陈世子手，一个劲的掐他，生怕儿子又犯浑。
陈世子本来就是随意一瞥，走着路，视线不是在前方就是在脚下，这么自然而然的见着前面的许才人，当然他本没打算多看。
一眼扫过去，只觉得漂亮，刚要移开视线，就被母亲掐的忘记动。
他嘶一声，“亲娘，您想要儿子的命就直说。”
“闭嘴！”陈王妃低声呵斥，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陈王觉得妻儿失礼，确实上回的事让妻子心底有阴影，没说什么，只尴尬一笑，道：“许才人先到的，按理您该先行。”
“那便多谢王爷。”许攸宁收回视线，在王福的搀扶下上了楼。
上了楼才发现祁彦已经到了，被大臣拥簇着说话，她没有上前打扰，寻个清净地方，站在栏杆前往下望。
满宫的灯火亮着，各式各样的形状，从高处望下去，当真一绝。
许攸宁觉得放弃睡觉，出来走这么一遭是值的。
赵宝林走过来道：“姐姐也觉得这灯好看是么，我刚走过来时，惊艳了好一会呢。”
去年事情多，元宵节的灯会没办，二人都是头一回看。
许攸宁转身倚靠在栏杆上，扬眉一笑道：“都道宫中是囚笼，但这琼楼玉宇，雄伟壮观的连甍接栋宫殿，是世间唯有的。”
“是啊。”赵宝林点头：“也唯有此处能看到这等气贯长虹的景象。”
“咦，那不是谢宝林么。”赵宝林突然道：“她前头的好像是温徽娥，经过上一次，温徽娥还没吃到教训呢。”
许攸宁回头看去。
底下谢宝林，温徽娥一起到的，二人不知因何又在底下说起话来。
离的太高，听不见。
自从祁彦罚温徽娥闭门抄写宫规百遍，大家就没再见到过她。
吴嬷嬷道：“奴婢听说，温徽娥今早抄完宫规，去求皇后娘娘放她出来呢，如今想来怕是皇后娘娘答应了。”
“皇后娘娘心善。”许攸宁意味不明道。
“是呢。”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赵宝林也没有听出话中锋机，盯着下面看，“瞧着两人又吵起来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攸宁顺势看去，温徽娥拽住谢宝林的手，嘴巴张张合合的。
她饶有兴致的瞧了会，耳边传来响动，身后靠着的栏杆有些轻了，吱呀吱呀的两声，她皱起眉，刚要直起身子。
“咔嚓……”
被她靠着的栏杆突然断裂！
“姐姐……”赵宝林惊呼。
赵宝林吴嬷嬷只觉得眼前一花，雪白身影像断线的风筝往下坠，王福反应最快，猛地朝前扑，大喊：“主子！”
可惜扑的速度不如坠落的速度，连片衣角都没抓住。
吴嬷嬷大惊，头一回被吓傻了。
王福趴在地上，骇的顾不得伤心，连爬带滚的爬起来就要跳下去，然而旁边有道劲风掠过，他只看到一道身影飞扑而下。
根本没看清是谁。
只听到人群惊恐的喊声：“皇上！”
“护驾！快来人护驾！”左讳急的乱蹦起来，恨不得自己代皇帝跳了。
屋檐下祁彦环抱着怀中少女单手挂在半空中，许攸宁圈住他的脖颈，轻轻喊了一声皇上，“您是万尊之躯，怎么也下来了。”
祁彦没好气道：“朕不下来，眼睁睁的看着你摔下去？”
他本心不在焉的听着大臣们说话，眼睛随意扫着，不是看看底下灯，就是扫一眼都有哪些人在场，这么一扫就看到许攸宁。
少女穿着一身白，裙摆飘逸，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荧光，再瞧脸上，刚察觉她眼尾处的花瓣，未来得及细看，一个眨眼间，少女骤然消失，徒留那断裂的栏杆。
皇帝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发生什么事，朝前奔跑两步，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
这会在屋檐下挂着，清醒了些。
怀中少女闻言一笑，埋头在他颈间，“臣妾开心。”
怕他听不见似得，扬起小脸，露出堪比星辰的眼睛，重提道：“皇上，我很开心，非常开心您抓住我。”
祁彦望着小嫔妃比底下灯火还要好看的眼睛，心里一软，连自己都未发觉，拥着少女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哑声道：“算你聪明，知道抓住屋檐，不然朕速度再快也抓不住你。”
许攸宁不说话，埋头闷笑了两声。
听着男人胸口传出失真的心跳声，她不由得想，他刚刚是在害怕还是担心。
亦或是都有？
二人挂着，上面的人心头万分复杂。
在危险之际，能叫天子毫不犹豫，不顾生死的拯救，这恩宠怕是绝无仅有的。
可是，要怎么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