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49.食死徒会议
艾希莉被斯普劳特教授送到了陋居。
麦格教授匆匆携着邓布利多的「尸体」消失在夜色中——福克斯吞下了德拉科的索命咒,涅槃在邓布利多的衣袍里,这就是他金蝉脱壳的办法。他安排动手的是最年轻的孩子,即便失手,索命咒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食死徒们都以为他死了,这同样能大大提高马尔福一家在伏地魔面前的地位和待遇——毕竟「功劳」是德拉科的,邓布利多在悄悄维护这个信任自己的孩子。
莫丽在看到艾希莉一身血的样子简直吓坏了,斯普劳特教授的风衣里面还是睡袍,她只是拢了拢头发就来了:“我得回去,霍格沃茨还需要我……这孩子先拜托你们照顾,米勒娃要我转告你们一切都好。”
斯普劳特教授移形换影离开,艾希莉被按在沙发上坐下,伤口疼的让她倒吸口气:“韦斯莱夫人,恐怕我得借用一下白鲜香精……”
“你坐在这别动。”莫丽轻轻摸了一下艾希莉印着指印的脸蛋,丝毫不介意她会把血污蹭在漂亮干净的沙发坐垫上,“我去拿。”
莫丽踩着木楼梯上去了,楼梯边探出罗恩的头,他睡眼惺忪的往下看:“出什么事了妈妈……梅林的胡子!”
罗恩穿着拖鞋走下来,肿着双眼打量狼狈的艾希莉,看起来比刚才清醒多了:“你怎么在这?你怎么了?”
“我……”
“罗恩别杵在这。”莫丽风风火火的走过来给她换药,递过来一块装满冰块的毛巾。
艾希莉在这个绝对安全的环境里终于能松一口气,她把冰袋敷在左边脸蛋上:“邓布利多教授的计划开始了,食死徒都以为他已经被德拉科杀了……”
“是我的话就不会相信。”罗恩觉得德拉科看起来就不像敢做这种事的人。
“……”艾希莉哽了哽,继续说,“我们要装作不知道,瞒住其他学生。”
“放松点,我们会处理这些。”莫丽处理完她的伤,站起来挥动魔杖收拾东西,“罗恩,带她去找金妮,我得和你爸爸商量一下今晚的事情。”
罗恩带着她走上楼去,被叫醒了的金妮打着哈欠接手了她:“你可以穿我的衣服——我把床空出一半来给你。哈利还好吗?”
“他在一切开始之前就转移了,我猜是斯内普教授和他说了什么。”艾希莉用温水洗掉皮肤上的血迹和泥,换衣服的时候口袋掉出da那枚假加隆。
她捡起来试了几个传递消息的变形咒,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金妮帮她把脏衣服丢进衣篓,两个女孩躺在床上,忧心忡忡的聊了会天,不知不觉都睡熟了。
艾希莉在陋居只待了几天。莫丽要求孩子们不许离开家,亚瑟把妻子留在这,带着艾希莉前往格里莫广场。
邓布利多教授脱身寻找消失已久的斯莱特林挂坠盒,哈利早被送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弗雷德和乔治仍然守在对角巷的笑话商店,静静等待凤凰社的消息。
艾希莉在布莱克的老宅果真见到了哈利。他对于斯内普的信任程度激增,尤其是邓布利多苏醒之后特意来见过他一面。
“所以只有我是最后知道这个计划的人——邓布利多教授和你说了什么?”艾希莉有些气馁。
哈利房间的窗帘不分昼夜的垂着,小天狼星要求他一直如此,小心谨慎总是没什么错。他坐在立灯旁的沙发椅上:“邓布利多教授去寻找真正的萨拉查挂坠盒。他要我答应他,在他回来之前,不要回到霍格沃茨。”
克利切捧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块走了进来,它低眉顺眼的放下,鞠了一躬又悄悄的离开。
自从克利切交代了它把挂坠盒交给蒙顿格斯的事实,小天狼星几乎要立刻杀了它。雷古勒斯,他的亲弟弟永命换来的魂器,轻而易举的被这个糊涂的克利切交了出去。邓布利多在追查逃跑的原凤凰社成员——蒙顿格斯,并留话希望小天狼星手下留情。
也许是心虚或歉疚,这个整日嚷嚷着纯血和泥巴种的小精灵温顺了许多,即使大小主人都不再搭理它了,它倒比以前更尽职尽责一些。
如果说是小天狼星的威胁把它吓坏了,不如说是它对旧主人雷古勒斯的悔恨发作。
哈利沉默的望着它消失在地毯上,碰也没碰那盘水果:“你也不要回去了,霍格沃茨早就不安全了。”
“我可以做内应。毕竟我可不在食死徒的掠夺名单上。”艾希莉半开玩笑的咬了一口苹果块。她一直不喜欢吃苹果,可是这使得她想起有求必应屋那个晚上,消失柜里完好无损的青苹果。
他手里的青苹果。
还有他。
艾希莉当然知道学校很危险,可是她一定要回去的,她不会把德拉科一个人丢在那。
尽管魔法界一片混乱,魔法部部长斯克林杰仍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他在镜头前至少看起来还很冷静。
《预言家日报》上,麻瓜遭受袭击的事件报导越来越多,麻瓜首相和魔法部都忙得焦头烂额。血腥的「清洗计划」不仅仅针对非纯血巫师,而且殃及了他们的家人。
一些巫师选择了退缩,远走高飞。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可仍有一些麻种巫师为了让自己的冲锋无有后顾之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赫敏阴沉着脸敲响陋居的门的时候,正是一个上午的雨后。
赫敏给自己的父母施用了「一忘皆空」咒,抹去了所有关于她自己的记录——她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还记得自己。他们被安排移民离开英国,倘若还记得有一个赶赴战场的女儿,危险和担忧永远会笼罩着他们。
罗恩紧抿着唇望着赫敏,他看起来几次想开口安慰些什么,最终只是犹豫着伸出手,覆盖在赫敏冰凉的手上。
艾希莉在得到允许之后扯开窗帘一条缝隙,打开窗。窗外乌云翻滚,空气湿润滑腻,哈利呼吸着浓郁的水汽:“要下雨了吗?”
“是要打雷了。”艾希莉望着天空划过的紫色闪电。
马尔福庄园的餐厅宽阔高大,曾经也举办过数不清的酒会,如今正在进行一场魔鬼的赴宴。
伏地魔像个皮包骨的白色幽灵,尖细的倒三角眼睛狭长而大。他裹在墨绿色的宽松长袍里,坐在长桌的最顶端。十几个带头的食死徒坐在两侧,还空出几个位置。
刚刚从阿兹卡班出来的卢修斯——蓬头垢面的他坐在自己妻子身边,金色的长发干枯打结,看起来格外缺少护理。纳西莎的旁边是眼睛乱转的贝拉特里克斯,她血缘上的姐姐。
德拉科被安排在离伏地魔更近一点的位置,受宠的食死徒才有资格的席位。他垂着眼睑,唇色苍白,黑色西装皱巴巴的套在身上,一言不发。
德拉科不敢抬头。
就在离他不到几尺的地方,倒吊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中年女人。瘦骨嶙峋的脸上凹陷进去,布满了龟裂的血纹和创口,四肢和躯干上多的是皮肉外翻的咒痕——这个女人他很熟悉,是麻瓜研究课的教授凯瑞迪·布巴吉。
她悬浮在长桌上,头发像厉鬼那样因重力而炸开。痛苦的呼吟从她口中断断续续的传出,气若游丝形容她恰如其分。
“欢迎,西弗勒斯,我们给你留了座位。”
伏地魔动了动惨白的手,优雅的如同行尸走肉中的绅士。他面对刚刚进来的斯内普,示意落座在右侧。
“西弗勒斯……求你…救救我……”
布巴吉绝望的眼中翻转出希望的微光,她用尽力气挤出这一句话,紧紧盯着斯内普。
斯内普的表情由复杂转为冷淡,充耳不闻的走到桌边,僵硬的落座。
“德拉科做的很好,作为一个孩子,他能够单独杀死邓布利多……”伏地魔突然开口夸赞,“卢修斯,你的儿子很好。”
纳西莎紧张的眨着眼,卢修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是他应该做到的。”
伏地魔重新把目光转回来:“西弗勒斯,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哈利·波特还在霍格沃茨,至少没有乘上火车。”斯内普沉声回答,一如既往的平淡。
食死徒多洛霍斯有一张扭曲的长脸,膀大腰圆的他粗声粗气的出声:“我不同意,主人。傲罗办公室的消息是他在某一位凤凰社成员的家里。”
“傲罗办公室已经拿不到有用的消息了。”斯内普毫不避让的反驳,“凤凰社坚信我们的耳目渗透进魔法部了,他们会告诉你真话吗?”
气氛诡异的寂静,没有人敢发表自己的意见,伏地魔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众人身后踱步:“有一个问题。我和他的杖芯来源相同,也许永远无法杀死彼此,我需要一根新的魔杖。”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有压迫力,每个被路过的食死徒都屏住呼吸,等待喜怒无常的主人的下一句话。
伏地魔停在德拉科身边:“你的魔杖?”
德拉科抬起头望着伸出手的伏地魔,微微犹疑的递上自己的魔杖:“……在这。”
伏地魔用修长的手指粗略的丈量了长度,又捏在指尖比划了两下,似乎想摸清这根杀死邓布利多的魔杖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过当然是没有。他的脸上没有失望和满意,只是平淡的像没有情绪的默片演员——可如果这就放松下来,就被伏地魔骗了,他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拿主意,比如现在。
“阿瓦达索命!”
梦魇一般的咒语从德拉科的头顶炸开,他呆滞的望着布巴吉教授空洞的眼中转瞬即逝的绿光,她恰好面对着德拉科,死在他面前,一声都没来得及呼,张着嘴和眼,眼角挂着了无生气的泪。
砰的一声,尸体落在桌子上。
伏地魔对于这次的施咒实验不置可否,纳吉尼吞吐着殷红的信子,游上长桌。蟒蛇能吞下比自己大十几倍的食物,德拉科知道这是真的,可是真正见到了还是觉得骇人——更何况这食物是曾相处的教授。
他的指尖在发抖,死死咬住牙关才能让面上不显露胆怯和恐惧。相比魔杖,德拉科这副样子仿佛更取悦了伏地魔。
“你的确不错。”伏地魔恩赐似的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回到了座位。卢修斯和纳西莎看起来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耷着眉望着儿子,千言万语都不能说。
这场食死徒的会议结束后,德拉科只和久别的父母说上了几句话,就被芬里尔叫走了。这位狼人壮硕高大,方方的大脸上五官也又大又挤,总是目露凶光,他搡了一把德拉科:“明天你们有的是时间叙旧,现在回你的房间去。”
“芬里尔,希望你还没忘,这是我家。”卢修斯不满捏住芬里尔的胳膊,芬里尔呲着尖利的牙:“滚开,如果不是你儿子,现在还没人想得起来去阿兹卡班捞你。”
紧接着芬里尔作出假惺惺的热情揽住德拉科的脖子:“我们得好好相处是不是?”
“……父亲,晚安。”德拉科皱着眉忍受着狼人口腔喷出的血腥味,他望了一眼卢修斯,推开芬里尔的手臂径直上楼去了。
关上门,德拉科一下子瘫软在床边。
他的冷汗早就湿透了衬衣。在黑暗中闭上眼,眼前都是教授死之前绝望的眼神,可怖的伤口和纳吉尼高高隆起的肚皮。
还有艾希莉。
梅林才知道艾希莉被拖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吓得什么计划都忘光了,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尖在艾希莉的脖子上戳出的红痕让德拉科乱了阵脚,差一点忘了对邓布利多下手。
他的女孩,被一个人丢下一定很害怕。
距离那一天天文塔对峙过了大约半个月,自从他们来——这里好像没有白天和黑夜,一直保持着晦暗,如同角落生物避光那样,食死徒疯狂的贪恋着黑暗。
如果不是一圈又一圈的表针,德拉科几乎要忘记过了多久。
他摸着手腕上藏在袖口里的金珠手绳,只觉得疲惫不堪。失去的力气逐渐回到平复心绪的他身上,他倾身把台灯打开。漆黑的屋子里落满了昏黄的光,德拉科走到书桌边,打开了下层上锁的抽屉。
抽屉里躺着一大堆杂物,贺卡,纸片,镜子碎片,礼物包装彩纸。像个垃圾桶——可是这里面的不是垃圾,是他收集的所有有关艾希莉的小东西。最上面压着一本薄薄的硬皮书,花花绿绿的色彩勾勒着卡通的中国龙,还有拼凑的字母。
他翻开第一页,摩挲着有些起毛的页边。这是十一岁那年艾希莉送他的圣诞礼物,短短的故事被他读了不下十几遍。
那一年为了什么生气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别扭的他没有给艾希莉寄生日贺卡。
恶龙和骑士的故事在西方童话里可谓占据了半壁江山,不过中国的龙向来是祥瑞的好兆头。德拉科几乎能把这个小故事倒背如流,虽然他不大认得一些插图上的方块汉字……
走廊里拖沓着脚步和高声谈话的粗野声音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经过了他的门口。德拉科被惊动了,小心的把这本书重新塞进抽屉里,将外套搭在椅背上,捏着魔杖合衣躺进被子。
窗外隆隆的雷声震彻云霄,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点也不逊色,这首自然的交响乐喧嚣无比,却是相隔千里的他和她能共同听到的唯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