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恶毒的女人
天空飘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层层乌云从头顶压下来，阴沉的让人无法喘息。方靖涵打着黑色雨伞，抱着宫程昱的骨灰盒，静静地站在宫家大宅的门口，心里五味杂陈。丈夫的死沸沸扬扬的拖了三个月，婆家这边一直在闹，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死于自杀，警察那边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尸检，死活不肯让他入土为安，直到今天才正式完成了火化，她作为妻子去领了骨灰回来。黑色的大门紧闭着，像是在排斥着她的进入。抱紧手上的骨灰盒，腾出一只手来推开大门，走上那条今天格外漫长的路，也许是天气的关系，路的尽头那扇门，今天看起来格外让人感到沉重。“你滚！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怎么还有脸面回来！”
刚走进屋里，一个衣着光鲜的老太太便冲了出来，一把抢过她怀里的骨灰，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方靖涵，口中是极尽恶毒的话。“妈……”方靖涵咬了咬嘴唇，艰难的开口。“住嘴！你不配叫我妈！如果不是你水性杨花在外面招蜂引蝶，我儿子才不会死！是你害死了他，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老人激动的不行，眼看就要抱不住怀里的骨灰盒，原本憔悴的脸色此刻更是苍白。方靖涵赶紧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一个没站稳，狠狠的摔在地上，头撞在墙上。“少……”一旁闻声跑过来的佣人见方靖涵撞了头下意识的想上来关心，但看了看旁边老夫人的脸色，又赶紧收回手去。“妈，人死不能复生，您身体不好，别太激动了！”
方靖涵靠在墙边缓了好一会，头晕的感觉才稍稍褪去，看着老人有些过分激动，心里也是不忍，开口劝慰。“你还要不要脸！你还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贱人！你这个贱人！你就是为了我们宫家的财产才嫁给我儿子的！现在他死了，你就打着如意算盘想拿走遗产！我告诉你，你做梦！”
没想到老太太更加生气，一把把儿子的骨灰盒递给佣人，伸手就要来打她。方靖涵低头闪躲，老太太一巴掌打在了她肩膀，倒也不至于很严重。老太太见状直接抄起边上平日里用来打扫的鸡毛掸子，二话不说朝她后背抽过去。“啊！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啊！嘶……”方靖涵吃痛，忙不迭的躲闪，口中哭喊出声，气头上的老太太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丝毫不听她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更狠的打下去。不知道这场暴行持续了多久，方靖涵嗓子都已经喊哑，后背鲜血淋漓的一片，惨不忍睹，蜷缩在墙角啜泣着，老太太累的也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你给我……滚出去……滚！”
佣人上来扶她，她也不理，把手里的鸡毛掸子扔向她，有气无力的冲她说着。方靖涵不说话，虽然刚才拼了命的躲了几下，但也被打的不轻，身后的剧痛加上连日来的疲惫更是让她难以承受，此刻老婆婆的恶语还在耳边回放着，眼前是这些年来她在宫家恪守本分的画面，婆婆的刻意刁难，丈夫的视而不见，甚至家里的佣人都从来不把她当成少奶奶看，一幕幕闪过，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悲凉。在家里这个样子也就算了，可是到了外面，却也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说她是借孩子上位的，说她根本配不上宫程昱的，甚至还有说她是小三，气走了正房的，各种各样难听的话比比皆是，她有心开口反驳，自己的丈夫却连站出来替她说句话都不愿意，作为谣言的主人公，她说什么也是百口莫辩。“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扔出去！”
老太太这会已经有点缓过来，见方靖涵还缩在那没有反应，没好气的扬声对佣人吩咐。“不用！我自己走！”
被老人的声音打断，方靖涵回过神来，扶着墙艰难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往门口挪去。“站住！”
老太太突然喝道。方靖涵站住，却没有回头，倔强的对着门口。“你没资格拿走宫家的一丝一毫，把你身上的衣服都给我脱下来！”
老太太咬牙切齿的冲着方靖涵的背影说着，那语气甚至不是通知，而是命令！“这衣服是我自己带来的，在宫家这五年，宫程昱没有给我买过任何一件东西，我没什么欠你宫家的！”
方靖涵忍无可忍，委屈的眼泪终于突破眼眶蔓延开来，却是一秒钟都不愿意被看到自己的脆弱，一直背对着老人，语气决绝的说完，快步走出了门口。身后的大门被关了起来，彻底伤了心的方靖涵终于忍不住蹲下放声大哭，委屈，不甘，愤怒，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难以招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无情的落在没有伞的她头上，身上，瞬间打湿了整件衣服，隐隐约约一阵风吹过来，全身都冷得起鸡皮疙瘩，她却像是丝毫察觉不到，站起身来，木偶一样的在雨里前进。原本漂亮的眼睛此刻空洞的像是没有灵魂，精致的脸上满是雨水和泪水，顺滑的长发被打湿，变成一缕缕贴在脸颊上。方靖涵不知道要去哪，漫无目的的在雨里走着，偶尔有一两台车从身边经过，毫不犹豫的溅了她一身的脏水，她却木讷的不知道躲，任由自己更加不堪。此刻什么样的不堪都不如她心里的伤痛来的致命，茫茫雨幕之中，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色轿车开过来，直朝着她的方向……车子在她面前不到两步的地方停下来，车门打开，一双造型别致的皮鞋映入眼帘，方靖涵木讷的绕开，却又被抓住手腕。感觉头顶被雨伞挡住，耳边充斥着雨滴打在上面的声音，回头，视线从下往上，限量款的西装隐隐被打湿了边角，再往上，纤薄的嘴唇，高挺的鼻子和深邃的眼部轮廓，眉宇之间带着些和亡夫的神似，这是一张比宫程昱更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