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冲破枷锁
“阿坏，官府征税了！”
许怀皱眉，将经书放好，整理衣襟出门。
来到李家庄祠堂，只见村民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各自三三两两站成一排，神色木讷。
李家庄祠堂外是一块空地，平日里晒谷子，拜神，征税等大事小事都在这里举行。
征税官田文化坐在太师椅上，哼着小曲，闭目养神，一旁的差役手持黄册，清点人数。
“官老爷，这税这税上个月不是才收过吗？”李老汉岣嵝身子，磕磕绊绊道。
“现在交的是明年的税。”田文化睁开眼，淡淡道。
“这好像不合规矩吧。”李老汉不敢直视官吏的眼神，低着头，喃喃道。
“规矩？”
田文化砰的拍打太师椅，呵道：“本官奉的是朝廷的命，朝廷的命就是规矩。”
李老汉被吓了一跳，身子岣嵝得更低，不敢说话。
差役挨家挨户开始收税。
有钱的交钱，没钱的便被抢走家中粮食，家畜抵税。
仅剩的一点救命粮被抢走，有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直言活不下去。
“砰------”
哭嚎声吵得田文化心烦，他猛拍太师椅，站起来，大声呵斥道：“隔壁鹅县都收到九十年后了，也没见他们活不下去。”
“才多收你们一年税，就要死要活的，谁要再哭喊，多收五年赋税。”
众人不敢再哭喊，今年没了粮食，啃点树皮，就点野菜，勉强能活到明年庄稼成熟。
要是被征了五年赋税，那才是真的活不下去。
许怀心中怒火丛生，但也只能把目光撇向别处。
民不与官斗，这是李家庄百姓的规矩，也是神州百姓的规矩。
神州本没有这规矩，死的人多了，便有了这规矩。
许怀在书中看到，读书人的最高理想，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看那田文化的装扮，亦是个读书人。
但这他娘的立的什么心什么命，继的是哪种绝学，开的又是谁的太平？
他不知道这世道怎么了。
许怀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也自诩为读书人，只要空闲下来，他便会抱着经书研读。
只是他书中读来的，和他看到的，截然不同。
“竟敢偷税。”田文化手持马鞭，狠狠抽在李老汉身上。
李老汉身体薄弱，被抽打在地，爬不起来。
田文化拿着黄册，怒骂道：“你家三口人，为何只交两份算赋？”
“前几日咳咳老婆子中了风寒，没熬过来，走了。”李老汉嘴里咳着血，断断续续道。
“定是你这贱民不想交税找的借口。”
田文化招来两个差役，道：“那老太婆必然躲在家中，你们去把她揪出来。”
“不可啊官爷，小女没有衣裳穿，只能躲在家中，你们去见了，她以后还如何嫁人啊？”
李老汉匐在地上，抓着官老爷的靴子，苦苦哀求道。
“放屁！”
田文化一脚将李老汉踢开，呵骂道：“现在谁家中还没个十亩地，两头牛？我大夏百姓何时如此穷困潦倒？”
“竟然想出没有衣裳穿这等荒谬的借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们速速去将那老太婆揪出来。”
说着田文化又狠踢了李老汉几脚。
李老汉躺在地上，眼睛望着天空，嘴里不断咳血。
两个差役往李老汉家跑去。
不时那边传来尖叫声，两个差役拽着个裸体女人过来。
那女人尖叫声愈发刺耳，最后竟挣脱开差役的手，一头往旁边墙上撞去。
“嘭------”
鲜血四溅，血花在墙上绽开，像是一朵梅花。
李老汉脑袋歪了歪，望向女儿的方向，嘴角抽搐，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嘴巴不断呼出气，带着血沫子，渐渐没了呼吸。
“李伯------”
“宝儿姐------”
许怀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插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在地上。
他呆呆望着李伯鼓睁的眼睛，只觉得胸中像是压了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喘不过气来，脑子嗡嗡作响。
他转过头，看向墙边。
眼睛模糊，他只看到那朵梅花，是那样的刺眼，鲜艳。
他幼年流浪，讨饭到李家庄，是李伯给了他一碗红薯粥，才得以活命。
那碗粥的味道，他现在都还记得。
还有宝儿姐，带他去田里捉蚂蚱，上山掏鸟蛋。
还叮嘱他，多吃鸟蛋，快快长高。
现在，这两个人都躺在地上，没了呼吸。
“呸，晦气，真他妈晦气。”
两个差役不断在衣服上搓着手，骂骂咧咧走来。
听到这话，许怀胸中压抑许久的怒火被瞬间冲开，像是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
他双眼赤红，举起拳头，一拳轰向两人。
两个差役的脑袋砰的一声炸开，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
所有村民都被吓了一跳，接着尖叫跑开。
“杀人啦，杀人啦，许小坏杀人啦。”
死的是官差，他们不敢留在原地，生怕扯上自己。
“许小坏，你竟敢杀官差？”
田文化惊怒。
许怀抬起头，向田文化望去。
田文化心间一颤，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双目滴着血，睁得圆大，凶光毕露。
杀意，仿佛化作实质的杀意向他扑来。
以往他最常见的，害怕，畏惧，胆怯等眼神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杀意，赤裸裸的杀意。
看着许怀向自己走来，田文化不断吞咽口水，大声喊道：“停下，许小坏，我叫你停下，你想杀官造反吗？”
许怀充耳不闻。
田文化转身跑去，却被太师椅绊倒。
他爬起来，扶正官帽，想继续跑，被许怀从后面一把揪住脖颈。
“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命官，杀了我，你会被诛九族的。”田文化缩着脖子，色厉内荏喊道。
“诛九族？我无父无母，你如何诛？”许怀红着眼，望着田文化后脑勺道。
说着他一把将田文化提起来。
另一只手捏成拳头，狠狠轰上去。
田文化当场脑袋开花，没了生息。
祠堂外的村民们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胆子小的跑回家里，躲在门后面，透过门缝悄悄观察许怀。
胆子大的躲在草垛后，离得近，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