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地手党
莱茵带着我穿过黑暗的森林，在某个地方从地上拉起一个被草皮盖住的木板，飞虫顺着新出现的地下入口飞了进去，照亮了里面的黑暗。
我们沿着潮湿的阶梯往下走去，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弯，中间有很多分叉路口，出口估计不止这一处。没多久，莱茵推开一艘大门，地下世界映入眼帘。沉暗的红光遮掩飞虫的颜色，发不了光的飞虫如同失了魂一样纷纷钻进莱茵左胯间的透明瓶罐中。
地下世界很大，人也很多，有穷苦的乡村精灵，有居住在城市的精灵，甚至还有一些带着武器的绿色衬衣，不过他们的眼神一致得看向我们这边。凶神恶煞，每个都不是好惹的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这的通缉犯吧，这里是有绿色军爷的吧，之前那个胖胖的将军就是带的那样的军队。他们应该都收到了政府的通知吧，虽然这是另一个组织，但不妨有些内鬼在吧。
那我现在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要跑吗？
跑哪？怎么跑？
“放心，有我在，目前为止没人敢动你！”莱茵说了一句定心的话语，随后朝着军爷的方向走去，“跟我来！”
对面人多势众，打起来我占劣势，现在还是跟着莱茵走吧。我收着姿态，一边哈着腰跟在莱茵屁股后面，一边露出微笑对着两边的人点头示意。这些家伙完全不领情面，我都摆出这样的姿态了，他们的目光还是不放过我，好像我是待宰的羔羊。
这时一名不高，穿着白布衣，脸上长着雀斑的白发精灵走过来，看着我的背后唯唯诺诺的，她这双眼睛好眼熟。
我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她愣了一小会儿。白发精灵不敢和我直视，但视线却又离不开我，应该是我的背后。她用手指微微点了点，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哦哦，他叫稻穗，现在睡着了。”
“她是我妹妹，莱莉，你现在就把稻穗交给她照顾吧。”
好，我正想这么回答，他们不会有诈吧。意识到这点的我双手向后紧抱稻穗，往后退了几步。莱莉看到我没打算将稻穗交给她，俩手失去动力下垂，失落地低下头，准备离开。
啊，不行，好可爱，我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妹妹伤心，就算是陷阱我也跳了，稻穗祝你好运。
最后，莱莉开开心心地，小心翼翼地抱着熟睡的稻穗离开了。
莱茵带我来到一个带小窗户的房间。他将窗帘拉上，在门外张望了一会儿后关上门，然后上锁。
这一锁，不仅锁住了门，还锁住了我提着的心。在这房间内，并不只有我们二人，还有两男一女，除了那位看起来年龄有点阿姨的女性，另外两个都如同山中土匪一样。一个嘴巴有刀痕，一个左眼部分有烧伤的印记。
我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角，别着身子，时不时地盯着他们。他们的手段极其卑劣，他们居然利用姐姐那巨大的山峰来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动到那对山峰上，然后趁机对我出手。好在，我移开的时间不过刹那间，仅仅是瞟上一眼就收回来盯着另外三人。
莱茵确认周围没什么人偷听后，走到他们三人最前面，随后说道：“我叫莱茵，是地手党东部的首领。”
“我是老二，叫我老朴就好。”烧伤男主动伸手示好，我也只是颤颤巍巍地上前伸手回应。
“他叫朴布，我是她姐姐朴三娘。”那位姐姐级别的阿姨怀着笑意介绍弟弟和自己。
“好好好。”我不断点头哈腰。
此时，剩下一个刀疤男歪着头，不屑地看着我说道：“无期岚·风月。”
看来这个奇怪的词是就是他的全名了，看样子就是不好惹的碴，我收敛自己的气势，不断点头微笑露出自己的弱小。
“您好！您好！风月哥！”
“风月是名，无期岚才是姓！”风月瞥了我一眼。
妈的，遇到找茬的了。
“好的，无期岚哥！”我还是选择避免麻烦。
“所以你们这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赔着笑脸，想要问出一点线索。
莱茵看着自己手下态度并不友好，立马迎出笑脸，将我请到凳子上坐下，然后说道：“我们是反抗政府的一个地下组织。”
“组织？”三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弄出来一杯热茶端到我面前，看着滚滚热烟从杯中升起，怕烫的我只好礼貌拒绝。
“其实我们组织一直有在跟一位人类盟友合作调查精灵政府和世界树的事情。”
莱茵此话一出，一下子让其他三人紧张起来。
“喂喂喂，大哥，要是这小子是政府那边的人怎么办？”最激动，声音最大，表情最夸张的是风月。莱茵并没有解释，伸出一只手示意风月安静。没有得到解释的风月更加愤怒着急，但也不敢违抗莱茵的指示。
“首领，老四说得没错……”最开始介绍自己的朴哥也站起来试图劝说，但被莱茵另一只手示意后，又无奈地坐了下去。
那个大大的朴姐姐，看另外两人劝说无果只好作罢，端起之前给我的杯子喝了起来。喂喂喂，你们是这么待客人的吗？
说实话，我对他们合作的人类还是挺有兴趣的。
“哎!”莱茵叹了一口气，“世界树枯萎，北之森的居民也也被殃及。黑腐病的出现，就连北之森的治疗也爱莫能及。”
完了，这家伙开始谈起家常了。
“为了治疗黑腐病，精灵王开始隔离城市和乡村，近些年打着征兵的幌子不断强迫乡村人成为他们的实验品。”
“实验品？”我想到左世的那个村庄。
“黑腐病虽不能医治，但是可以转移病源！”
轻淡的语气说出了恐怖的真相。我明白了，说到这是个傻子也能明白怎么回事了，所以他们不是偶然经过稻穗的家……
“也就是说那个精灵王在用自己的同袍做实验！”
“所有的乡村人都是实验对象。”
“不仅如此，他们利用米缪断崖来隔断北之森东西两边的信息交通，对西边的城中人谎称可以治疗黑腐病，这边利用军队掌控村庄，强制征兵，反者连同同村全部屠杀。”
“全部屠杀！”
所以，因为我们的反抗，那个村庄的人，全死了！
“别担心，那个叫左世的男人担下了全部的责任保住了那村人。”莱茵看透了我的心思，“黑腐病不仅会传染到精灵身上，其他种族也不例外，就连植物也会被传染。”
“那些得了病的动植物会变得异常狂暴，会无差别攻击其他生物，因为它们攻击而受伤的人同样会染上黑腐病。”朴姐姐接过莱茵的话，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小玻璃瓶子，一小根黑色的细条状的东西在里面不停翻滚敲打。
“这是？”我从朴姐姐手中接过瓶子。
“这是我们获取的一点被感染的植物，”朴姐姐看到我准备打开瓶盖，连忙抓住我的手，说道，“千万不能打开瓶盖，空间越大，这东西生长速度就越快！”
其他人听到这这句话也是吓了一跳，那个叫什么无期岚风月哥更是抽出了一把砍烂的菜刀，朴大哥先是心慌了一下，然后看到准备砍我的风月哥边立马抱住拦住了他。
我咽下一口痰，还好手慢了一点，我将瓶盖重新扭紧小心翼翼递给了朴姐姐。
“动物植物染上黑腐病，全身会变得漆黑，有的身形会变得巨大，性情凶暴。而精灵染上黑腐病身上会一点一点被黑色的物质所侵蚀，在皮肤上显现黑色。其血管和细胞都会被污染，最后一点一点夺取患者的生命力。”这是朴姐姐她们研究出来的结果。
这就是黑腐病的真相吗？
“真的一点治疗手段都没有吗？”我不禁问出这句话。莱茵好像正等着我这句话打开接下来的话题，他毫不犹豫地回应了：“有！”
“除了政府延用的转移病源以外还有一种东西可以根治黑腐病。”莱茵的眼神盯着我死死不放。
什么意思，是我吗，我是药物吗，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要被你们制成药物服用吗。就算我同意，你们能服用得下去吗？好吧，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当一次救世主了，希望你们的族人能够歌颂我的事迹。
我豁然开朗，释怀了。原本一直被囚禁在狭小黑暗封闭的地下室的我，转眼间出现在一片草原之上，微风在摇摆，山丘随著节奏左右晃动，海浪拍打着山丘，浪花溅得竟比白云还要高，而在白云之下呈现出无数的彩虹。大海明明在山丘的身后，为什么我可以看见它，为什么？
世界是如此之大，不再是原先又小又黑又臭的地下室，这是自由的气息。
我闭上眼，想象着死后的世界，被人所敬仰的世界。没错，是时候了，站起来吧，为这个陌生的世界献上自己的生命。
“就是你……”
没错，为我而搭建的舞台，现在就是我登场的时候！
“服用过的禾崧莲！”
上台了，再见了我在这个世界的朋友……哎，等等他刚刚说什么。我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莱茵正指着自己，其他三人，除了风月哥正在磨自己的菜刀以外，另外俩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在说“你在干什么啊！”
“啊？”
我服用过的禾崧莲？等等，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我昏迷的时候村长要天颖带回来的东西吧。
“据我们所知，禾崧莲是最近两三年才出现在北之森的特殊莲花。它生在在淤泥之中，身形却洁白无瑕屹立在那，丝毫不畏惧周围的邪物。”
“你难道就没感觉奇怪吗，自从你离开村子后，除了追兵就没有其他植物来攻击你了！”朴哥将脸伸到我面前看了一会儿后又缩了回去。
“不对啊，脸挺好看的，看着也不蠢啊，难道一直没发现吗？”然后是朴姐姐，她不仅将脸伸过来，手也敲了敲我的脑瓜子。
确实，我根本没发现这个问题。
“嘶嘶~”
这是磨刀的声音，我看过去，风月哥依然在磨自己的刀。
“你服用禾崧莲后，那些动植物根本不敢靠近你。”只有莱茵一本正经地在解释。
原来如此，那我没记错的话米赫也服用了禾崧莲吧，看来暂时不用担心她们俩了。那，问题来了，就连村长和莱茵他们都知道禾崧莲的存在与作用，为什么政府还要延用那种残忍的手法治病？
“既然这样，政府为什么还是……”
莱茵沉默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很抱歉，我们暂时还不清楚政府这样做的目的。”
看来就算是莱茵也无法窃听到一些事情。
“不过我们的那位合作伙伴已经潜入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误打误撞吗，莱茵扯回了最开始的主题。其他人也都谨慎起来，看来他们和我一样，还没有完全相信对方。
莱茵的眼神也是左右望去，好像是确认了什么后说道：“这位合作伙伴你应该也是听过他的名字……”
我也听过？我才来这个世界多久啊，赤程雪河？楚河万悦？应该不是吧，我也就知道这么一点啊。
不过这也让我更加感兴趣了。
“何月啟！”
何月啟，难道说，是那个……
“谁？”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对面我问题迷惑的三人。
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又看看我。莱茵同样茫然地看着我问道：“何月啟啊？你身为人族，怎么会不认识呢？”
“啊，可是我就是没听过啊。”
“他可是你们人族那个三王之一的何月啟，是人族除义和直人以外最强的三个人之一啊，三王，三王啊。”不知道为什么，莱茵跟疯了似得，为我普及何月啟这个人。
看他这样子，我要是继续说不认识的话会很麻烦吧，而且莱茵身后的朴姐弟的表情也在告诉我这件事。
“哦哦，”我突然站起来，“原来是他啊，刚刚被朴姐姐敲坏了脑子一时间没想起来。”我指着一脸无辜的朴姐姐，将锅全部甩过去。
“是吧，鼎鼎大名，人人皆知。”莱茵高兴坏了，根本没在意我甩的锅。
我在心中抹去一把汗，看来莱茵是这个何月啟的小迷弟啊。
“所以这个三王之一的何月啟一直在和你们合作调查？”我一屁股坐下来，试图问出一些信息。
“嗯嗯，从四个月前开始。他随着艾夫尔特王国国王一起来到北之森，同精灵政府谈判纪鹤处决的事情，当天晚上何月啟就找到了我们并与我们开始合作。”莱茵兴奋地解释道。
看表情，这家伙不会从一开始就期待这一环节吧。
难怪，在处决纪鹤时，三王只出现了两个，我还以为三王就俩人呢。
“所以，你们找我干嘛？”
“我说过了，从你们进入北之森开始，我就在窃听你们的动静，所以我想请你们外乡人与我们合作扳倒现在的政府。”
扳倒政府，这家伙真敢说啊。
“你就这样说出来，不怕被抓吗？”我疑惑地问莱茵。
莱茵笑笑说道：“这个房间被施加了隔音的术式，声音是无法传出去的。所以你意下如何呢？”
他将选择权给了我，朴家姐弟也在等着我的回答，而风月哥正仔细观摩他的菜刀，故意将反光的一面折射过来。这家伙，要是我选择错了怕不是要用手中的菜刀砍了我。
啊，我不想参政啊，想拒绝啊，麻烦死了，这一切。
“我拒绝与你们合作。”我双手交叉，手臂张开抱着后脑勺，整个人十分轻松地仰仗在椅子的靠背上。
不知是我的动作还是答案让除磨刀以外的三人出乎意料。
“喂喂，认真的吗？这可是和何月啟合作的大好机会啊，你也想受人瞩目，一夜成名吧。”莱茵张大嘴巴，眼睛。
哎，后面那个条件还挺诱惑我的，毕竟谁不想当个大富豪呢。
“太麻烦了，比起自己努力挣来的钱，我更喜欢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笔资金。”我仰着天，用椅子一只腿撑地，摇摇欲坠。
说起来，我和青岚还有合作交易吧，那笔资金到了吗，是到我手中吗，还是给我办张类似银行卡的东西交给我啊，回去后就直接去那个奴隶店找那个经理问问吧。
“你，这可是国家大事啊。”莱茵突然着急起来，声音更大了一点。
“与我无关啊，再说这是你们精灵族的事，我一个小小人类，又有何义务帮助你们！”
况且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呼呼！”听声音他被我气得不轻啊。莱茵缓了好一阵子，然后用着威胁我的语气说道：“你难道不在意那个蓝发女孩的去向吗？”
卑鄙，但是有效。
我让椅子停止了摇摆，摆正坐好等着莱茵的下一句。莱茵见我认真对待起来，也是微微一笑，觉得胜券在握，气势和举止都高了不少。
“你和我们合作，我告诉你她们的去向，你找到她们后协助我们掀翻政府。”这就是莱茵提出的条件。
可恶。
呵，看来他以为自己赢定了，谈判就是永远都不要以为自己赢了。
“行吧。”我先是装作十分不情愿的样子答应他，然后得到天颖的消息，去找她们，拉着她们立马逃离北之森，我赢了。
莱茵突然想起来什么，然后看着心机重重的我说道：“别忘了，稻穗还在我妹妹那睡觉呢！”
！
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妈的。我看着他卑鄙的嘴脸，他嘴角都快翘到眼睛上了，这也在你在算计之中吗，莱茵。谁把稻穗交出去的啊，该死。
哼，谁还没留个后手呢。稻穗，这家伙我早就想甩掉他了，你这招对我没用。哈哈哈哈，我赢了。不过现在还是要装作中了他的计，得到天颖的消息为好。
“行啊！”我咬牙切齿，头脑不自觉晃动，眼神却一直盯着莱茵。
我装的。
“好，谈判完成。”莱茵认为自己赢下了比赛，许些仰头得意地说道，“朴三娘，带他去休息的地方，我们明天商量对策。”
朴姐姐将门打开，半个身子露在门外示意我跟上去。我双手撑膝，屁股一用力站起来，看了看周围，跟着朴三娘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