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眼泪只在有用的时候流
白泉灵就只说了那两句话，原地冲着灵柩的位置行了个点头礼，完全不等习静回礼，就转身离开了。
张少华眼下看到，生母出殡在即，被父亲妻子到灵堂里挑衅，任凭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情形，不恨得咬牙切齿，也会悲痛得难以自持，可习静却平静得如一汪死水。
“麻烦你们在这里帮我招呼一下吧，我想上个洗手间。”习静没有看向任何人，但明显的，是前面的张少华和身后的许敬轩说。
“我陪你去！”许敬轩伸手牵她。
可她却缩开了手，“不用，这里不能只靠张总监，你在这里看着，我很快就回来。”
她连说话语气的情绪，都平如死灰，不带起伏。
可许敬轩还是不放心，想跟上去，却被张少华拦住，“让她自己待一下吧！”
“可是……”
“昨天她母亲离开的时候，她是红了眼眶，却硬是一滴泪也没落下来。她在人前总是习惯性坚强，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让她去吧……”张少华再次阻止他。
这才令许敬轩想起昨天他与陈铭辉一起赶到疗养院时，看到习静孤独一人无声坐在观察室里的模样。
当她投入他的怀抱时，曾经有那么一刹那，她的眼泪正要夺眶而出，可正当他抱紧她时，她却突然收住了眼泪，只深呼吸了两口气便退出了他的怀抱，捂嘴匆匆跑洗手间去了。
但他追到洗手间门口，没听到哭声，只听到了几声呕吐声。
人在极度恐惧或悲伤的时候，呕吐也是一个正常的生理反应，所以当时他没有多想。
现在经张少华这样一提醒，他更觉得习静就是强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昨夜回到家中才会一声不吭，无论谁问都不回应，独自一人窝在窗边的小沙发上整整一个通宵。
“我还是去看看吧，这里拜托你。”许敬轩还是要跟出去，“我只远远看，保证她的安全。”
张少华点头答应了。
可正要出门，遇到了前来吊唁的两位宾客，许敬轩作为主家，等张少华把他们带到宾客台签到后，再把身份关系介绍给他，宾客到灵位前三鞠躬后他鞠躬回礼。
……
习静从灵堂出来，先深吸了一口相对较清新的空气，就缓缓向洗手间走去。
顺着屋檐走过了几个灵堂门口，均能听到大大小小的哭声。
她没有哭，是因为她的眼泪，要留在合适的时候用。
眼角向后能瞥到，阳光下有一个密集的闪光点离她越来越近，她终于在洗手间门口停下脚步，转身说道，“你妈妈刚才过来说那样的话还不够吗？你也要来赠庆吗？”
陈铭辉也跟着停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妈会说出那样的话。”
是的，白泉灵进灵堂挑衅的时候，早早偷偷来到灵堂外面躲着的陈铭辉那时正移到门边偷听。
“对不起？你明知道没有邀请你们，连陈继贤这个人渣的名字都没有，你们为什么还要来？就是想看我有多痛苦，有多难受是吗？不会的，我很坚强，我没有哭，你看到了吗？是不是很失望？”习静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佝偻着身子，摇摇欲坠。
陈铭辉见状连忙伸手要去扶她，“我没有！我是担心你，才来这里的！请你相信我！”
他没有撒谎，从昨天听到来求助的许敬轩说找不到她时，他就开始担心她。
与那天她救他受伤时的担心那样，心慌意乱。
终于联系上张少华，确定她跟他在一起时，本松了口气，却因听到她母亲离世，心又被吊了起来。
直至与许敬轩一起跟着导航去到那家疗养院见到她时，与她那双通红的眼睛对上焦那一刻，他的心瞬间破碎。
当时眼睛对上焦的那一刻，仅在眉头一皱的刹那，他的担心变成了揪心，习静看得很清楚。
所以……
“哼，谁会相信你？你的妹妹陈斯佩找人造谣，你的妈妈来灵堂示威，你呢……你还记得吗……”
她特意忽略了那难以启齿的几句，“现在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告诉我，你还有妈妈，而我，却没有了……我，没有妈妈了……”
一颗颗落线珍珠般的眼泪终于从她眼角坠落，她终于支撑不住，落在了来扶她的陈铭辉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望到这一双缀满眼泪的双目，陈铭辉的心脏如被百十根针一齐扎入，每跳动一下，都伴着难以抑止的疼痛，除了道歉，他已说不出来其他话。
……
解慰餐就设地离殡仪馆比较近的一家农庄里。
按风俗，饭后，习静要亲自送前来吊唁的每一个人都离开，自己才可以解孝离开。
“伯母的骨灰寄存手续已经办妥了，这是存单。”农庄的其中一张餐台上，张少华把一项项单据和证明交到习静手上。
“这是死亡证明，办事托办人证明，你们的户口本、身份证，拿着这些随时都可以去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注销户口。”
“墓园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等哪一天你休息好了，我们可以去墓地。如果你相信风水，我还可以帮你联系风水师一起去。”
“明天吧，明天你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去。”习静把东西一样一样收进张少华准备的文件袋里。
“这两天你已经很累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吧。”
许敬轩想替她收拾东西，没想到她一下抽走了剩下的两张身份证，“不用，你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没解决呢，官方接待可不能等。我的事情，我会处理的。走吧，时间不早了，你们也累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似不想继续与他拖沓，习静转身就走，根本没留意到前面正走过一位捧着汤盅的服务员。
两人撞一块，汤水洒了习静一身。
又是一阵甜味，让人恶心的甜品。
习静立马产生了严重的生理反应，一阵酸气从胃被逼出，她连忙跑着冲向洗手间，俯身就吐。
就像她昨天闻到了许敬轩衬衣上的味道时，一想到这是周彤常伴手中的味道，她就忍不住要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