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恩怨
房间里面一股香烟味，傅守落端着装了半杯威士忌的玻璃杯在客厅前踱步，摁亮屏幕又摁灭，舌尖在口腔内打转，像是在掩盖自己的焦躁。
“哥。”傅行寒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没喝的威士忌，“三年前，阿行那场车祸和你有关吗？”
他思索过很多，应该怎么确认这一推断，拐弯抹角还是旁敲侧击，但最后他决定以最直白的方式问出来。
傅守落打量着他弟弟，说：“这还用问吗？”
傅行寒面露疑惑，这为什么不用问？要真是傅守落做的，他做的也并非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般明目张胆。
傅守落一声轻嗤，晃了晃酒杯说：“看来你还没恢复记忆呐，那就是方瑰丽告诉了你什么？”
恢复记忆？他有什么记忆可恢复的？还是说，他哥已经知道他不是原装货了？
傅行寒哑然，神情不明地看着傅守落。半晌，才开口问。
“恢复……记忆？哥你在说什么？”
“是我让你失忆的，事到如今我们都没必要接着装下去了。三年前你研究出能让大脑失忆的药物，但由于你太过心慈手软，所以我给你吃了一颗。”
他说着，平淡的在傅行寒身旁坐下。
傅行寒惊愕一刹，本能地往一旁移了些。
原来是这样……
“方瑰丽”嫉妒“吕竹皎”被“傅行寒”喜欢，这是发生在“傅行寒”失忆前的事。而书中故事一开始，“傅行寒”就是失忆的。
这样一来，他觉得错乱的时间线就能解释通了。至于吕竹皎之前并不认识“傅行寒”，傅行寒猜测这大概只是暗恋，两人之前并无交集，却被“方瑰丽”发现，产生嫉妒。
傅行寒一直觉得原装货失忆是因为自己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让原装货的失忆变得“理所应当”，却从没想过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装货正好失忆醒来。
一切都太过巧合。
他回想着刚醒来时坐在自己床边的傅守落，当时明明还没到晚上休息时间，傅守落为什么在那时守在自己床边？
傅行寒之前觉得这不过是游戏里面迎接自己的一个npc，但现在想来，傅守落或许是在等着“傅行寒”醒来。而后殷勤试探般的问候，是在观察“傅行寒”究竟有没有失忆。
难怪他从一开始问傅守落“是谁”的时候，这人能表现得和npc一样淡定，丝毫不慌。
傅守落，整本书从一开始就是你算计好的啊，可你这样做又是何苦？傅家不还是破产了吗？厉家毁了对傅家又有什么好处？
傅行寒解决完一个问题，可更多的问题却接踵而至。
阿行那日问他是不是不记得三年前的事，是查到了什么吗？他当时也没多想，只是不想再骗阿行，所以当阿行这样问的时候，他就承认了。只当这是厉斟行推断出来的猜想。
可现在……
“你为什么这么做？什么叫我太过心慈手软？”
傅守落冷笑一声：“阿寒，你知道爸为什么给我们兄弟俩取这名字吗？行寒，守落，而这‘落’字还有个读音，是là。”
“所以呢？”傅行寒不明白这名字里面的字是个多音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哪个音好听就念哪个不就行了吗？
“你还是不明白。”傅守落说，“行寒守落，心狠手辣。从小父亲就要我守住衰落的家业，重振傅家三十年前的辉煌。”
傅行寒想吐血，他亲哥这是什么脑回路，这读音相近都能联想这么多？
“你就因为这？所以三年前那样害阿行？”
傅守落沉默半晌，眼神晦暗不明：“三年前傅氏危机，你可知是谁帮我们度过低谷？”
傅行寒摇头，反正他现在已经失忆了，也没听过傅氏三年前有什么危机，不知道很正常。
“是陆家。”傅守落眼眸微垂，仰首在沙发上，“这是他们交换的条件。”
“所以你就让吕游去撞阿行？”傅行寒五指攥紧，指甲掐进了肉，有些疼，“可管吕竹皎什么事？为什么后来要让她失忆？他可是吕游的亲姐姐。”
傅守落苦笑：“你太小看陆家的胃口了，他们要的不是哪一家，而是整个江城。至于吕竹皎是他亲姐姐这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听傅守落这意思，他也知道就算帮了陆家，傅家最后也还是会破产，那为什么还要帮？
“你知道这样救不了傅家。”
“饮鸩止渴，别无他法。能拖一天算一天。”
“后来我在监狱，也是你派吕游来给我下药？”傅行寒问得有些激进，但傅守落有些微醺，一直半阖着眼。
“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自己放下厉斟行，可你偏偏不听，还在订婚宴上说出那样的话。既然这般难以操控，我只好再让你失忆一次。”
“我不是你的玩偶！”傅行寒愤然起身，“为什么不能和厉家好好相处？与厉家联姻不也能帮傅家解决危机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陆家？”
“你以为我们家能和厉家好好相处？天真！”
“为什么不能？白阿姨和父亲都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白阿姨？那厉斟行的父亲呢？”
傅行寒一时哑然。
“那日在订婚宴上你也听到了，他父亲是同性恋，当初因为联姻娶了白安雁，所以厉家一直只有他一个。可你知道他父亲喜欢的人是谁吗？”
傅行寒哪里知道厉斟行的父亲喜欢谁，再说，他也从未听说过他父亲有什么男伴侣。
“呵，”傅守落讽笑，“是我们的父亲啊。”
“啪啦——”
玻璃杯脱手摔下，褐色的威士忌洒了一地，酒精挥发如硝烟般弥漫在兄弟两人之间。
“你在说什么疯话？爸爱的是妈！”傅行寒的指尖像是被灼伤了一样，微微颤抖。
傅守落神情淡然，说：“我没说爸不爱妈，我只是告诉你厉斟行父亲喜欢的人是谁。”他醉醺醺地笑着，“爸当初被迫联姻娶了妈，而后扳倒了二叔，彻底掌控傅氏集团。在生下我后四年，厉叔叔对爸依旧不死心，白阿姨当时属意厉叔叔，爸便有意将他们俩约出来喝酒，想着或许有了新欢，厉叔叔就能忘记他。”
他仰首喝了口酒：“可三人都醉了，爸当时没告诉白阿姨厉叔叔喜欢的人是他。就这一夜，而后厉家与白家奉子联姻。”
那个孩子，就是厉斟行。
杯中褐色的威士忌见底，傅守落偏头看着傅行寒说：“依你看，厉家和傅家有可能再和好如初吗？”
傅行寒沉下心，严肃说：“若真如你所说，白阿姨和爸又怎么会同意我和阿行在一起？”
“白安雁或许不想让悲剧再一次发生，至于爸，你说他是真心想让你和厉斟行在一起，还是想趁此机会赎罪呢？”
傅守落说得不轻不重，但每一个字节都狠狠敲在傅行寒心头。
傅斯彦把整个傅氏集团当作聘礼交给厉斟行。而非让厉斟行参与管理，帮衬着傅家。
是赎罪吗？
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导致厉斟行父母冷漠的婚姻，让厉斟行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没有□□里。
而傅家从三十年前就不断衰落，多种产业与厉家存在竞争关系，这说来是厉家能力够大，还是傅斯彦刻意在退步？
三十年前，傅斯彦全面接管傅氏集团不久，而厉家也在这时开始发展起来。厉家的崛起与傅家的衰败，一直都是同步的。并不是等厉家足够强大时才产生竞争，开始退步。
傅斯彦当初能接受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瞒过家中所有人的眼睛，不知不觉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集团核心，一举夺下整个傅氏集团的控制权，又怎么可能因为单纯的宠妻，让傅氏集团一路衰退三十年？
他要让步，却又要守住家业。在这中间掣肘，把控着细微的平衡。或许他是真的不想拿这权杖，趁着傅行寒与厉斟行联姻，将这家业名正言顺地让出去。
“阿寒。”傅守落起身，想将手搭在他肩上，但傅行寒却往后退了一步，傅守落哼笑一声放下手，说：“你说厉斟行要是查出当初车祸与傅家有关，而失忆药是你研制出来的，你当初回来时跟我说他已经不记得你了，想来当初给方瑰丽那药是被你拿去给厉斟行吃了吧？傅家对厉家做的这些事，你觉得你还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吗？或者你觉得这些事能瞒一辈子吗？”
“我和阿行是两个人的事，与家族无关。”傅行寒义正言辞地说着，虽是说给傅守落，但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些事情都是傅家做的，与我无关！大不了再离开傅家，我会一直爱他，一直守在他身边。”
“别自欺欺人了，失忆药不是你研制的？那药不是你给厉斟行下的？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明明已经失忆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傅守落晃了晃酒杯，轻轻放下，“当初吕游告诉我你出现在车祸附近的时候，我有怀疑你没有失忆，但后来你一问三不知，还刻意躲着我。而后来你与方瑰丽和吕竹皎交情匪浅，我又怀疑你根本没有失忆，所以让吕游来家里试了一番。”
傅守落的手机屏幕亮了下，他缓步走到傅行寒身边：“但你显然没有认出吕游，他那身装扮来过我们家多回。你明明已经失忆了，为什么还能这般巧合救下厉斟行？还是说，你没有完全失忆？那你对厉斟行的印象还真是深刻呐。”
“什么意思？什么……”
“哐！”
大门被一脚踹开，傅行寒话未说完，就见门口进来黑压压一片，厉斟行的脸紧绷着，傅行寒刚想过去，却被傅守落一把挟持住，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抵住他的太阳穴。
傅守落从腰后拿出一把枪，用他的亲弟弟威胁着厉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