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爱画画
黑夜里。
孔德俊的脸色沉了又沉。
他看着父亲沉重的背影，看着母亲哭花了的脸，一直沉默。
“儿子……”
孔德俊是她的宝贝心肝，她当然不舍得他受委屈。
她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几个死小孩算账！
不仅打了他儿子，让他丢尽了脸，还敢让人截胡他家的生意。
可是……
以往孔德俊不是没有惹过事，不论闹得多大，孔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求孔德俊不吃亏就行。
这次若不是踢到铁板上，他不会那么恼羞成怒的。
她哽咽道：“你爸他，哎，你听他的，那群死小孩，你离他们远点吧，咱娘俩也别给你爸惹事了。”
孔德俊没说话，而是起身往外走。
他心里不畅快。
可走到门口时，孔妈妈又道：“咱家近两年生意没那么好了，你爸他压力很大的。”
沉默了一阵，孔德俊紧紧握住了双拳。
“知道了！”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了夜色里。半个小时后，刘成便带着酒来到一处包厢里找他。
“孔哥！”
他小心翼翼的，有些害怕触到他的霉头。
“喝酒！”
孔德俊直接开了一瓶酒，怒道：“别他妈话多！”
醉意上头。
孔德俊翻出了手机，晃晃悠悠地给林梦蝶发了消息，可消息发不出去。
唯有那红色的感叹号，尤其刺人眼睛。
“真狠！”
话音刚落，他便哭了。
……
时间过得很快。
一周的时间匆匆而过。
盼盼也出院了。
小猫因为只有三条腿，还不适应，只能躺在窝里。偶尔会走两步，但走着走着就会喵喵叫。
苏梨想，它可能是有点伤心，自己只剩三条腿了吧？
生活里突然多了一只猫，苏梨并不是那么适应。
比如说小猫虽然很聪明，会用猫砂盆，可它拉的粑粑真的很臭。
即使每天及时给它铲粑粑，开窗透气，味道也是难闻。
而且更要命的是，它早上的精力特别旺盛。大概接近六点的时候，就会吵闹。
刚开始，苏梨确实很不适应，可慢慢的，却也慢慢习惯。被吵醒，她便起床背书，不会化学，那就背一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
再加上沈叙的辅导，慢慢的，她的脑海里终于储存了一些化学的知识。
偶尔，她也能回答一些简单的化学问题。
化学老头高兴地夸她：“孺子可教也！”
半期考，如约而临。
期中考完，张青站在讲台上，面色严肃，“学校安排的期中考的日子，放假时间正好接着劳动节。”
“此次放假，连同周末，一共五天。”
“耶！”全班欢呼，同学们个个兴奋。
张青拍了拍桌子，“好了，安静一点。”
“各科的作业，课代表提醒各科老师及时布置，放假回来我可是要查的。另外，还有件事需要通知同学们，趁着假期，各位同学回家和父母好好考虑和商量一下。”
停顿了一下，张青才继续道：“距离高考，你们也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各位同学们要抓紧了。你们也知道，咱们学校艺体生和普通生是没有分开的，而艺体生除文化方面，也不由咱们学校进行教学。”
“但今年在校领导们的考虑下，学校准备增设艺体班，并且已经请好了专业的老师进行教学，帮助大家高考。因此，有艺术和体育方面想法的同学们，可以考虑转到专业的班级里去。”
话音落下，讨论声起。
“学费和普通生一致，学校不会多收，只是为了让同学们能够多一条路走。”张青补充道，随即点名林霁，“体育委员，你不是一直有在训练吗？你就可以考虑一下。”
“我知道了，老师！”林霁显然变得兴奋。
他在外面找的老师很贵，所以他虽然标榜自己为体训生，可是其实并没有受过专业老师的指导。
一切的训练，都是靠自己摸索，还有学校体育老师偶尔的指导。
“可惜了我没艺术细胞。”苏梨有些失落，她要是有点艺术细胞，就不用专攻文化，只要文化保持现在的水平，便能稳稳上个重本学校。
她有些不甘心，使劲想，也想不出自己在艺术方面有什么特长。
吴星白问沈叙，“你觉得我去练个体育怎么样？我觉得我体格还行。”
沈叙却似是没有听到吴星白的话。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个消息。
其实，也许他也可以——
刚想到这里，沈叙立马打住，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能，他不能。
他不能背叛妈妈。
“想什么呢？”吴星白见他不理自己，用东西砸了他一下，他这才缓过神来。
他拧眉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不能去学体育？要是在国内能上好大学，兴许我就不用去国外镀金了，还能和你们一起玩。”
“你可以试试。”
沈叙回答得很敷衍，但吴星白却以为他很看好自己，不由得自信了几分。
却忽视了自己，好像不太健硕的身体。
……
放学后。
学校的新策略引起了一片讨论。
整个学校，讨论声依然不断，让整个校园，都变得闹哄哄的。
苏梨几人也在兴奋地议论着，唯独沈叙，一直不参与进来。
“阿叙，你不高兴吗？”苏梨注意到沈叙的情绪，特意走慢了一拍，等着和他并排。
沈叙摇摇头，“没有。”
“那你会考虑走艺术吗？”
“不会。”
“也是，你的文化课本身就好，没有走艺术的必要。就是有些可惜，你的画画那么好。”
“你说什么？”
沈叙诧异地看向苏梨，语气多了几分激动：“什么画画？你怎么知道？”
“嗝——”
对上沈叙的眼睛，苏梨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她有些紧张，不由地打了一个饱嗝，“我——”
“阿叙！儿子！”
她还没想好借口，校门外一个和沈叙长得有几分相像的男人正大喊着冲他招手。
见到他，沈叙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而苏梨，则是下意识地将他挡住。
“他是谁啊？”吴星白没见过此人，眼神疑惑。
沈叙并未回答，苏梨也没说话。
两人走出校门，不可避免地被男人拦住。
“儿子，你都长这么大了。”男人感慨一声，正想摸沈叙的头，却被他避开。
沈叙冷冷开口，“我不认识你。”
“儿子，我是你爸啊，你看咱俩长得——”
“都说了不认识！你别碰我！”沈叙直接打断，眼神冰冷。
男人眼神有些受伤，还欲拉他，这时一个保安冲了过来，“怎么回事？”
“叔叔，我们不认识他！”苏梨紧紧拽着沈叙，怕他失控，“他是人贩子！”
“快来抓人贩子！”
保安直接招呼人，男子还未还手，就被几个保安压住不能动弹
苏梨拉着沈叙，赶紧离开。
一路上，沈叙都没说话，其他几人也不好开口。
“怎么回事啊？”江轻语轻声问道。
苏梨有些为难，“这我不好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没事，你们别担心，先回去吧，有我呢。”
说完，她快步追了上去，和沈叙并排着走。
一路到了小区门口，眼见着沈叙要回家，苏梨连忙拉住了他的手，“阿叙，我们去楼顶坐会儿吧？”
看着苏梨关心的眼神，沈叙摇了摇头，“我没事，阿梨，你别担心我。”
见状，苏梨也没办法，只好跟着他回家。
“阿叙，如果你心里不舒服，你随时找我，好吗？”
临进门时，苏梨叫住了他。
沈叙点了点头，勉强笑道：“知道了。”
“这件事，你别告诉我妈。”
他知道，他妈妈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那个人。
苏梨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两人分别进屋。
刚进家门，沈叙便瘫软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似是有些疲惫，竟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他似乎睡得并不好。
他的眉头紧皱，让整张脸都变得有几分狰狞。
他又梦到了那一幕。
他梦到了沈妈妈歇斯底里的痛苦、哀嚎。
梦到她半夜跪在地上，一张张撕毁了他作的画。
他撞见了这一幕。
沈妈妈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她对他道歉，“阿叙，阿叙，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是故意撕掉你的画的，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控制不住自己……”
那天，他只是轻轻拍着沈妈妈的背，如同她哄她睡觉时那样，轻轻的，慢慢的。
他说：“妈妈，我不爱画画。”
“我讨厌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