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沈叙沉默了一瞬。
他随后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小猫，小猫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冲着他讨好地又叫了两声。
垃圾桶里酸臭的味道再次袭来。
沈叙抬头，看着苏梨殷切的目光，“阿梨，你要想清楚，救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们都不是富裕的家庭，如果救它要花成百上千、成千上万，这个不在我们能够救助的范围。”
这些救助小动物的医院，一般收费都很贵，更何况看小猫的伤势那么重，必定要不少的花费。
“而且，就算救下猫咪，后续呢？阿姨对猫毛过敏，我妈一向不喜欢这些带毛的动物，它后续该怎么办？继续流浪，还是谁收养它？”
“可是……”苏梨有些被问住，她看着小猫，说不出话来。
可猫却在这时，拖动着身子，艰难地爬了过去，停在苏梨的脚边。
它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的手，叫声越发急促，却也越发虚弱。
它的眼神里，带着希望，也有害怕。
苏梨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可是，它真的很想活下来。”
她目光低垂，眼里有着些许的失落。
她真的很想救它。
见状，沈叙却并不意外，他最终无奈道：“你先上网搜一下附近有没有兽医站，或者是动物救助站，我过去找老板要个纸箱子。”
苏梨立马点点头。
在搜索的过程中，沈叙已经带着纸箱过来，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抱进去，却发现小猫的脚掌肿得很大。而且后腿的伤势尤为严重，已经露出了骨头。
“搜到了吗？”
“搜到了，但兽医站很远，而且有点偏。不过我有看到一家做救助站的，我看到了他们发的视频，都是救助猫猫狗狗的，不远，打车十分钟就到。”
“那就去这家。”沈叙果断道。
很快，便到了宠物医院。由于已经快晚上，医院几乎已经没有人，前台看着他们来，询问道：“两位是？”
“我们捡到了一只流浪猫，应该是被车撞了，很严重。”沈叙道。
这时，一个抱着一只肥猫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将猫放下，打量地看了两人一眼，“学生？”
“对。”
“你们捡的？”
“是的。”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看到了你们医院发的救助视频。”
男人眉头皱了皱，他将小猫从箱子里抱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又掰开了小猫的一条腿。
“喵~”
一声猫叫瞬起。
苏梨的心也跟着一揪，只见被抬起的那条腿，大腿内侧的肉已经腐烂，甚至已经泛白，皮已经没了。
看起来触目惊心。
苏梨被吓得下意识躲在沈叙的身后，不敢再看。
沈叙握住苏梨的手，安抚地摇了摇头。
“这个太严重了！”男人将猫放下，“医生马上就过来。”
“不过我得跟你们说清楚，我们做的救助都是私人的。你看那边，那些都是我们养的流浪猫狗，它们要吃饭，还有这么多员工也要吃饭。所以你们送来的猫，费用得我们共同承担。”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年轻的医生走了过来，几人便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得拍片，还得验血才能出结果，不过这个猫的情况，应该要做手术。”
“手术？”苏梨抿了抿唇，“这么严重。”
沈叙问道：“做手术大概得多少钱？”
“得看结果出来。”
说着，医生便带着小猫去做检查，苏梨两人等在门外时，只听得猫咪的惨叫声。
结果很快便出来了。
右后腿骨折两处，情况很糟糕。
就算是做内骨固定，小猫的后腿也不一定能保住，而且手术费至少也得七八千；若是不做手术，它裂了的骨头可能会扎到其他地方，导致丧命。
医生道:“综合情况，我想要么截肢，要么……”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安乐死吧，它现在很痛苦。”
闻言，苏梨眼眶微红。
她双手一会儿握，一会儿放。沈叙见状，问道：“那要是截肢手术，要多少钱？”
“三四千吧，但这个只是手术费用，看你们是学生，我们已经往低了说了。”
……
预交了部分费用，猫咪暂时留在了医院，由医生和护士做清创工作。
回去的路上，苏梨有些闷闷不乐的。
她沉默着回到小区，要进家门时，她突然问道：“阿叙，我们还救它吗？”
“你想救吗？”
“安乐死或许是正确的吗？”
“阿梨，它是你捡来的，救不救，该怎么做，得你自己来做决定。”
沈叙循循善诱。
见苏梨有些自责地模样，他拉住了她的手，“跟我走。”
苏梨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往前跑去，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栋很有年代感的楼层前面。
这栋楼不高，住的都是小区的一些老住户，大部分是老人。
他们一路爬上了楼。
推开门，他们来到了楼顶，楼顶吹来细风，混着雨水的味道，轻轻拍打在脸上，不疼，很舒服。
“好漂亮呀。”
苏梨抬头，便看到了满空的星落。
还有弯弯的月儿。
因为雨水的洗涤，她好似那羞怯怯的小姑娘，躲在云层里，害羞又好奇地看着他们
星星眨巴着眼睛，冲着他们打招呼。
两人坐在没被打湿的台阶上，沈叙问她：“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刚刚只是有点自责，陷入了内耗之中。她觉得自己明明没有能力，却不考虑实际情况而乱发善心。
若不是她，或许猫咪多等等，便会在那里遇到一个心软的神。那个人有钱有能力，一定会救活她的。
而她现在，因为没钱，在考虑安乐死的可行性。
这种挫败感，让她迷茫又难过。
“其实你还是想救它对吗？”沈叙问。
苏梨不想隐瞒，她嗯了一声，“它真的很坚强，你去要纸盒的时候，老板说它叫了好几天了，只要有人的声音，它就一直叫。”
“而且医院的护士姐姐说，它还在吃东西，吃得可凶了。若是一般的猫，早就不吃东西等死了。”
“我只是觉得，一只猫都那么拼命地想活下去，不到最后不放弃……我不想……”
“阿梨，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沈叙见她沉默，于是开口。
苏梨抬头，与他对视。
星星的光芒洒向大地，照耀在少年的身上。
可他眼里的星星，却让所有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她的眼里，满是感动。
她突然就明确了自己的内心，坚定道：“那我得想办法搞钱。”
“这个钱该怎么搞呢？”
“一个人的力量太小，和大家一起商量吧。”
“好！”
吹了些许的风，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因为是老楼，楼上几乎没有人住。
楼道的等忽明忽暗，沈叙很自然地抓住了苏梨的手，“小心点，跟着我走。”
少年的手掌宽大而温暖。
他的肩膀明明那么瘦弱，却又给了她那么多的安全感。
苏梨眼尾微红，她轻声问道：“阿叙，你觉得距离会打败两个人之间的情谊吗？”
“比如说，时间的距离、空间的距离，或者是成绩的距离。”
她还是很在意林梦蝶的话。
她道：“比如说，一个成绩不好的女孩——”
“难道成绩不好的女孩就不值得被爱吗？”沈叙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他停了下来。
黑夜里，他的双眸一直注视着苏梨。
“不管是什么距离，都不会打败我们之间的情谊。阿梨，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苏梨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那一刻，少年那双干净的眸子里，盛满了浩瀚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