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七年前
17年前初夏的一个雨夜，一个眼神空洞的小女孩正步履蹒跚的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为何走在这条路上。不知道是因为淋雨还是着凉，小女孩时不时的剧烈咳嗽，每一次的咳嗽都震得脖子处阵阵疼痛。
雨水从她有些弯曲的黑发上颗颗滴落，小女孩的眼睛被暴雨淋的有些睁不开。但她没有停住脚步，漫无目的的行走着，被偶尔路过的车溅了一身的泥水也丝毫没有躲闪，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像幽魂一样的在狂风暴雨中闲逛。
路边的灯绿了又红，红了又黄。小女孩衣衫破烂，站在人行路口。她不懂这三色的灯光代表什么意思。红灯亮起，她木然向前迈步。
极速摆动的雨刷冲刷着如注的雨水，驾驶汽车的男人还是觉得视线一片模糊。他不由得将车速减慢。
“路上也没什么人，稍微开快一点吧，孩子要烧坏了。也不知道都这个时间了，医院还有没有好医生。”车内后座的女人有些急切的说道，她怀里抱着正在哭闹的婴孩，不停的给婴儿试着额温，语气焦急。
“不行啊，看不清路面，太危险了。你放心吧，急诊有医……”男人说话间踩下急刹。他本以为可以顺利通过绿灯，没想到被一个瘦小身影把车逼停了。
车辆在离女孩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住。女孩也没再往前走，只是直愣愣的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车，车辆的大灯炫目的让她睁不开眼睛。
“你这孩子怎么大雨天的瞎溜达，还不看红绿灯，多险没把你撞上。”男人冒着大雨下车，只消一瞬就感觉自己的头发已经湿透。
女孩又呆呆的看向男人，只直直的望着，也不说话。
“没撞到吧？”女人把婴儿放在车后座上，慌忙打伞下车。
她见女孩没事，放心的呼出一口气。女人走上前，将自己和小女孩置于伞下后，慢慢蹲下。
小女孩有些矮，身高还不及女人的腰部，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她一身粗布衣服已经湿透，发丝间还带着一些草棍树叶之类。
“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家吧？”女人将小女孩发丝间的树叶摘下来，大声说道。因为雨声太大，即使声音很大真正传出来的也是细微声线。
小女孩依旧没说话，摇摇头。
女人有些无助的看向男人，男人刚在车里拿了伞，在车头处立着。眼神碰撞间，男人跟女人点点头。
“这样吧，现在雨太大了，你和阿姨先上车，上车再说。”
小女孩点头。
女人站起身，拉着女孩进了车内。车里暖烘烘的，把外面的巨大雨声隔绝在外。
“你看，小弟弟在发烧，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女人抱起婴儿，此时婴儿不再哭泣，好像也有了一些精神，正好奇的看着这位陌生的女孩。
女孩点头。
一路上，也没再问出什么，小女孩一直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个哑巴。
到了医院，医生给婴儿测了体温后，非常疑惑的看着夫妻俩。
“你家孩子体温正常，不发烧啊！”
女人赶紧用手试了试孩子额头，果然不烫了。只见他此时正开心的笑着，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深黑的的眼珠像是葡萄一样的滴流乱转，两只小手够着一边还在滴水的小女孩的方向。
医生也转头看向那个衣衫褴褛的女孩，表情凝重。
“倒是她，好像有些严重。”
诊室里的灯光异常明亮，女人这才看清了这个小女孩。她的脸生的很标致，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美人胚子。但是她的脖子处却是有些殷红，像是被谁死死掐过一样，留下类似于手印一样的淤痕。
“这孩子是路上捡的，也不说话，医生你给检查检查吧。”女人看着女孩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淤痕，猜想着在她身上发生的故事，心乱如麻。
“不是你们虐待孩子吧？”
“当然不是。”
医生有些狐疑的看了年轻夫妻几眼，迟疑了一会后，开始给女孩检查起来。
“应该是受到了外伤，导致了声带暂时性损伤，修养几天就能好。另外她看起来呆呆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窒息缺氧，造成了大脑的损伤，建议你们给她做个脑部ct。”
“现在就做，还有别的必要的检查吗？一起做了吧。”女人看着小女孩，鼻子酸酸的，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是就没来由的很想帮助她。
一直到凌晨，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后，她们一行四人才离开医院。
女人抱着的婴儿看起来格外开心，他看见女孩就咯咯笑，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
“这孩子，平时最能哭闹磨人，今天真是稀奇，要是每天都这么乖就好了。”
女人上车后掀起衣服给婴儿喂着奶。婴儿在吃奶时眼神还在偶尔瞟向小女孩。喂完奶不一会婴儿就笑着睡着了，睡得很香甜。
“你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吗？”女人看了看旁边依然目光呆滞的小女孩，一晚上，她的衣服已经从滴水到潮湿再到干燥。
小女孩摇摇头。
女人看着远方的天空都已经亮起来，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蒙蒙亮的清晨，天空是好看的纯净蓝色，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那你先跟阿姨回家吧，好好睡一觉我们再想，好不好。”
小女孩点头，一直呆滞的眼神里也像是闪过一缕光亮。她也转头看向车窗外，那纯净的蓝色莫名的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就这样跟着女人一家，回到了她们的家里，好好的睡了一觉。
再一次醒来已是黄昏，小女孩从舒服的床上坐起找水，她只觉得喉咙处如有火在烧。见床头上已经摆好了一杯水，她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就将一满杯水喝的精光。
“这是我家吗？”她坐在床上，呆呆的想。
看着这陌生的一切，小女孩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却觉得脑子空空，仅有的记忆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对她说：“你要记住我的样子，记住你是1992年12月22日的生日，到时候我会来找你，听话……”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再想仔细分辨却觉得头痛欲裂，小女孩用手敲打着自己的头，却也是无济于事——她根本想不起自己是谁，也没有对过往的任何记忆，只有那模糊的声音和只言片语，除此之外再也无迹可寻。
包括她为什么躺在这间房间，昨天她在做什么，她统统没有了记忆。
她敲打着头部，迷茫无助和恐惧感笼罩着这个弱小的身影。女孩的眼泪不断涌出，她从小声啜泣一直到大声痛哭。直到引来了女人和男人。
女人把男人打发去看小孩后，自己走进屋。她抓住小女孩捶打自己的小手，耐心的轻抚女孩的头，直到女孩止住眼泪轻轻啜泣。
“你是我的妈妈吗？”小女孩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搭着，她看着跪坐在床边的女人，觉得很亲切，她壮着胆子胆怯的发问。
女人一愣，没有回答她，随即她面露喜色：“你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