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探皇城
几人回房收拾了一番，便动身去了迎仙阁。由于昆君重伤未愈，方宏途要求他留守在酒楼，向宗门传信讲明此地情况，看是否有长老可以前来处理此事。
昆君将传信符送出窗外，目送它消失在皇都外的暮光中才转过身，看着正在品茶的纭澜，有些担忧道：“你确定师兄师姐他们去皇城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把你师兄师姐想的太不经打了吧，先不说那个拿剑的小弟弟，你那个师兄看着表面谦和，真打起来，他兜里的那几摞符箓可不是吃素的，而且你那个师姐，所修功法有些怪异，倒是和赤狐族有些相似，怕也是留着后手呢。”
“好吧……”昆君叹口气，坐了下来，旋即问道：“你说如果我不在这小方囚，我会不会修为比现在更高？”
纭澜仿佛看白痴一般看着他：“小方囚诞生的修士，其实不受到禁制压制的，在修炼至道明境时，才会隐约感受到禁制之力，到道明境大成时，更是寸步难进。”
“所以只能离开这里吗？”这番话让昆君想起了群衍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灵祖师，如此旷世逸才也只能选择踏入大荒。
“对，否则只能在这小方囚内待寿元大限后坐化而去。”
昆君点点头，心里想着等到能力足够时，也要跟随西灵祖师的步伐踏出这方天地。修士一生无非就是一个目标，超脱轮回，与天齐寿。无数次轮回换来今生修炼的机会，换作任何人都不会放弃，哪怕这条路再难走，再凶险，拼尽性命也会去尝试。
就如同鸟儿翱翔天际，怎么会委屈笼中，这修真世界万事万物层出不穷，每时每刻都在颠覆自己的认知，而正是这种破立感推动着所有人往更高的山峰走去。
“但是。”纭澜担心昆君把事情想的太简单，还是泼了盆冷水：“想要从这里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昆君不解的问道。
“小方囚是大荒的囚牢，而诸多被镇压在此的恶徒所修炼的功法眼花缭乱，为了避免借助轮回脱胎之术脱困，大荒不会放任何一个小方囚的人出去的。”
“那西灵祖师怎么出去的？”
“西灵祖师？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的确有从小方囚走出去的人。”纭澜顿了顿，眼神闪过一丝惧色，仿佛想起了什么，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那些人无一不是超群绝伦，总能在大荒中掀起腥风血雨，但是在诸多势力围剿之下，大多数还是凄惨陨落。”
昆君神色一暗，不甘道：“出生岂是自己能左右的，出生在这所谓的小方囚中就应该断送修仙之路吗？一路辛苦修炼，历经磨难，与人斗与天斗，最后就只能止步于此吗？”
纭澜叹道：“虽然我跟你想法一样，但是并左右不了什么，大荒那群老不死的是宁可错杀千万不可放过一个。到时我回大荒，也是族中长辈接引，不然怕也难出这牢笼之地。”
“好了，凡事皆留余地，等你实力足够的时候，你可以去小方囚里的西离上国探寻一番，说不定会有进入大荒的办法。”纭澜眨巴着眼睛安慰道。
西离上国？昆君想起当日西离境内劫雷狂暴山崩地裂的景象，而当初遇到的妖族女子也去了西离。心里暗暗记下，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打探一番，目前自己还不用费尽心思的考虑这些问题，自己离道明境还有十万八千里，能不能在坐化之前修练至道明境都是一个问号，只要能有一丝机会，都可以去尝试一番。
“再说了，凡事你得看两面呀！起码这小方囚没有那些陆地神仙，不然打起来江海逆流，天翻地覆的，你们这些凝气聚元的小修士被波及到就是灰飞烟灭，在小方囚你们活下去的几率大一些呀。”
听着纭澜安慰的话，昆君觉得还不如让她闭嘴，他宁愿提着脑袋搏一搏，也不愿意活着走到既定的终点。
“好了，不用安慰我了，今夜皇城肯定有一场恶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纭澜撇撇嘴，神念瞬间覆盖整座皇都，片刻后开口道：“他们已经到皇都了，等鬼蜮出现时，我们出发也来得及。”
“好。”昆君不再言语，闭目开始打坐。
……
夜色重新笼罩了长丘的皇都，在万盏华灯熄灭后，蒙蒙的雾气再度出现，油绿的灯火重新燃起……
昆君和纭澜站在酒楼的顶部，隔着数十里遥望着皇城方向，此刻的皇都像是一个巨型的容器，已经被鬼雾灌满，两人像是站在云端，神情凝重。
而皇城内，方宏途一行人此刻正走在皇城内宽广的大道上，两侧院墙高耸，红砖金瓦，白日看来威严气派，但夜里却犹如血液涂抹，让人觉得十分不适。
一座座深宫庭院，一盏盏油绿烛光，将偌大空旷的皇城点亮。
呜咽声盘旋在皇城上空，像是妃子不甘的哭泣，又像是宫人死前的悲鸣，直直的往耳朵中钻去。
几人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巍峨的宫殿前，这是长丘喜国的帝昌宫，是长丘皇帝的寝宫。
“就是这里？”方宏途转身向几人传音道。
跟在方宏途身后的一人点点头。
几人傍晚时分同迎仙阁的同门一同进入这皇城，而听先前来此的门内弟子讲，从月余前，皇帝身边就多了一个双目失明的女子，皇帝似乎非常宠爱她，竟连上朝时也准许其伴在左右。起初群臣激愤，认为这不合朝规，但不知怎么得，数日后竟再无人提起此事。
一开始几人听到此消息时，以为只是皇帝新纳妃子，爱不释手，也懒得插手此事。但现在想来，能数日平息朝堂上下非议，的确有些怪异。
“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对方真是鬼物，定要速战速决，以免长丘皇帝受到惊吓。”
“我刚神念探查过了，里面的确有两人的气息，我们先将此地包围，由方师弟出手击杀，其余人无需正面冲突，只要阻其退路即可。”
说罢，几人就要踏上帝昌宫的台阶。
就在此时！
李晚舟突然出声喊道：“小心！”
随即破空声响起，一把飞剑抵在了身后，而怜儿和方宏途一惊，转过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没有五官的脸庞，轻飘飘像是纸张一样在空中微微起伏。再一看，原来跟在身后的几个同门弟子，已经化作一张张人皮，徐徐飘在空中，无声无息的朝着几人扑上来！
人皮鬼！
方宏途和怜儿同时想到了这怪物的来历，两人急忙后撤，方宏途直接丢出火球击中跟随而来的人皮，那人皮刚接触火球就迅速燃烧起来，但是并没有对它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像个人形火把一样窜来窜去。
怜儿则是樱口一张，一片冰晶从口中射出，直接将跟着自己的人皮鬼冻的僵硬，掉落在地。
李晚舟此刻已经来到两人身侧，那柄飞剑绕着人皮鬼一抖，便将它分的七零八落。而剩下的两个人皮鬼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从毫无一物的口中发出阵阵呼啸，冲三人而来。途中更是从身上各处孔洞流出粘稠的红色液体，淅淅沥沥的就飞了过来。
这液体似乎有污浊法宝的能力，李晚舟飞剑刚一接触，就一阵哀鸣，吓的他立刻收了回去。用真气一催，才将剑上的血污褪去，恢复了灵动。
怜儿和方宏途看的真切，倒也不敢将法宝祭出，方宏途从玉牌中取出两叠符箓交给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将符箓丢了出去，化作各种火焰，对着那两个人皮鬼狂轰滥炸。
在如此威力下，两个人皮鬼身上的污血很快就被炸干，变成血痂贴在薄薄的身体上，紧接着就被无数烈火席卷，化作飞灰消散。
此刻天上的人形火把也渐渐没了生息，残破不堪的人皮飘落在地上。
看着满地残破的人皮，三人情绪十分复杂，虽然已经化作人皮鬼，但好歹之前也是同门师兄弟，心中还是有些悲凉。
“怕是很早他们就已经去了，被鬼族炼成了这人皮鬼……”
三人来不及调整情绪，转身就朝着寝殿冲去，打斗声已经将鬼雾惊动，身后各个庭院中一道道鬼影跳上墙头，正朝着此处赶来。
“速战速决！”方宏途朝着两人传音后，率先一掐指诀，一张黄色符纸凭空生出，化作一头火鸟带着熊熊烈焰冲了进去。
寝殿的大门瞬间崩飞，火鸟振翅将内里照的通明。只见龙榻之上，穿着寝衣的两人惊慌失措的抱着，而长丘皇帝看清来人后更是一脸怒色。
“上仙何故闯朕的寝殿！”
方宏途脸色一冷，厉声道：“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看看这寝殿外面何等景象，再看看你怀里的人是何样貌！”
此刻长丘皇帝才透过三人看到殿外景色，顿时一惊，随即看向怀中女子，只见女子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已经变得花白，原本遮眼的丝缎也掉落了下来，此前的一双杏眼变成了一道横贯两侧的裂口，一张一合颇为吓人。
皇帝此刻惊的魂都要掉了，推开怀中的女子，大喊着仙师救命，连忙躲到三人中间。
“皇上，你不是说妾身何种容貌都不嫌弃的吗？”榻上的女子悠悠起身，声音清脆悦耳，实在无法和她这副模样联系起来。
“你……你你这个妖女！居然敢欺骗朕！几位仙师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
话还没说完，皇帝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刃，居然朝着身前的方宏途就刺去。
“不好！”见到此幕的怜儿和李晚舟，想要阻止也已经晚了，那皇帝贴身站着，又突然翻脸，一把短刃直接刺进了方宏途的腰部！
一道剑光闪过，那短刃只是刺进寸许就停住了，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手握着短刃插在方宏途腰上。
怜儿有些吃惊的看着李晚舟，她没料到凝气期的小师弟居然有如此速度。来不及多想，怜儿一掌拍向长丘皇帝，却落了个空。
那皇帝如猿猴般蹦跳之下回到了女子身边。
“可惜啊可惜，如果不是这小娃娃，就解决掉了一个。”
方宏途面无表情的将短刃从腰上拔出，丢在一旁，朝李晚舟道谢后，真气运转，那处伤口就要愈合，但一丝丝黑气萦绕之下，无法痊愈。方宏途这时才一阵后怕，如果这一刀真的捅进去，那自己就麻烦大了。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方宏途阴沉的质问道。
那皇帝摸着断掉的手腕，笑嘻嘻的答道：“当然知道，你休想用群衍宗来威胁我。多少年了！我长丘喜国一直被群衍宗压制，被戒令不得行修仙之道！”
“你知道吗？每次我看到群衍宗的人在面前飞来飞去，我嫉妒的要发疯！”
“凭什么我堂堂长丘喜国皇帝不可以求证长生！”
“凭什么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的请求！”
“凭什么连一颗仙丹都不肯赐予长丘皇室！”
“凭什么前日随意唾骂的乞丐，来日就要赔笑称他仙师！”
长丘皇帝越说越狰狞，原本威严的面容此刻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夜叉。
“够了！”方宏途出声打断。
“宗门的决定我不可妄议，但既然有此规定，想必你们长丘皇室也是同意的，无论如何都是你们毁约在先！”
“好啊，好啊，你们目中无人太久了，你们根本不知道，现在和我作对，意味着什么！一群鼠辈，拿命来！”
那皇帝说完，下一刻就不做人了，只见他浑身肌肉溃烂，骨架消融，化作一坨庞大的烂肉，发出沉闷的声音叫喊着朝着三人攻来！
怜儿是打死都想不到面前还算俊朗的皇帝会变成这样，当下边躲闪边质问：“你追求的就是这副模样？”
那坨烂肉中发出嗡嗡声：“哈哈哈，只要可以得长生，我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修为高了自然可以再化容貌！”
方宏途回头看了一眼殿外，已经有不少鬼影陆续到达，心想不能再拖了，直接传音给李晚舟，让他在旁瞅准时机一击毙命！
长丘皇帝所变的烂肉，除了横冲直撞外，似乎没有其他本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逐渐变大。只是纠缠几个回合，便已经填满半个寝殿，如果继续下去，三人连躲闪的空间都没了。
“这烂肉没有痛觉，再生能力又强，我来清理烂肉，你们两个抓紧找出弱点！”方宏途看着轻松将火鸟吞入腹中的烂肉，手轻轻捏起胸前的赤阳链。
“阳火之精，携此敕令，八方神火，化灾铸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