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余可接小沙弥端来的热茶,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等人走了,也给路子望倒了一杯,“你也是来这里旅游的?”
路子望把衬衫拉开,露出白体恤上的徽章,“我是景区工作人员,趁暑假挣点补贴嘛。因为计划着要出远门,所以去土脚门买了些东西,结果正好遇见你。”
余可捧着茶笑,“哈哈这不是巧了嘛,我也是要出远门所以去买的衣服帽子。”
“旅游前采购的时候遇一次,旅游中也遇一次,这么一看,还挺有伏笔的。”
余可认同地点点头,又说,“真没看出来啊,你竟然是景区工作人员。难怪你对这里这么了解。”
路子望得意地咧嘴一笑,“那是当然。”
“那你带队吗?记得导游词不?”
路子望笑中立刻多出一丝苦色:“说实话我这性质跟普通工作人员不同,但……我也懂一点点吧。”
“一点点?”
“你想让我给你讲讲?”
余可点头。
路子望暗道给自己挖了个坑,硬着头皮组织语言。前面讲了三个景点,第四个景点是金蚕宝寺,“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来金蚕寺烧香求姻缘,去过的人都说很灵,传说……”
余可打断:“金蚕寺还能求姻缘呐?它离这儿多远,我想去看看。”
“额……这里就是金蚕寺啊。”
经由路子望这么一说,余可才赫然发现,这里有好多年轻人。
雨势依然磅礴,只是天空不再炸开闪电。
在闷雷中来了一个大爷,大爷口才好,见多识广,整个殿堂的人都在听他讲述一些奇闻异事,余可天生对神秘学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中,雨小了,雷声也走远了,从雨幕里匆匆闯进一个正装的中年男人,他看到路子望的时候,路子望也正好瞧见了他。
这人喜出望外,一边收伞一边焦急出声,“终于找到您了,您怎么在这儿待着啊!”
路子望急忙站起身,热情地拉住他的手,借机打断,“这不是躲雨嘛,还让您亲自来,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带您去今晚下榻的酒店,车在门口……”
话没说完,又是看似过分礼貌的打断,“您太周到了,我实在受不起,弄什么车呀,我走过去不就得了。”说话间推搡着就已经出了门,在碧蓝如洗的天光下,路子望回头对余可道别,“我先走了,注意安全啊。”
余可抬起手,慢半拍地回应。
等路子望走远了,余可才望着他的背影,唏嘘地自言自语。
“景区待遇真好,包吃包住,还负责接送。”
雨停了,天边挂着一道彩虹,余可走向阶梯,回到服务站,一眼就看到了烤肠店边的许期。
他抖落黑伞上的水珠,回头看到了余可。
余可瘪着嘴走过去,“小歪,我的手机掉进河里了。”
许期张了张嘴,没出声,很快就有了认命的觉悟。
“去海港里面的商店买吧,资料照片应该都在云上,丢不了。”
“嗯。”
“没事,你那手机本来也该换了。”许期揉了下余可的头,“你刚刚借的谁手机,人允许你登麻花藤?”
说到这,余可就来了兴致,迫不及待要跟许期分享这奇妙的偶遇,“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羊杂粉吗?我刚刚又碰到他了!手机就是借的他的。”提起这个,余可发现自己好像又忘了问人家名字。
“那是挺神奇的。”他看上去有点惊讶,但好像也没太多惊讶,慢条斯理地往前面走。
余可叫住他,“你走错方向了,出口在右面。”
许期回头有些不解:“金蚕寺就在那上面,你不一直嚷嚷着想去吗?”
余可想起刚刚因为没留意身处金蚕寺被路子望笑话,有些难为情,“其实我去过了。”
许期见她低头避开眼睛不自然的样子,疑虑地皱起眉,“跟羊杂粉一起?”
“服务区挤不下这么多人,我们就去庙里躲雨了。”
许期在远处面对着余可站了好一会,大概有半分钟后,他背上包,走过来,恍然地长长“喔”了一声,“所以你们刚刚就是从金蚕寺走下来的?”
“嗯。”
“那他人呢?”
“他去忙了。”余可又忍不住跟许期说起这神奇中的神奇,“说起这我又想起来了,你知道吗,他竟然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雨过天晴,太阳在乌云里出现时已经沉在西山,余晖金灿灿地落在水面上。
许期迎着前面直照来的霞光,眼睛在刺目的金色里有些不适,“羊杂粉好吃吗,想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
余可在包里翻来覆去地找东西,闻言分心回答道,“好吃啊,不过我偷偷学到了,以后做给你尝尝。”
“呵。”
一声冷哼传来,余可匪夷所思地抬头看去,“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拒绝你的安利。”
余可懒得理他,自顾自背好书包,许期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她一通撒丫子狂追,边跑边骂骂咧咧。
“你怎么又走得这么快,慢点不行啊,我看你这人多少打了二两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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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余可和许期上了邮轮。
被一场大暴雨冲刷过的a城,连万家灯火也透出清澈的繁华。
甲板上,海风迎面拂来,余可为了拍照臭美散着头发,在风中乱得好像走火入魔。
许期无奈地看了看天,从手腕卸下一根头绳递给余可,
余可终于从凌乱中解脱。
在旁边找到一个冰淇淋机,自己做了个超大的甜筒,欢天喜地靠在栏杆上喜滋滋地舔。
许期也跟着她,在旁边一同望着星空。
天空是层次丰富的紫红色,星星枕在绵软的云上,光芒柔软而干净。
“无法想象,我有朝一日真的可以站在这艘邮轮的甲板上。”
许期无法理解她的欣喜若狂,“这艘邮轮怎么就不一样?”
余可此刻的开心难以言表,她对这艘邮轮,可不仅仅只是向往。
今天她第一次向许期说起缘故,“你知道这艘邮轮为什么叫‘雪山·秋水’吗?”
许期只觉得她两眼放光的样子憨憨傻傻的,笑容里打趣,“不知道,难道还有什么典故。”
“是这艘船主人的名字,傻瓜。”余可斜瞪他一眼,“十二年前由商氏集团建造的雪山秋水正式投入使用,商氏董事长单字一个皑,夫人单字一个湫。”
许期不笑了,好像反应过来了,“这我还真没关注过。”
余可望着滔滔大海,“商总为夫人亲自建造邮轮,在这里求婚,结婚,办宝宝的百日宴,纪录片里他们好幸福啊……我就知道你没看我发给你的那个链接。那个链接就是关于这个邮轮的纪录片啦!”
许期理亏,不说话了。
抛开当今赫赫威名的大财阀风起云涌的事业神话,纪录片首次向大众揭露这位传奇人物背后的世纪爱情故事。意义非凡的邮轮是贯穿全文的线索。
记录片一经播出,十几年的时间里,许多人慕名而来。
余可看雪山秋水,就像小时候看安徒生和格林,有一种傻傻的迷恋,痴痴的沉醉。站在这里,感觉足尖陷在梦里。遥远的他们的爱情,就像一场人间不可多得的幻梦,普通的人们仰望太久了,就忍不住有了妄想。而余可正是任意挥霍妄想的年纪,她不仅仅只是羡慕,而是崇拜——她崇拜这样的爱情。
余可很矫情地气许期不懂她,感慨着说,“这是真爱情的巨轮哇。”
许期剥开橘子糖的包装,往嘴里喂了一颗,“其实我也不是完全理解不了。毕竟我也是看过天堂的阶梯的男人。“
余可失笑,鄙夷地瞅他一眼,“看把你能的。”说完悠闲地添了口冰淇淋。
许期翻了翻衣兜,拿出个链子放到余可跟前。
余可打量着链子,“这是什么?”
许期道:“乌木。”
余可惊奇地睁大了眼,“你买到乌木啦!”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余可开心得不得了,“放心了放心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两家人去海边玩,被导游拉去一个寺庙烧了高香,见了大师,大师戳着余可的眉心说乌木是她的本命,可保她一生平安,没有乌木,翡翠代替也可以。两家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年来为余可搜寻乌木,可惜都没找合适的。
许期微微侧过身来,右肘放在栏杆上,托着下巴看她。余可对这链子左看右看,揉一揉摸一摸,像个没见过好东西的小土货。许期嘴角扬得很高,不冷不热地讽刺她一句没出息。
余可看他得意忘形的样子,立马收住表情,故意呛他:“你这个是真货嘛?”
许期一下子脸就垮了,“不爱戴还我。”
他作势去抢,余可收得飞快,“我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许期难得计较,懒懒地靠回去,继续用眼梢瞧着她。
余可捏着其中一颗珠子,“这上面刻着小船哎。”
“他们有爱情的巨轮,我们也有。”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到这里忽然顿住,抬眼去看余可,见她眨眨眼,头朝旁歪,马尾发梢从肩膀落下。
一时间,风止,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