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落户
卫师爷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这群人，目光凌厉好似藏着刀，看得底下的人瞬间头皮发麻。
沉默半晌，他才起身带着人进了一间屋子内。
里边几名做事的文书赶紧起身行礼，“卫师爷！”
“嗯。”
卫师爷点头。
“张户曹呢？可在房中？”
“户曹大人如厕去了，师爷可是有什么要事？我等可替您跑一趟。”
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急忙躬身回答。
卫师爷环顾一圈，见一张案桌上连杯热茶也没有，眉梢微挑，只淡淡道：“不必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后边这些人都是林水村的村民，你待会儿替他们重新补份户籍就是。”
说罢，卫师爷理了理袖子，转身负手离开。
那名中年文士赶紧上前，在其他同事嫉妒的眼神中，把这群人带到隔壁的一间小屋内。
待他问清这些人的姓名，以及家中人口、祖辈是干什么的之后，手中动作一顿，反复看了他们几眼，又动作利索的将户籍册盖好印章，让那些当家的汉子们上前签字画押。
看着新鲜出炉的户籍册，众人都是满脸喜悦，正要伸手将东西拿起来，却被这名中年文书一把按住。
他们愕然的看着这人，“这位大人，您这是……”
“没什么，只是还有几句话要问问你们。”
中年文书淡淡一笑，面上倒是一副十分和善的模样。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明白对方在打什么哑谜。
还是先前那名长相憨厚的汉子率先开口道：“不知您想问什么？”
“方才听你们交代，村子遭了灾是吧？”
“……是的。”
那名文书手指轻点户籍册子，见他们老实点头，面上笑容越发灿烂，道:
“那你们是准备回去重新起房子，还是想留在县里长住？”
众人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是留在县中。”
“可你们在县里没房没地的，若是留在县里长住可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立马就去买好房子，我给你们重新写份户籍册子，直接落户到县里来。”
闻言，这群人满脸苦涩。
他们不过是被流放的犯人，就算一开始有些值钱的东西傍身，也被刘成等人搜刮干净了，哪还有多余的钱财买房子。
先前，大家塞给那个卫师爷的银钱，还是在丹阳时， 参与了那场厮杀后，陈头儿赏给他们的报酬。
憨厚汉子声音干涩道：“……大人，我等不过是乡野小民，哪有多余钱财买房，还请您直条明路，帮我们一把。”
“呵，好说好说。”
那文书将户籍册子朝他们那头推了推，笑道：“这县里也并非人人都买得起房，你们到时候寻处屋舍居住，我给你们做个当保也成。”
众人一听心中松快不少，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
但他们还是按耐住心情，眼巴巴看着这名文书。
‘不错，挺上道的。’
那中年文书满意点头，心底赞了一句，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个数字，又立即收回袖中。
‘十两银子！’
众人心底抽疼，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东拼西凑将最后一点银子掏了出来。
那文书喜笑颜开，怀里揣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倒也十分干脆的将担保书扔给他们。
结果，还没等他们开心多久，转头便又被人赶出衙门。
县衙外，寒风呼啸，一群人怀里揣着户籍册子欲哭无泪。
他们呆愣片刻，看着身上的厚衣服，只能步履蹒跚的朝当铺走去。
而县衙内，就在方才的那间小屋中。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桌案上的毛笔突然悬空而立，并飞快在一叠空白的纸张上书写起来，随后旁边的印章也腾空而起，沾了红泥，一下下按在纸张一角……
日上中天
天空突然变得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层笼罩在后丘县上方。
寒风吹过，带着些许湿气，街头原本往来不断的行人都开始急匆匆往家赶，两旁的小贩更是将摊子一收，挑着担子转身就走。
冯三几人站在一处屋檐下，急得来回转悠。
“陈头儿怎么还没回来，小田啊，先前陈头儿真交代你是在这里会合吗？”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确定没出错？”
田绍远苦着张脸，整个人都缩在身旁的几个箩筐边上，可怜巴巴道：
“真的没错，冯叔啊，您老这句话都问好几遍了。”
旁边另一名解差闻言，也叹气道：“冯叔，算我求你了，别在继续转圈了行不，你再这么走下去，我人都快被你转晕咯。”
冯三止住脚步，抬手再空中点了点他们俩：
“你们这俩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万一下起大雨，我们采买的东西湿了咋办？”
田绍远二人相互瞄了眼对方，具是老实低头不敢再吱声。
而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另一条街道上，
粮食铺中，原本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一名伙计突然被人惊醒。
他赶紧抬头，见是一名皮肤黝黑，满脸刀疤的中年男子，吓得连连后退，直接撞到后头的柜子上。
“客，客官，您……可是……想要买什么东西？”
小伙计被吓得结结巴巴，声音故意放大，眼神也下意识瞥向通往隔间的小门处。
中年男子没在意，只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
他淡淡道：“伙计，给我称两百斤糙米，两百斤玉米碴子，以及五十斤白面，若是钱不够，我待会儿再补给你。”
“啊？”
小伙计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这人是来闹事的，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倒是被从隔间里出来的掌柜一拍后脑勺，怒喝道：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做事，你个懒鬼儿，要是再被我发现偷懒，赶明儿自己给我收拾包袱滚蛋。”
说罢，他看了眼伙计脸颊上睡出的的红痕，瞪眼催促：“还不快点。”
“是是是，掌柜的，我这就去做事。”
小伙计龇牙咧嘴的从角落里扒拉出几个大麻袋，一边称一边往里边装粮食。
掌柜的见状，这才笑容满面的凑到“中年男子”跟前，热情道：
“客官，您采买这么多粮食可要老朽替您叫辆牛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