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占位
陈旭临走前，还从自家陶罐内把一条草鱼拎上，二人一路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才走到解差们跟前。
就见其中一人拿着个布袋，正沿途朝犯人收取费用，其中钱多的就挨得近些，钱少的就安排到人群中间，没有交钱的人家，自然被踢到最外面待着。
解差平子看到陈旭二人过来，眼底滑过一抹了然之色，只冷冷道：“你们先到一边儿等着。”
说罢，他就自顾自离开去忙活手头上的事。
冯三看着周围的空地都被人占据了，急得身体直冒汗。
“小旭，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旭把人拉到一辆马车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冯叔，你冷静点，既然他说了让我们等着，自然是猜到我们来的目的。”
冯三急切的抹着汗，不住点头道：“对对对，刚刚是我太心急，那我们现在先等着？”
另一边
解差们把这些钱收齐后，却也没自己吞下，而是扎好钱袋子，双手捧着递到玄衣卫小旗顾泽手中。
顾泽单手托着钱袋，上下掂了几下，却是重新扔回刘头儿手中。
“顾爷，您这是……？”
刘头儿手捧着钱袋，心底咯噔一声，面上却是故作疑惑道：
“可是小的们哪里做的不好？您要是不满意，只管提出来，我等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说着，他还给对方倒上一杯酒，殷勤道：“您尝尝我们带的烧刀子，虽然劲儿大，可是出门在外喝上两口，还是挺暖身子的。”
顾泽遗憾的瞄了眼钱袋子，倒也配合着抿了一口，见这人又要给自己倒酒，直接把手盖在杯口上。
刘头儿讪讪放下酒壶，只固执的想把钱袋往对方手上塞去。
顾泽摆摆手，“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斩除邪逆乃是我等职责所在，尔等自行做好分内之事就行。”
刘头儿闻言面色微僵，却还是识趣的领着身后的几个兄弟离开。
平子回头看向依旧坐在原地的顾泽等人，有些不解道：“他们不收算了，这些钱咱们自己分了岂不是更好？”
“你懂什么。”
刘头儿没好气道：“这世上谁不爱钱？”
“他不收，那只能说明有更大的利益在前面，又或是眼前的事情，他也很难顾全到我们。”
平子等人闻言大惊，
“头儿，那咱们可怎么办？之前那位薛千户不是说已经铲除‘妖人’了吗？”
刘头儿叹气道：“如果真的没有危险，这几个玄衣卫留下来跟着我们作甚？真以为他们吃饱了没事干啊。”
他看着神情恍惚的几人，安抚道：“事已至此，咱们记得跟紧这些玄衣卫就行，吩咐今晚守夜的弟兄，让他们都惊醒点可别睡着了。”
一时无话。
待到马车边上，他们就看见等在一旁的陈旭二人。
刘头儿挑了挑眉，侧头给了平子一个眼神，对方点点头转身跳上一辆马车内。
陈旭眼尖，看到他们过来，立马杵了杵冯三，二人笑着迎上去。
“刘解差，小子过来叨扰诸位了。”
陈旭拱手行礼，随即把手上的草鱼送上，并隔着衣服把二十两银子塞到对方手中。
“小子白天抓到一条鱼，想着正好能给诸位尝尝鲜，这才冒昧过来一趟，还望刘解差海涵。”
刘头儿摩挲着手里的钱，看着眼前的少年，想起临走前上头让他们关照一二的话，倒也没有多为难他们。
他挥了挥手，让平子把手里的药扔给冯三，扯了扯嘴角道：
“你小子倒是会做人，这鱼我就收下了，你们今晚就待在这辆马车附近吧。”
他随手指着旁边的马车，又转头看向陈旭二人，语气中带着丝丝警告道：
“管好自己的手脚，若是车内丢了东西，小心你们的小命。”
“不敢不敢，您放心，小的们绝对不敢做这种事的。”
冯三看着对方说变脸就变脸的样子，吓得双腿发软，于是连连摆手保证。
陈旭扶住他，朝着刘头儿等人躬身行了一礼，便退到一边。
几名解差见状倒是高看了他一眼，随即跟着刘头儿离开。
冯三看他们都走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有些尴尬的对着陈旭道：
“想当初，我冯三见着衙门里的县令大人，都能同他们谈笑风生，如今却是被这小小的杂吏吓得魂不附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陈旭知道对方并不是真需要自己开解，于是，他只一路沉默着把人扶到众人面前。
李正贤一行人早就等着了，这会儿看他们怀里鼓鼓囊囊，好似装了东西的模样，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陈旭也知道他们心急，于是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和几包草药，交到对方手中，低声道：
“事情成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李正贤抱着东西，感激的拍了拍陈旭的胳膊，催促着其余人赶快背上伤者，一群人急匆匆跑到马车边上。
因着陈旭二人功劳最大，几家人都自觉把靠近马车的位置，让给了陈家和冯家。
江攸白选了个靠近车轱辘的位置，从箩筐中把蓑衣敞开当垫子铺在地上，接连铺了三张后，剩下的两件被陈旭拦下。
“我们够铺一床被子就行，剩下的就借给王家和余家兄弟吧。”
陈旭口中的王家，就是那个会点药理的王大爷，他们一家四口，老的老小的小，唯一能扛事儿的儿子这会儿却受了伤。
要不是王大爷会一点医术，其余几家帮衬着，这一天都不知道能不能熬下来。
至于余家则是一对兄弟，听说之前是做布匹生意的，本身也会些手脚功夫，可惜两人当时都被木枷锁着，当弟弟的倒霉，被路过的解差一刀砍伤后腰，是这批人里伤势最严重的。
两家人听到陈旭这么说，眼中都是充满了感激。
陈旭笑着把蓑衣递过去，转身的功夫，趁机闭眼内视。
只见原本变得灰暗的金莲，这会儿又重新亮起丝丝缕缕的金光。
而在多出来的那第十一片花瓣表面，上头的纹路渐渐亮起，就像是被充了电似的，一路漫延至三分之二的位置，只剩下花瓣尖约莫一指甲盖大的地方还没被点亮。
陈旭心中明悟，应该是他做的好事还不够的原因。
不过，通过这次的事情，倒也证明了积攒灵液的方法——论迹不论心。
也就是说，只要陈旭做了好事，不管他是否出自本心，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可以。
“还差最后一点，很快了。”
“夫君，你刚刚说什么很快了？”
江攸白端着碗走到陈旭身边，听到他在低语，不由好奇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看到天色快要全黑下来了，想着我们附近的柴火不知道够不够用。”
陈旭笑着遮掩过去，见他递过来一碗奶白色的鱼汤，不由低头闻了闻，发现里边飘着股特殊的草香味。
他有些好奇的低头抿了一口，发现有股甘甜中带一点苦涩的味道，有些类似黄连，但是鱼腥味却一点也没有了。
陈旭询问道：“你们在里面加了什么？”
“是溪黄草。”
江攸白老实回答，“之前王大爷从路边采来的，说是去腥很有效，我就拿了一些放锅里煮。”
陈旭点头，抬手给对方喂了一勺鱼肉。
江攸白捂着嘴往后退，拒绝他的继续投喂，“夫君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
“胡说，吃过了嘴上会连一点油渍都看不见吗？”
陈旭不理他，起身朝陶罐内瞄了眼，见里边除了盛给自己的两块鱼肉，剩余的都在里面，他干脆从筐里取出两个碗，盛好后强硬的塞进陈母和江攸白手里。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你白天得扛着粮食，身上背的东西重，就得好好补一补。
娘和你夫郎有麦粉饼吃就不错了，你看其他人，他们连这个都吃不上呢。”
陈母还想把碗里的东西倒进陶罐里，却被陈旭一把拦住。
他虎着脸道：“要吃就一起吃，不然我就把鱼汤都倒了。”
陈母一听倒也不敢再拒绝，只搓了搓眼睛，侧过身一点点品尝着汤里的滋味。
江攸白偷瞄了眼陈母，见她都开始喝汤，自己赶紧捧着碗美滋滋喝起来。
他凑到陈旭跟前，轻轻勾了勾对方的手指，笑的眉眼弯弯：“夫君，你真好。”
陈旭捏了捏他的手指，失笑道：“这就算对你好了？”
对方非常肯定的嗯了一声。
“小傻瓜！”
陈旭轻点了下对方的鼻尖，低声道：“今晚我来守夜，你和娘安心睡觉，若是半夜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记得不要出声，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