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持锣
持锣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差事，鸣错了，或者鸣晚了，都是天大的膈应，张起山让齐铁嘴持锣，这是在警告他，让他仔细想想自己的判断是否是正确的，不要轻下判断。齐铁嘴一下冷静了下来，明白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佛爷，佛爷。”他追上去，跟张起山并排，自己之前一时情绪起来，是希望张家使用双指探洞的功夫，但张家从东北带来的熟手，很多都已经死在了战场上，本来就青黄不接，张家人又血脉亲近，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要让张家人冒着断臂和丧命的危险，自己那么轻佻地讲出来，确实是不合适的。
“佛爷，老八说错话了，在兄弟们面前没有细考虑就把张家架了上去。”齐铁嘴道。
张起山转头边走边对着手下的副官挥动了几下手臂让他们动作起来，问齐铁嘴道：“怎么？不敢持锣？”
“老八混江湖就靠一张嘴。佛爷你撕了它，免得我再说错话。”齐铁嘴心中暗愧，只好认错。
张起山停下来看着齐铁嘴，眼神如炽，却没有怒火：“老八，我要你仔细想想，你说的家事是否有谱，如果你有六成把握，你就持锣，无论出任何的事情，张家没有人会怪你。”
齐铁嘴点头：“佛爷，我能说出那些话，也确实是心中所想，句句都有根据。”
张起山转身继续前进，对副官道：“听到八爷的话没有？我们回府。”
齐铁嘴跟在后面：“佛爷，佛爷，可是我紧张啊，我要是紧张崩出个屁来，惊着马连累了兄弟怎么办啊？”
张副官跟在后面就乐了：“八爷，我们都是战马，枪响都不惊，只听锣鸣而动，您屁有那么大动静？那您不用持锣了，持屁就行，我去给您准备红薯。”
“你懂什么，兴许会被熏跑呢？”齐铁嘴被调侃郁闷，就见一行人抬着各种撬棍麻绳圆木跑过，心中讶异。
此时四人已经穿过了候车室，来到了马路上，就看到一辆军用卡车已经翻开了后斗，火车站四周都是帆布支起的帷幕，不让围观的老百姓看到。
“佛爷，我说这棺材不能动，只能在火车上，但您这卡车，您这是要搬回府上的意思吗？这里面的东西，动不得。”齐铁嘴冷汗都下来了。
张起山来到吉普车跟前，叹了口气，拍了拍齐铁嘴：“算命的，它火车都坐过了，坐汽车怎么了，能不能不要那么迷信。”
“不要迷信，不要迷信你让我来干什么！”齐铁嘴被推进车里，就见张副官没有上车，而是转身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朝火车站内走去。
念也跟着上车，副官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看着点齐铁嘴，念点头关上车门。
齐铁嘴拉下车窗，就见那副官正在解开自己手掌上的绷带。还没看清楚他想做什么，车已经开动。
“你给我消停点。”念把头都快掉出车外的齐八摁到了座位上，佛爷什么人他不知道？区区一副棺材怎么会怕。
“没事吧念姐？”齐铁嘴有些坐立不安，那个棺材真的不能动啊。佛爷肯定是不会听他的劝了，他只能指望念姐兜底。
“放心，出不了大事。”念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她现在还在想怎么让那个张家的小孩安全的把手拿出来。
“好的。”齐铁嘴一下子就瘫在了座位上。念说没什么大事的，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他不用再那么提心吊胆了。
一路上都是准备离开的老百姓，车开得很慢，到了张起山府上，齐铁嘴已经熬过头了，有些魂不守舍。用过午膳，喝了点酒才镇定下来。一直到日落西山，那棺材才运到院子里。
用滚木将棺椁平放到院中，四周立即拉起帷帐，院子大门紧闭。张副官满头是汗，大吼让卫兵上哨台加强哨防。
齐铁嘴看到棺椁之上，有几道血迹，沿着棺椁的缝隙涂抹，不知道从何而来。帷帐没有合拢之前，能看到在夕阳照射在生铁斑驳的棺椁表面，显得格外丑陋。
琵琶剪和鸣锣早已备好，张府是布防司令部所在，张起山当上布防官之后一直住在这里，节约警备力量。
齐铁嘴提着锣，来到马的边上，非常尴尬。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琵琶剪，之前他以为要马儿跑一段路才能转动刀锋，其实这把卡剪只要马往前一奔，立即就能卡死，非常灵敏。
“马儿，我们合作无间，合作愉快。”齐铁嘴有点哆嗦地摸了摸马的脖子，马一阵躁动，拉动后面的琵琶剪抖动。
齐铁嘴立即松手，看了看四周，所有的张家亲兵都冷冷地看着他。
念走上前拍了拍齐八的后背，让他别那么紧张，又给他递了个眼神。齐铁嘴看懂那个眼神之后又冒了一身冷汗。
他俩之间有特殊的沟通方式，刚才那个眼神是让他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要鸣锣。他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她绝对不会害佛爷的人。为了保证她的计划能成功，他只能暂时配合。
齐铁嘴又重新紧张起来，却见一个张家的亲兵已经光着上身，在用烧酒涂满自己的左手。
张起山围着棺椁走了几圈，似乎在预估棺椁里面棺材的尺寸。
张家亲兵全部用烧酒涂抹均匀之后，跳到棺椁之上，来到棺材孔处，转头看了一眼齐铁嘴。齐铁嘴背对着他，亲兵看了一眼张启山，张副官上前：“八爷，反了，你得看着。”
“哦，我看，我看。”齐铁嘴这才转过来，和亲兵对视了一眼。心中凛然，这孩子年纪很小，估计才十六七岁，张家人果然人丁凋零。佛爷你不生个二三十个，你这一身功夫将来传给谁？
张启山过去，伸手，那亲兵把头伸过来给张启山摸了摸。“莫要害怕，仔细点。”
念也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拿出了几张符纸。虽然都是自己画的，但可全是上乘品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