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港镇1-9
任务栏的最上面是几张已经纸张发黄的委托,在边角用猩红如血的笔墨重点标了一个五角星。
威利扫了一眼便略过了,露西教他的字并不多,委托上的字都认不全,很快便兴趣缺缺,倒是陪他一起来的露西徘徊在任务栏前看着最底下的一排委托精挑细选着。
“威利,你看这个任务怎么样?”
她的视线在其中的两张委托上游离不定,片刻后似是下定了决心,拉着四处闲逛的威利来到任务栏前,指了指其中的一张纸张还很新的委托,看上去是不久前发布的。
“那你说说看任务的内容是什么。”
他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带着笑意,看得露西有些心虚,避开了他的视线,小声呢喃,声音几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采集5棵药草。”
他苦笑一声,从最初听到他去狩猎开始,露西就像是被刺激到了某条脆弱的神经,每当听到有关魔兽的字眼或是话题都会刻意的回避,在威利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行为。
他将露西所说的那张委托撕了下来,在冒险者公会里面,任务栏上的委托一旦撕下,便意味着要接取这一件委托。
“你好,栗可,我想接这个任务。”
“好的,我看一下,这是个青铜级的新手任务,难度比较简单,正好适合你这样刚成为冒险者的人,我帮你登记一下,这个任务的酬劳是5枚铜币,完成任务之后到我这里进行核实领取哦。”
栗可疑惑地看着欣喜雀跃的露西上前帮他在任务委托上签下了威利的名字。
身为一个称职的接待员,她并不会开口多问关于冒险者的个人私事,收下签好名字的委托书,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冒险者公会,怔怔地望向远处的天空。
厚重的云团一层叠一层,像是一座漆黑如墨的堡垒,笼罩了整片天际,炫目的雷光在云层里交织碰撞,不时爆发出一片广阔的白色光团,却听不到半点的雷鸣,异常的安静。
橘色的波浪卷长发搭在肩头,狡黠的双眼微眯着,直勾勾地盯着栗色长发的女孩有条不紊地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那就是栗可喜欢的那一型对吧?”
“不是。”
栗可无可奈何地回应了那句俏皮的话语,对待这位既是友人又是同事的女孩,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破绽!”
橘发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一双魔爪伸出,落在栗可那张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尽情蹂躏。
“梅法,这里还有人呢,不要闹了。”
栗可低声求饶,一只手紧紧地钳住了某人想要向下作恶的魔爪,脖子以上的部位不知是因为娇羞还是气恼,染得一片红润,看得场中的几个男性冒险者口干舌燥。
“接待员小姐,请问这个周末你有空吗?在下史迪奇,是个一流的枪使,希望能够邀请你共度美好时光。”
史迪奇侧着身子倚在柜台边,怀里抱着杆白银长枪,用自以为帅气的姿势捋了捋那头金色的刘海,语气轻佻。
“没空,她约了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梅法一脸嫌弃地瞄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随意打发道。
“没关系,我也不介意两个一起来的。”
史迪奇从盔甲下掏出白银徽章,仿佛胸有成竹的语气在梅法听来油腻至极,让她一阵恶心。
“拜托,想泡妞你最起码也要搞清楚名字吧?麻烦你别靠在我们柜台上行么?你那臃肿的身子加上一身盔甲得有400斤了吧,别把我们柜台给压塌了,要赔的,真亏你能把自己那身肥猪肉塞进这小小的盔甲里,真委屈了这盔甲了,承受了这辈子都不应该承受的重量。”
梅法可怜地望着那身华丽精致的盔甲,紧接着一脸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浮夸的演技引得哄堂大笑。
史迪奇听到无情的讥笑声,满脸横肉因羞恼地上下乱飞,握住的长枪正欲挥下,却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浇的浑身冷汗。
“这里可是冒险者公会,相信你比谁都清楚你自己那枚徽章是什么水分,你最好祈祷你有能够走出这里的运气。”
炫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世界,将所有的一切成纯粹的白,雷鸣炸响,史迪奇耳朵嗡嗡作响。
他抬头对上了一张皮笑肉不笑的美丽脸孔,她眼里正闪烁着清冷的光,橘色长发在身后无风自舞,肃杀的气息顷刻间笼罩全身,让他的双腿险些瘫软。
身旁的栗色长发女孩低头专心致志地整理文件,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可恶,混蛋!”
史迪奇跌跌撞撞地冲出冒险者公会,就连掉落在地的长枪都忘了带走。
“就这德行还敢出来泡妞?栗可~周末陪我去逛街嘛~”
“emmm,我要考虑一下。”
栗可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街道上行人行色匆匆,慌忙寻找避雨的地方,集市叫卖的小贩也急急忙忙收拾东西提前收摊,免得在暴雨里成了狼狈的落汤鸡。
蜡烛为阴暗的教堂提供了最低程度的光亮,风雨飘摇下的蜡烛摇曳着烛光,男人虔诚地跪伏在正前方的神像前,祈求得到神明的宽恕。
昏暗的光照耀着破烂的小教堂,冷风裹挟着雨水灌进玻璃破碎的窗口,搅得蜡烛一阵剧烈的抖动,依旧顽强地燃着火光,照亮矗立在礼堂正中央的高大的神像。
残旧的神像自左肩撕裂开一道一臂宽的裂缝,蜘蛛网般的细小缝隙延伸到小腹,几乎将婀娜的身姿一分为二,尽管摇摇欲坠,但却依旧保持坚挺,唯独缺失的头部让人无法辨认出这是哪一位神明。
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里夹杂着木棍敲击地板的声响。
来人杵着拐杖,怀里揣着一本灰黑色的厚重书籍,将佝偻的身躯藏在了老旧的修士袍里,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只露出一张皲裂苍白的嘴唇,吐出几个沙哑的字。
“你来了啊。”
虔诚的男人告罪一声,起身拍了拍被雨水打湿的衣裳,对着老修士施了一礼。
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长袍,内里是一件整洁的白色衬衣,头发梳洗的很整齐,暗黄的脸上空洞的双眼里仿佛没有瞳孔,漆黑的没有一丝亮光,看着有些瘆人。
“神父,这是哪位神明,她真的会宽恕我的罪孽吗?”
迷离的声音像是熟睡的呓语,传到神父的耳边,年迈的神父迟疑了一阵,放下蛀虫的拐杖,翻开书页。
“神明注视着你,祂倾听你的声音,但祂不会替你做出决定,这一点,无论哪位神明都是一样的。”
神父嘶哑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冷风透过破落的窗,鼓动着他的衣袍,烛光在耀眼的雷光中熄灭。
几条街外,威利紧紧搂着露西,将她护在身前,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背上,他暗道一声倒霉,本想着离开冒险者公会之后就去一趟贫民区那个教书先生那里先交学费,谁知道没到半路,倾盆大雨就打在了身上。
狼狈的两人急忙找了一处狭窄的屋檐下避雨,担心露西着凉感冒的威利自发地将她护在里面,举起长袍遮挡雨水,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但他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重病号。
“威利,你还是到里面来吧。”
露西看到他胸前露出的白色绷带,心头一阵暖意的同时不免担忧起来扭动着身子想要替换他的位置。
“嘶,好冷!”
威利惊呼一声,湿透的衣袍贴在温暖的后背上一阵冰凉,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口吐热气地在她耳边低语。
“别动,雨应该很快就停了。”
瘙痒的感觉让露西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娇羞难耐,身子竟然有些发热起来。
大雨来的快去得也快,听着落在衣袍上减弱的雨声,威利瞅准前方不远处的房屋,拉着露西跑了过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女孩一转眼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狭小的屋檐下,心中莫名的失意。
“你们是来学习的吗?”
教书先生听到了响声从屋里出来,看见了正在费劲拧干长袍的年轻人还有站在一旁的女孩,出言问道。
“您是爱德华·米尔先生吗?”
露西对比着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描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
一身洗的发白的旧长袍,内里穿着白色衬衣,梳洗整齐的头发。
嗯,没错,就是他。
“是的,我就是爱德华·米尔。”
“太好了,我们是来学习的,不过要学习的是他,我是陪他来的。”
露西从口袋里翻找出20枚铜币,交到爱德华手里,但爱德华却从里面拿回了10枚铜币给她。
“学费是10枚铜币,你给多了。”
“多的就当是我赞助您置办文具的吧,您这样身体力行让普通人也能像贵族和富人的孩子一样识字,让我真的很佩服,我自己虽然做不到,但也希望为此出一份力,还请您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露西语气真诚,对这位教书先生是发自内心的尊崇。
爱德华还是将多出来的钱还给了她,脸上是和蔼的笑容,转身将两人迎进了屋里。
“学费我已经收了,多余的钱我是不会拿的,那些大人和孩子们愿意来学,我便教,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