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降临2-5
巨大的声响引得米娜和帕克回头一望，不知年岁的吊桥随着哗啦声直直坠入水中，被湍急的河流冲击着。
对面的特里木却是焦急地望着森林，大喊道。
“威利！你去哪里？喂！”
岸上只有他一人，不见威利的踪迹，米娜有些着急，想要回到对岸，但连接两岸的吊桥已断，而湍急的水流也根本无法承载浮动的冰块，一时间竟无计可施。
料想到发生什么事的帕克心里仿佛被万斤的重石压着，脸色有些难看，愧疚与不安交织在心头，像针一样扎着。
他看着一无所知的女孩，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河对岸传来一声。
“米娜，你和帕克先回去，我去找找威利，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过河，回头在冒险家公会会合吧。”
没等米娜回话，特里木便转身跑进了茂密的丛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米娜，我们走吧。”
“嗯，好吧。”
怎么出了森林之后所有人的样子都怪怪的？米娜暗自想到，狐疑地看了一眼帕克，又转头看了一眼特里木消失的方向，一想到挎包里装着满满的战利品，距离购买新式魔法杖的金额又进了一步，喜悦的心情顿时将所有的疑惑冲刷的一干二净，就连回城的脚步都轻盈了些。
“啦啦啦啦~”
特里木转身走进丛林里，那个蜷缩的身影消失无踪，只剩下在地上挣扎过的痕迹，他俯下身子，看到了滴落在地面的点点血迹，正沿着某个方向延伸过去。
他笑了，嘴角咧开一个相当夸张的弧度，双眼赤红无比，浑身透着疯狂的气息，像是发现猎物的恶狼。
“泡吧，尽你所能的跑吧。”
他喉咙里吐出低沉的字眼，就像是身体里多出了另一个人。
威利用手捂着脖子上那道险些割穿他大动脉的伤口，血止不住地渗过他的指缝往下滴落，已经浸红了他的半边袖子。
“该死的舔狗！舔到失去理智了是吧，还真的是下杀手啊混蛋！”
低声怒骂了几句之后，仍然还是不解气，他低头看了看一路滴落的血迹，知道对方肯定很快就会追上来，现在必须当务之急是要先止住血。
他突然回想起与米娜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情景，冰冻的史莱姆给了他一些灵感，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紧接着又陷入了另一道回忆里。
回忆里那道孤独的身影总是乖巧而顺从地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切，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朝着他伸出手，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
他没有犹豫，果断地甩开了那只手，转身远离了那个阴暗的角落。
那是过去那个只会选择坐以待毙的他。
威利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想象着冰块凝聚在掌心的模样，仿佛是回应了他的想法，体内的大元素环猛地一震，水元素的火焰悄然间燃起，逐渐旺盛。
周围蓝色的水元素迅速汇聚，奇异地转换成了更加深邃的苍蓝色的冰元素，覆在他的手掌上。
轻轻地贴在流血的伤口处，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挪开了手，但又坚定地贴了回去，寒气在脖子上升起，彻骨的寒意冻得他浑身颤抖，渗出的血液被彻底冻结封住了伤口。
若是时间长了只怕这部分肉的肌肉组织会彻底坏死，后果不堪设想，但眼下这止血的办法却能为他争取些时间。
方才的尝试让他确认了一件事，只要想象的事物足够具体，他似乎不需要吟唱咒语就能够将魔法施展出来，这样高效施展魔法的手段堪称bug级。
早在与黑炎魔豹战斗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件事，当时一心想着保护其他人，脑海里想象着水盾的模样，在没吟唱咒语的情况下，他就将魔法用了出来，当时应该除了他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鼻尖的血腥气味忽然变得浓郁起来，原来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他竟然原路折回，回到了不久前各种尸体堆积的地方，看到遍地的尸体，他眼中精芒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拔出腰间特里木丢给他的匕首，只觉得有些好笑，蹑手蹑脚地钻进尸体堆里，忍耐着让他腹中翻江倒海的味道，翻找着还算“新鲜”的尸体，胡乱地割下毛皮，然后将尸体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放出装在毛皮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辨认了一下方向，选了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将毛皮里的血伪造成滴落的样子洒了一段距离，这才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特里木优哉游哉地循着血迹一路追去，一想到很快碍眼的家伙就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米娜将会再次属于自己，他就抑制不住地兴奋。
“怎么血迹到这里就不见了？”
一滩血迹出现在地面上，显然是受伤者在此伤势恶化，没能止住血，可除了这滩血迹之外，却没有半个人影，血迹也没有向其他地方延伸的痕迹，仿佛受伤者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看了看四周，有些熟悉，是不久前发现大量尸体的地方，他疑惑地走了过去，周遭忽然传来一道不知是野兽还是魔兽的吼叫声，让他惊得一阵心慌。
“这些尸体会引来其他的魔兽或者野兽，他被我给割了一刀，本身就一阵血腥味，若是再沾上这些尸体上的血或者味道，只怕不用我动手，就成了哪只魔兽的口粮了，我不信这家伙会乖乖等死，肯定是朝着哪个方向逃了！”
突然聪明起来的特里木依据自己缜密的分析，绕开了那些尸体堆积的区域，沿着四周寻找，果然在一个方向找到了滴落的血迹和脚印杂乱的行走痕迹。
那些脚印一大一小，看起来主人正处于虚弱的状态，身子左右倾倒才形成了这样的足迹。
“我看你还能往哪跑！”
特里木为自己的智慧感到骄傲，顿时对他眼中向着米娜大献殷勤的那家伙多了几分不屑，加快了脚步赶了上去。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四周一片寂静，威利这才放心地从剖开的一具巨大的牛型魔兽的腹中钻出，浓郁的恶心味道冲的他胃酸翻涌，一口将没消化干净的食物吐了出来，畅快的感觉让他觉得仿佛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实在是吐无可吐之后，胃酸依旧翻腾涌动。
他艰难地忍住想要继续呕吐的冲动，急忙朝着吊桥的方向跑去，桥虽然被切断了，但是只要沿着岸边走，他相信总能找到可以到达对岸的安全道路。
湍急的河流比不久前看到的要更加势猛，说是岸边，但从岸边的地面到水中也有着将近十米的高度，说是悬崖或者更为恰当些，若是失足落入其中，势必会被湍急的河流吞没，葬身于河中无处不在的锋利石块之中。
冰封住的伤口还能撑一段时间，但他已经感觉到了失血过多带来的阵阵难以抗拒的眩晕感，他果断沿着河流的上流走去。
地势逐渐拔高，河流逐渐贴近地面，岸边因水流的侵蚀而脆弱湿滑，威利不得不走的小心翼翼，宽广的河面和湍急的河流让他仍旧没办法渡河。
“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你这该死的混蛋！”
怒吼声在身后响起，威利转身看到了那个怒火冲天，面容有些扭曲的人，他的模样似乎不太对劲。
“哎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一些嘛。”
威利面带微笑地说道，他本来就没指望那点小技能能够帮他脱身，只要能够拖延时间，目的就达到了。
“该死的小白脸，要不是我走到半路发现血迹的量不对，差点就给你骗了，虽然你用那些腐烂的肝脏掩埋了你的呕吐物，但还是被我闻出来了，我尝了一口就知道里面有野猪肉，没想到你还真能忍，躲进那堆尸体里面，那么恶心味道没把你熏死真的是可惜！”
说罢那张扭曲的脸还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似在回味什么。
“呕~”
一想象到对方俯着身子扒开腐烂肝脏扒拉两口呕吐物还津津有味的样子，威利瞬间胃酸翻涌，趴在河边干呕起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颤抖。
“nmd！我没给魔兽吃了，野兽叼走了，就差点被你恶心死了，你是属狗的吗？”
看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刚止住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说来奇怪，这样肆意而不讲礼仪的话，好多年没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一下反而有种畅然的快感。
“你说谁属狗！该死的小白脸！”
“说的就是你啊，狗吃的那玩意儿不就是上面进下面出的吗，虽然我的出口途径不一样，但性质也差不多啊，都是进厕所的，狗吃你也吃，你不是狗谁是狗？”
连珠炮似的一串话听得他一愣一愣的，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双眼仿佛喷出火来，整个人瞬间成了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一手抽出身后的大剑，一个箭步踏出，便已经换了双手持剑，朝着趴在地上干呕的威利斩去。
威利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双手合十探入河水中，捧出一汪清水，朝着来势汹汹的特里木猛地一泼。
小孩子的嬉闹把戏。
特里木轻蔑地一笑，那汪清水却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涌出一股清泉，双眼不断瞪大的他被清泉击退了数米远，狼狈地滚落在一旁。
“原来你假装干呕是为了暗中吟唱咒语。”
湿漉的头发搭在他那张阴沉的脸上，说不出的丑，让威利有些不忍直视。
“不，那是真的被恶心到了，之前吐的太干净了，现在吐不出来而已，你不还尝了吗？”
说着，威利连忙抑制住即将涌起的恶心感，不再去看他。
旧事重提，特里木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起来，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危险起来，威利收起嬉闹的心思，神情凝重，取下背后的弓，先下手为强，搭箭拉弦一气呵成。
短短的几米距离，翠绿的箭矢一瞬而至，却击在了特里木架起的大剑上，发出“锵”的一声脆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威利手中的动作不停，脚下已是迈开步伐朝着上游奔走，试图拉开距离。
一只只竹箭掉落在特里木身前，他那双赤红的双眼却始终盯着那道在前方奔走的身影，口中念念有词，威利即将脱离他的视野的一刹那，声音停止，他开始有了动作。
双脚狠狠地踏在地面上，屈膝奋力一跃，双腿龙卷缠绕，腾空而落，大剑携破空之势砸落威利的身后，距离瞬间被拉进，巨大的动静震得河面炸起一道水花，河边的碎石乱飞。
威利身形踉跄，滚落在一旁，趴在地上再度射出一箭，毫无意外，这一箭再度击在剑身上，他趁着这个空档急忙爬起身来朝前跑去。
忽而背后一阵冷意传遍全身，他猛地转身双手持弓架着，大剑滑落，整张弓瞬间一分为二，大幅度的动作撕裂了被冰封的伤口，冰块下渗出血来。
威利抬手一挥，河流里的水瞬间凝聚成一支支流动的水箭，刺向不断迫近的特里木，却被大剑砍爆在空中，破碎成无数的雨点，映出一道七彩的虹光。
此时的特里木，双目猩红，鼻息沉重，全身青筋暴起，拖行着大剑，目光突然锁定了某处，停了下来。
“是米娜给你止的血吗？米娜在哪里！”
如同野兽般嘶吼的声音，夹杂着人类的发音。
威利脸黑的跟烧焦的锅底一样，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还只是个微胖的肥宅，手不能抬脚不能动的，而对方则是从小锻炼，有着八块腹肌，常年与魔兽野兽厮杀搏斗的冒险家，哪怕是现在他也只是个新手法师兼弓箭手，遇上这种近战欺身的战士，基本上就只能束手就擒，毫无还手之力。
哦，忘了，他手上还有把小刀。
“想知道吗？”
“就不告诉你！”
威利突然肆意地笑道，抬手凝出一面冰盾，抵住了预想之中的大剑，同时滚到一旁，再次凝聚庞大的冰元素涌向全身湿透的特里木，将他瞬间冰封起来。
威利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一股狠劲涌上心头，端起手中匕首，猛地朝他的心脏扎去。
“嘭”
冰雕中的人双眼如同毒蛇般怨毒，整张脸皮下像是爬满了毒虫，诡异地扭动着，单手猛地一握，恐怖的力量震碎了冰块。
在威利难以置信的脸中，巨剑碾过了他的胸膛，恐怖的冲击力将他击入了湍急的河流之中，雪白的急流泛起一抹红色而后迅速消散。
两道漆黑的身影从一旁的林中先后窜出，银白的假面遮住了真容。
“你要是不那么贪心想着杀他，也许还能有命活着。”
“大人，那小子的尸体还要找回来吗？”
“既然你有那个闲工夫，那就去找找吧，至于这个个体，他还有用，剩下的你收拾一下吧。”
他退回丛林里，身形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是，大人。”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恭敬地答道，片刻后，银白的假面望向呆立在原地双目无神的特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