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间章三 花逝于火焰彼方（一）
make sure that nobody pays back wrong for wrong, but always try to be kind to each other and to everyone else
【要小心，人对人不要以恶报恶，要互相彼此关心，善待一切。】
——《圣经·帖撒罗尼迦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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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诺蒂亚斯，第七层区域，米德加尔特。
和艾诺蒂亚斯其他几层区域的天空不同，这一层的天空是由红、黄、蓝三种颜色交织构成的，有纯白透明的云在天空中悠闲地游荡着，而远处天际线之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巨大的彩虹桥。
在这样的天空之下，是比其他区域更为繁华的城市。各种类型的房屋建筑鳞次栉比，房屋建筑之间是上千万条错综复杂的道路，就算是到了昏暗的夜晚，这些道路和房屋也几乎都是灯火通明的。
三个穿着艾诺蒂亚斯管理教会制服的男人推推搡搡地从一间酒馆里走出来，大概是因为喝得酩酊大醉的关系，他们走得摇摇晃晃的，几乎快要摔倒。
走在正中间的男人看起来稍微清醒一些，他用力架了架扶在他两边胳膊上的同伴，有些艰难地走下酒馆面前的楼梯。在他转过楼梯的时候注意到了缩在墙角下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过于瘦弱的小男孩，看起来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他的身上穿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粗布上衣和未过膝的裤子，脚上的两只鞋子甚至不是同一双鞋，其中一只还破了个大洞，滑稽地露出了男孩的脚趾。男孩的左腿膝盖上胡乱地缠着同样脏兮兮的绷带，绷带下隐隐能看到渗出的血迹。男孩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灰扑扑的，甚至有几根头发打结缠在了一起。
似乎是注意到了别人的目光，男孩把一直埋在膝盖中间的头抬了起来。和他脏兮兮灰扑扑的外表不同，他长着一双过于漂亮清澈的水蓝色眼睛，男人和这双眼睛对视时甚至感觉从这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照出了自己的样子。
和男孩对上目光的瞬间，男人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他将一位同伴用力往自己肩膀上送了送，然后有些艰难地从自己的制服口袋里摸出两张面值二十玛那的纸币。
男人拖着同伴走到男孩的身边，将纸币放在男孩的面前。他想了想，对男孩说道：“这些钱应该够你渡过两天了，不过说真的你有困难的话可以去英灵殿看看的，英灵殿你知道吧？设立在这一层的大教堂，从这里往北边走两个街区就到了。英灵殿每天会有人施粥的。”
男人最后又看了男孩一眼，还是拖着自己的同伴走进了夜色之中。
男孩眯起眼睛看了男人离开的方向一眼，然后伸出手飞快地将放在面前的纸币捡起来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内口袋里，如果刚刚那个男人还在的话会发现男孩的口袋里还装着不少面值不一的玛那纸币。
而男孩刚刚脸上的一副疲惫可怜的表情也在瞬间完全消失了，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后，将藏在身后的一个纸袋拿了出来，纸袋里居然还装着几块散发着热气的面包。
男孩拍了拍因为长时间蹲坐着而有些发麻的腿后站了起来，他将一块面包丢进嘴里，朝着和刚才那个男人离开的完全相反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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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者准确地来说他不曾有过名字。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就在米德加尔特了，那是一年前的时候，他大概只有八岁。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只是独自一个人。
他用了很多办法让自己努力活下去。
比如从同盟进行完赌局的战场上偷偷捡一些战利品回去卖——他很谨慎，为了防止被坑，他甚至花了几天的时间躲在当铺外面观察那些有经验的人变卖自己要卖的东西的价格。不过最后男孩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多心了，经营当铺的老头心地不坏，不但没有因为他是个小孩子而坑他，反而每次男孩来变卖东西的时候都会给他比市价稍微多一点的玛那。
后来在他觉得这个方式赚钱太累而缩在某家面包店外的墙角下时，面包店的胖大婶发现了他。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看起来精明的大婶并没有赶走他，而是将店里刚烤好的一小袋吐司送给了他。于是，男孩在变卖战利品的同时开始“利用”他人的善心。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他没有伤害任何人，而他自己也仅仅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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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在四通八达的街道间熟练地穿梭着，而随着他的脚步他也在逐渐远离那片过于繁华的闹市区。男孩面前的街区明显黯淡了许多，人和屋子也少了很多。但时不时的，能看到抱着空酒瓶的醉汉四仰八叉地躺在道路边。
男孩绕过几个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着胡话的醉汉后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小木棚下。小木棚里只有一个缺了角的小木桌和一张过于陈旧但还算得上干净的草席，草席上胡乱地堆着一床漏着棉絮的被子。
这片街区是整个米德加尔特最穷最破旧的，四周并没有像样的建筑物，大多是这种摇摇欲坠几乎下一刻就会塌掉的小棚子。而住在这片街区的人大多数是被自己的同盟所驱逐或是自身同盟因为重大变故而被解散之后无处可去的人。
男孩掀开那床破旧的棉被，在草席上坐下，他一边咬着嘴里的面包，一边冷眼看着木棚外来来往往的人。
他现在所待的木棚最开始也并不属于他，他是用两百玛那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他需要一个能够休息过夜的地方。
“哟，小滑头，今天回来得挺晚的啊。”住在隔壁棚子里的大叔一边抽烟一边向男孩搭话道，“收获怎么样？”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冲着大叔晃了晃手里已经空了装面包的袋子算是回应。
大叔叹了口气，有些幽怨地吐出一个烟圈。他扭过头，似乎是注意到了男孩受伤的左腿膝盖，于是从口袋里摸出半条还没用过的绷带丢到男孩手里。
男孩看了看手里的绷带，又看了看依旧在抽烟的大叔，他的目光落在大叔那只夹烟的右手上，那只手的小指很不自然地断了半截。最终他移开了目光，低头小声说道：“谢谢。”
“哈哈哈！”大叔却突然笑了起来，他晃了晃手里的烟，说道，“能从你这小鬼嘴里听到这个词也真是不容易啊。”
男孩勾了下嘴角，他把缠在膝盖上的那条布扯了下来，又从那张缺了角的木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了半瓶白酒。男孩用牙咬开瓶塞，然后面无表情地朝自己膝盖上的伤口撒了些白酒，再接着他熟练地用那半条绷带给自己进行了包扎。包扎完毕后他重新将那半瓶白酒放回了抽屉里。
大叔沉默地看着男孩的动作，许久，他有些感叹地说道：“你这小鬼头对自己还真是狠心啊。”
“我只是想活下去。”男孩回答道，他想了想，问道，“话说大叔你应该能去接一些任务吧？接任务换到的积分和玛那应该足够让你过上比现在要好的生活吧？”
大叔却只是惨淡地笑了笑：“米德加尔特的冒险家协会，怎么可能会有提供给单人的任务。”大叔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烟掐灭，“哎，为什么神明大人的目光不能看向我们呢？”
男孩查看木棚顶上的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的动作顿了顿，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说道：“等神明大人来救我们还不如先靠我们自己。”
“哈哈哈哈！”大叔再次爽朗地笑了起来，“所以说早熟的小鬼真不可爱啊……”
男孩听到大叔半开玩笑的话后撇了撇嘴，他收回了摸索木棚的手，同时在心里想到：“看来得找时间想办法修修这个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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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轻车熟路地推开某间当铺的大门，随着挂在门口的那串风铃发出的清脆声音，坐在柜台后头发花白的老人放下手里的放大镜抬头说道：“欢迎光临……哎呀，好小子，是你来了啊。”
“店主爷爷。”男孩轻声向柜台后笑盈盈的老人打了声招呼。
“怎么样？今天是准备卖什么？”老人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问道。
“额，想问问您这里有没有锤子、钉子、铁片木板什么的……”男孩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问道。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他转身在身后大货柜里翻找了片刻，将一只小巧的锤子，几枚钉子和一大块崭新的木板放在柜台上，然后看着男孩突然紧张起来的脸，说道：“来，小子，看看这些行不行？”
“可…可以。”男孩下意识地捏了下自己上衣的口袋，“要……要多少钱？”
老人又推了推老花镜，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回答道：“不要钱不要钱，你这小子总是照顾我的生意，这点小东西，就送你了。”
“这样不行！”男孩因为有些激动的情绪，甚至伸手抓住了柜台的边缘，“我不能白要这些，我有钱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男孩认真的表情，老人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好吧，那就收你十玛那好了。”
男孩的眼睛亮了亮，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十玛那的纸币放在柜台上，同时说道：“谢谢店主爷爷。”
老人点了点头，他用小袋子将锤子和钉子都仔细地包了起来后，和木板一起递给了男孩。
男孩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需要的材料后朝老人挥了挥手，离开了当铺。
“慢些走！路上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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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男孩重新回到自己小木棚所在的那个街区时却发现自己住的那座小木棚旁边站着三个陌生的身影，而住在自己隔壁的那个大叔似乎正在情绪激动地和三个人理论着什么。
男孩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跑回了自己的小木棚边。
“怎么回事？”男孩低声向大叔提问道。
“他们是新来的，不知道从哪听说你是小孩子，他们就想霸占你的地盘。”大叔简短地回答道。
男孩挑了挑眉，他将手中的木板和小袋子丢给大叔后说道：“帮我暂时保管一下，我很快解决。”
“原来就是你……”
为首的梳着夸张发型，有些流里流气的青年话还没有说完，男孩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和男孩过于瘦弱的外型不同，这一拳的力道大得夸张，青年几乎是无法控制着朝后倒飞了出去。
青年的其中一个穿着嘻哈风格衣服的同伴有些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动弹不得的他后，回过神来愤怒地看向甩了甩拳头的男孩。
“他娘的，找死？！”嘻哈青年咒骂了一句，伸手朝着男孩一指，几把银色的飞刀忽然悬浮在他的身边，然后全部冲着男孩飞刺了过去。
“原来如此，控物的魔素能力么？”男孩像是能看到飞刀的飞行轨迹一般轻而易举地避开朝他飞过来的致命的飞刀，然后忽然加速来到了嘻哈青年的面前。
似乎是因为完全没有预料到男孩会突破自己的魔素能力，嘻哈青年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就被男孩用力击中了腹部，再接着男孩对着嘻哈青年飞起一脚，嘻哈青年也倒飞出去正好与他身后的另一位同伴撞在了一起。两个人晕头转向地倒在一起，男孩却只是一脸厌恶嫌弃地白了三个人一眼。
“所以我早就和你们说了不要惹他啊。”大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悠悠地点起了一根烟。
“谢了。”男孩接过大叔手里的木板和袋子，说道。
他很早就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判断几乎大部分魔素能力的趋势和效果——就像是短暂地侵略了魔素能力发动者的精神一样。至于他打架的身手，则是在他为了偷捡那些赌局战场上的战利品而被迫围观了多场赌局后，从那些同盟成员身上学来了。那些复杂多变的格斗技巧，他似乎看一遍就能学会。而他也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比起周围认识的这些人来说要优秀太多了。
“哐啷——轰——”
在男孩有所反应之前，或许是刚刚那场一边倒的“决斗”响动太大，男孩一直住着的木棚并没能经受住冲击，木棚最终在男孩面前彻底倒塌了。
“……”男孩看着一片狼藉的住处，努力忍住了再次要把地上那三个罪魁祸首再次暴打一顿的冲动。
“你这……要不先在我这凑合几天？”大叔有些同情地问道。
男孩扶额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正好去‘战场’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进来街区的小道走去。
“那你这些东西？”大叔捡起男孩丢在地上的袋子和木板问道。
男孩摆了摆手：“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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