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也曾向着漫天星辰祈祷（一）
行乐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缓缓说道：“这就是我所得知的，有关于夜澜和阿卡那主神世界的全部情报。”
“根据你的说法，我哥献祭了世界树。”柒夜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她盯着行乐的眼睛，有些焦急地追问，“然后呢？献祭之后呢？”
“世界修复世界树产生了特殊的结界，大概除了世界自己没有人知道在夜澜献祭世界树之后发生了什么。”行乐回答道。
“那前面的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零冷冷地提问道，他那双诡谲的异色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行乐的眼睛。
“在琼畟得到的情报，不问出处。我只保证我提供的情报足够值你们付出的价格。”行乐似笑非笑地回应道，她给零续上一杯茶，将茶盏推到了零的面前，“这种事情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好，既然柒夜他们问不出什么了。那可以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交易了吧？”原本一直沉默着的鱼玄突然说道。
行乐愣了愣，却又是微微一笑，回应道：“嗯，我想也是。之前你每一次来琼畟找我，都会在一楼的吧台亮出那张黑卡，然后点一杯jerez，此后会有专门的人带你来这里找我。而这一次，”行乐顿了顿，“你选择了靠赚取足够的筹码来‘赢得’见到琼畟老板的机会。”
“看来你还没有忘。”鱼玄似乎有些放下心来一般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第一次我输给了你，但是我却发现了你的身份。你向我提出了交易，让我以获胜者的身份带着那张黑卡离开了琼畟，同时将发现的有关你的一切秘密留在琼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维持着那次交易的结果。”
“但是这一次你带来的同伴赢下了我。”行乐一副不怎么意外的样子，“所以我们之前的交易结束了——那么这一次你来到这里是谁的指示？莱恩？白途……还是世界？”
“呵，从最开始我就没准备真正接受你的交易——我离开这里之后把一切都告诉了世界大人。但是很遗憾的是，你们似乎有办法对于整个艾诺蒂亚斯进行‘监控’，我们只能伪造出一副‘正在找内鬼’的样子来迷惑你们。”鱼玄似笑非笑地看着行乐，“你在艾诺蒂亚斯待了这么久也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情况，因此我原本还天真地认为你融入了艾诺蒂亚斯。现在看来，你只是没有到真正行动的时间罢了。我说的对么——噬灵七君王之一，‘嫉妒’？”
“呵，这也被你发现了么鱼玄。”行乐用手指摆弄着面前已经空了的茶盏，“是啊，我们终于可以行动了——因为我们终于知道艾诺蒂亚斯核心的真正位置了——”
鱼玄忽然伸手拉住柒夜的胳膊，将她向远离行乐的方向用力一推，然后迅速转身举拳挥向了依旧坐在檀木桌前的行乐。
但是鱼玄的拳头却被某个预料之外的人挡住了——零，或者说陆千尧，他的脸上正挂着一个不应该属于他的轻佻笑容，他毫不费力地接下了鱼玄的拳头，接着开始和鱼玄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对拳。最终陆千尧选择避开了鱼玄的最后一拳，有些狼狈地快速后退了几步，来到了行乐的身边。
“呼，真危险，不愧是近战格斗里最强的鱼玄，没想到就连零号的身体也扛不住你的攻击。”陆千尧甩了甩自己的手腕，有些遗憾地笑着摇了摇头。
鱼玄瞪大了眼睛，盯着站在行乐身边的陆千尧，震惊地说道：“是你？！”
几张锋利的扑克牌从鱼玄的身边飞过，朝着行乐和陆千尧飞了过去。柒夜握着魔术手枪站在了鱼玄的身边，她看了眼檀木桌上的茶杯，说道：“是刚刚那个杯子。”
“哎呀呀，真敏锐呢。”陆千尧眨了眨眼睛，他用装在口袋里的那把格洛克手枪挡开了柒夜射过来的扑克牌后说道，“零号他似乎对于杯子里的茶起了疑心，但是很遗憾只要碰到杯子就中招了呢……”陆千尧忽然愣住了，但继而他又带着挑衅一般的笑容看向了柒夜，“朝我发动魔素能力了么？但是很遗憾啊，你应该很清楚作为机器人的零号对你的魔素能力可是完全免疫的啊——哦哦对了对了，忘记打招呼了呢，真是好久不见了，夜澜的妹妹，柒夜～”
柒夜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摸出沙漠之鹰对着陆千尧连续扣动扳机，她恶狠狠地说道：“混蛋东西，给我从零，从陆千尧的身体里——滚出来啊！！！”
“陆千尧”勾唇朝着柒夜打过来的子弹挥手，但是什么也没能发生。他有些错愕的愣了愣，在子弹即将打中他的时候，一柄素雅的纸扇伸了过来，替他挡开了子弹。
行乐潇洒而又优雅地收回纸扇，问道：“怎么了？”
“看来，并不是完全按计划所预料的完全成功了呢……”“陆千尧”握了握手，咬了咬牙说道，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鱼玄和柒夜背后那扇雕花的木门上。
“放心，这里可是已经张开了‘傲慢’大人的结界，不会有人可以进来的……”似乎是注意到了“陆千尧”的目光，行乐低声说道。
然而行乐话音未落，银蓝色的分子刀划开数条凌厉的直线，在一瞬之间便将木门斩成了碎末。
“原来如此，是‘傲慢’留下的结界，我说怎么有那么一点点硬呢。”俊美的黑发少年踏着满地的木头碎屑走进了屋里，等到柒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只看到少年披在肩膀上的那件纯黑色的长装长袖外套在她的面前飘过，眨眼间，少年已经站在了她和鱼玄的身前。
和刚刚行乐讲的故事里描述的一模一样，柒夜认出面前的少年就是艾诺蒂亚斯真正的最高管理者，阿卡那主神第二十一位世界（the world），艾德里安·艾诺蒂亚斯。
“难道说之前陆千尧说在这里遇到的熟人就是这位世界大人么？”柒夜如此思考着。
“怎么是你？”这回就连刚刚一直神态自若，一副“尽在掌握之中”样子的行乐和“陆千尧”都露出了震惊和错愕的表情。
“你果然还是回来了。”艾德里安的目光落在了“陆千尧”的脸上，“千也·x。你果然是和噬灵做了交易了么？”
千也摊了摊手，回答道：“你不会真的觉得夜澜当时把我干掉了吧？”
“不，我当然知道你已经回来了。”艾德里安朝着千也和行乐抬起手，他手中银蓝色的分子刀上泛起危险的银色光芒，“所以，你刚刚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吧，我锁定了陆千尧身上全部的武器和魔素能力——还有你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艾诺蒂亚斯核心，也被我锁在了陆千尧的身体里。除非你们可以杀掉我，否则就算是‘傲慢’来了，你们也没有办法把艾诺蒂亚斯核心从陆千尧的身体里抠出来。”
柒夜看到千也和行乐脸上紧张的表情一闪而过，那两个人快速地对视了一样，似乎交换了某种信息。
“所以，现在他只是个空壳了？”千也有些烦躁地戳了戳自己，或者说陆千尧的脸，“虽然是有点可惜，但是就算是空壳，似乎也能小小地限制一下你们。”
“你……”柒夜握枪的手猛地用力，但是艾德里安抬手无声地制止了她的动作。
然而下一刻，行乐忽然挥动纸扇，鱼玄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但依旧没能阻止行乐用纸扇劈开整个房间。房间震碎的剧烈余波不得不让鱼玄挡住脸后退了几步。
“他们想跑么？”柒夜看着烟幕之后模糊的人影，有些紧张和焦急地问道。
“跑？怎么可能？”行乐带笑的声音透过烟幕传了过来。同时柒夜惊异地发现烟幕后面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鱼玄皱眉，她伸手向着视野中的烟尘用力地挥了一下手，面前的烟尘在霎时间全部散去。
柒夜也终于看见了，站在千也和行乐中间的那个人。
淡金色的短发，纯黑色的眼睛，一张长得和自己过于相像却又更为英气的脸，和自己对称的位于右眼眼角下的泪痣。
“夜…夜澜？！”
----------------
“不可能吧，刚刚不是说夜澜献祭了世界树……他怎么会在这里……”鱼玄看了看身边一脸震惊的柒夜，又看向了站在对面自己也曾见过数次的少年，“他怎么会是……噬灵？”
“自我介绍一下。”穿着单薄白色衬衣的少年轻笑着朝着柒夜三人欠身施礼，“我是噬灵‘七君王’之首，‘傲慢’，当然你们也可以叫我——夜澜。”
少年施礼的动作柒夜太熟悉了，在每一次他在自己面前拉完小提琴都会这样带着些许的骄傲优雅地施礼致意，柒夜见过这个动作几百几千次，她不可能认错。柒夜盯着那个自称“夜澜”的噬灵，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夜澜，不可能是噬灵……夜澜怎么会是噬灵……”柒夜语无伦次地不停念叨着，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到达了即将崩溃的边缘，“但是他怎么会和夜澜一模一样……”
“因为他是假的。”
柒夜震惊地看向了身边的艾德里安，她注意到了艾德里安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厌恶表情。
接着艾德里安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平静而没有波澜，他说道：“他是假的。我承认他是‘傲慢’，但他不是夜澜。”艾德里安朝着傲慢所在的位置向前走了两步，“我不知道你从哪里，通过什么办法，”他突然顿了顿，看向了傲慢身边带着不明笑意的千也，“复制了夜澜的身体、人格和记忆，你甚至能够靠这些骗过柒夜。但是很遗憾，你没能复制夜澜的灵魂，那家伙真正的灵魂或许只有我见过，所以你没能骗过我。”
傲慢叹了口气，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脖子，说道：“你怎么能确定我是复制品，说不定我这就是夜澜本身的身体呢？你又没有去你藏着夜澜的地方检查……”
“不要用这种低劣的方法诈我。”艾德里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傲慢的话，“夜澜协助我拯救了世界树，我也答应过要完成和他的交易，所以能不能请你这个假冒伪劣产品安静地消失呢——”艾德里安忽然从原地消失了，数十只猩红色的光蝶在他消失的地方盘旋而起，光蝶的翅膀上反射出诡异而刺目的猩红色光芒，傲慢发觉自己居然在这道光芒的照射下一瞬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下一刻，猩红色的光芒刺穿了傲慢的身体，艾德里安轻盈地落在傲慢的身后，他手中的刺刃上有猩红色的血液在缓缓滴落。艾德里安甩了甩刺刃上的血液，平淡地说道：“还真是完美的复制品啊，居然连人类的血液都精准地复制下来了。”
“世界大人！”鱼玄的声音在艾德里安转身的瞬间响起，艾德里安也注意到面前的傲慢虽然已经倒下了，但是他身下的影子里居然缓缓重生出了一个“全新的”，毫发无损的傲慢。
艾德里安眯起眼睛，他重新回到了柒夜的身边，低声道：“原来如此，所以就算斩断他的因果都没有让他消失么？”
“刚刚那个像是傀儡一样的替身，感觉……像是卡慕一样。”柒夜试探地说出自己的发现。
鱼玄也点了点头：“那个影子则像是黑他的那个魔素能力一样。”
“像是类似于艾罗拉拥有的魔素能力‘苍白之书’那样的复制能力么？”艾德里安说道，“但是应该还在‘苍白之书’之上，傲慢复制出来的能力的威力甚至比原能力的威力更强。”
“……艾罗拉是？”柒夜小声问道。
“阿卡那主神第零位愚者（the fool）。”鱼玄回答道，但是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艾德里安，“如果是复制的话……”
“放心，我的能力他复制不了，而你们在我的身边，那你们的能力他也应该无法复制。”艾德里安勾了勾嘴角，“而且我想，他的‘复制’应该还是有限制条件的。”
柒夜皱眉，她发现站在傲慢身边的行乐忽然俯首在傲慢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傲慢微微点了点头。
行乐转头扫视了柒夜三人一眼，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纸扇，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后，便从原地突然消失了。
“……我去追她。”鱼玄咬了下牙，对艾德里安说道。
“嗯，莱恩会在那边接应你的。”艾德里安点了下头，说道。
鱼玄愣了一下，但很快点了点头：“明白。”说罢，她也朝着某个方向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冲了出去。
“哎呀，看来最终场面还是变成二对二了。”千也站在傲慢的身边，露出一个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可怖笑容说道。
“呵，然而有些人躲在别人的身体里实际上连一点魔素能力都用不出来。”柒夜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她对于千也用陆千尧的脸做出各种颜艺的表情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看你的样子，似乎也许好像连你原本的魔素能力都用不了了不是么？”
“哎呀，被你发现了啊。不过呢，”千也捏了捏自己或者说陆千尧的脸，“只要我在他身体里待着，你们也不会对我发动攻击不是么？”
金色的光芒忽然在柒夜的周身亮起，一直被柒夜带在身上的玄机盒不知何时悬浮在她的面前，然后在柒夜和艾德里安的周身张开了一道金色的屏障。
而凭空出现的从天而降燃烧着炽焰的火焰长枪几乎在屏障张开的瞬间便撞击在了屏障上，火焰长枪在屏障上擦出刺目的火花但又在几秒之内就碎裂成余烬消散在空气里。
“呵，用‘以太贤者’这种程度的魔素能力也不行么？”傲慢甩了甩手上的火焰余烬后说道，他的目光饶有兴趣地落在悬浮在柒夜面前的玄机盒上，“果然如千也所说，你带着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艾德里安也注意到了玄机盒的存在，他一直淡漠如水的赤红色眼睛里出现了些许欣慰的神色。
“果然还好好带着么？”艾德里安突然伸手过来，右手食指蜻蜓点水一般在玄机盒上戳了一下。
下一刻，玄机盒上突然爆发出璀璨如日光的金色光芒，包围在柒夜和艾德里安周围的那道屏障也随着金色光芒的剧烈爆发向四周爆开。
千也和傲慢都是一脸凝重地迅速朝后方移动了数米，最终勉强没有被玄机盒爆发出来的金色光芒所波及。
柒夜愣怔地看着玄机盒缓缓的落在她的手里，一个虚幻缥缈的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如同投影一般的人从玄机盒里飘了出来，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会？”柒夜呆呆地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虚影，她眨了眨眼睛，感觉有温热的水滴从她的眼眶中缓缓落了下来。
对方只是看着她笑了笑，然后伸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摸了摸。
“嘿，好久不见。”虚影轻声对柒夜说道，然后他缓缓转过身，在转身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就改变了，刚刚那个温柔而眷恋的笑容消失了，而是换成了一个过于邪气的笑容。
“不过是复制了阿卡那主神魔术师烟灭的魔素能力，就想暗算我想要保护的人么？不过是些冒牌货罢了。”他的目光扫过躲在陆千尧身体里的千也，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的傲慢身上，一字一顿说道，“我，才是夜澜。”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