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雪与欺骗的迷宫（二）
“你确定在这里吗？”白途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卡慕，眼睛里满是怀疑，“但是这里明明只有雪不是吗？”
“这里只是入口，要去到世界树的脉系那边的话只能从这里进去。”卡慕伸出手，一个纯白色的光阵出现在他的手中，随着光阵的显现，一座有些可以说是破败的石砌祭台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雪地之中。
白途看着突然出现的祭台之后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原本就是熔金色的眼睛此刻忽然充斥了让人不敢与之对视的森严和狞厉，看她的眼睛就像是眉间被顶了一把没扣保险的枪。
她缓缓地扫视那座破败的祭台，就像是女皇在审阅她的军队一般。
“唔，原来如此。”白途再次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慑人的目光已然消失不见，恢复成了原本的干净清澈，“卡列尼亚，那我们出发吧。”
卡慕耸了耸肩，他先一步走上祭台之后，朝白途招了下手，同时不忘斜着眼睛吐槽道：“嘛，你这家伙平时有些刻板而且还让人觉得呆呆的，在这种时候却谨慎得让人觉得厌恶啊。”
“这样会让人厌恶吗？”白途歪着头，语气里有些疑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说的入口罢了。”
卡慕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他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确实，我懂……”
所以说和这种家伙才合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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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夜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回到这条路的尽头了，迷宫中的空气越来越冷了，她呼出的气瞬间在干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一团白雾。
大概是因为迷宫中空气的存量不剩下多少的缘故，柒夜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她脑海之中对于整个迷宫的构造也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大概真的会死在这里吧，明明才刚到艾诺蒂亚斯的第二层。
柒夜伸手抓在身边镜子的边缘上想要稳住自己快要站不住的身体，镜子锋利的棱角将她的手掌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她的手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了，这使她几乎没能感觉到手上的刺痛感。等到有猩红的血滴落在地上的时候，柒夜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割破了。
她看着手掌中那道很深的伤口，同时也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控制不住地不停颤抖着。
穷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一般，柒夜跌坐在地上，目光迷离。
“我想我就要死啦。”柒夜轻声说道，嗓音沙哑，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在听，“……好累啊……”
耀眼灼目的金色光芒从柒夜怀中的玄机盒中迸发出来，这一次散发出的光芒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强烈，金色的光芒在瞬间包围住了柒夜的全身。
清晰而陌生的画面没有任何征兆地闯入柒夜的脑海之中，柒夜感觉自己看见了一只飞在半空之中的纯白色的傀儡鸽子，再下一秒画面一黑，柒夜看到了整个迷宫的结构，然而片刻之后，所有的画面都黑了，柒夜猛地睁开了眼睛。
玄机盒的光芒完全消散之后，从柒夜的怀里掉出来，落在了地上。
柒夜愣了愣，伸手捡起了玄机盒，在她的手指触及到玄机盒的刹那，她脑海之中已经有些模糊的迷宫地图重新变得清晰，有一部分新的区域也被补充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是这个盒子的缘故吗？”柒夜抓了抓头发后站了起来，她有些惊讶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居然连体力也恢复过来了？说起来这个迷宫里……好像有个隐藏的机关？”
柒夜一边仔细回想着脑海中的地图，一边朝迷宫的一个岔路口走过去。熟悉的寒冰形成的镜子再次阻挡在了道路的尽头，但这一次，柒夜走了过去，伸手敲了敲挡住去路的镜子。
“这个声音…里面是空的？”柒夜蹲下身来，仔细查看面前的镜子，很快地，她的手在镜子底端触摸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裂痕。
柒夜摸着下巴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魔术手枪，对着那处裂痕扣动扳机，锋利的扑克牌撞在那处裂痕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整个镜子迷宫似乎都在这声巨响之后剧烈地晃动起来，柒夜迅速扶住了身旁的镜子才没让自己跌倒。而在这剧烈的晃动之中，柒夜面前的镜子也完全碎裂成了几十块碎冰，落在了地上。
“是新的通道吗……”柒夜握紧手里的魔术手枪，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没有任何光亮的通道之中，但所幸这条崭新的通道似乎没有任何的岔路，柒夜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通道的深处走去。
整个通道比刚刚迷宫之中的道路要狭窄低矮很多，勉强能让柒夜一个人单独通过。柒夜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和带着些许颤抖的呼吸声。
在柒夜第三次拐弯的时候，一面巨大的寒冰形成的镜子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而这一次的镜子和之前挡住柒夜道路的镜子有所不同。这一面镜子的中心，有一个淡蓝色的传送阵式。
“…是出口吧。”柒夜伸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迈步走进了镜子的传送阵之中。
在柒夜跨进传送阵的一刹那，陌生而又那么真实的画面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涌入柒夜的脑海之中，所有的画面走马灯一般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在她的脑海中掠过，最终画面定格了，依旧像是某个人的记忆。
那是一座以黑金色为基调的盛大的圣堂或者说是教堂，破碎断裂的神像上溅满了刺目猩红的血液，雕着繁杂华丽镂空花纹的白金色管风琴在红黑色的烈焰中熊熊燃烧，原本白色的地砖被烈焰灼烧成黑色，有斑驳的裂纹从地砖上蔓延而开，一直延伸到中心。
淡金色短发的少年站在裂纹的中心处，他穿着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白色西装，领口处一丝不苟地打着一只黑色的蝴蝶结。但是这身白色的西装上却溅满了某人的鲜血，惹眼的猩红像是在纯白的西装上留下了一副肆意张扬的抽象油画。
但少年似乎并不在意，他双眼微阖，嘴角上还带着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他正在演奏着一只小提琴，空灵温柔的旋律从他修长的指尖倾泻而出，在整座熊熊燃烧着的圣堂中随着跳动的火焰回荡跃动。他的脚下，黑红色的血液随着裂开的地缝蜿蜒流淌成诡异的十字。
“《ave maria》吗？”脑海中的记忆最终还是归于了沉寂，柒夜缓缓说出了那个旋律的名字，“混蛋哥哥，你果然还是…那个中二的疯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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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葱茏的枝蔓从冰雪之中生长而出，笔直向上直指苍白色的天空。但是所有的枝蔓都被冻在了寒冰之中。
白途仰着头看着十几米高的世界树脉系，熔金色的眼睛中荡漾着或是惊叹或是欣喜的神色。卡慕觉得也就在这种时候，会让白途看起来和她的外表年纪比较匹配，让她真的看起来只是个“小女孩”。
“无论看几遍，哪怕这只是支脉，世界树还是这么让人觉得震撼啊。”白途对着封冻在冰雪之中的枝蔓浅浅地鞠了一躬，“不愧是支撑着艾诺蒂亚斯存在的世界树啊。”
“你能看到脉系有什么问题吗？”卡慕转向白途，提问道。
白途闭了闭眼睛，凝神后再次睁眼看向冰封之中的枝蔓，几秒后她回应道：“不，在我看来，枝蔓没有任何问题，至少目前没有问题。”
“所以果然是…那个变量吗？”卡慕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只白色的傀儡鸽子，“诗黎歌，他对于艾诺蒂亚斯的执念，应该至少不会让他做出会有损艾诺蒂亚斯的举措。”
“不，你忘了他们那个队伍里有个人，会让诗黎歌不惜一切。”白途没有再看面前的世界树，而是转向身边的卡慕，一字一顿的说。
“你是说孑孓？”卡慕很快明白了白途话里的意思。
白途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孑孓’？哦，她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吗？嘛，不知道她又会怎么欺骗这次的同伴啊——至少让她的同伴刚进第二层就来进行雪妖试炼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吧。”
“对她阴阳怪气起来倒是毫不客气啊你……”卡慕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镜子一般的湖面塌陷了……金色头发的女孩被虚假的幻象欺骗……空间被撕碎…有蓝白色的电火花迸溅而出……”白途喃喃的话语突然打断了卡慕的声音，女孩熔金色的眼睛仿佛燃烧起来了一般，数十道晦涩难懂的符文在白途的身边浮现盘旋。
这就是白途的魔素能力——荷鲁斯之眼，能够看透未来的眼睛，这双眼睛所看到的未来是绝对正确的，千万次的预测，从未出错过。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白途预测未来的场面了，但卡慕还是有些微微发愣。
“空间被撕碎？还有火花？等等…”卡慕似乎是瞬间明白了白途所预测的内容，他对上白途同样变得凝重认真起来的眼神，也难得得有些慌乱了起来。
“…世界大人联系不上，但我会尽力再联系格兰兹大人的。”白途点了下头，“我想，马上要到来的女神之祭说不定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我去和教皇大人说。”卡慕手中浮现出银白色的光阵，他的嘴唇微动，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发出声音。大概几分钟后，银白色的光阵从他的手中消失了，他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白途，开口解释道:“我已经通过我的傀儡分身把艾格拉斯的情况告诉教皇大人了，他说他会带管理教会的人前往第一层区域，和还在第一层区域活动的同盟提前防范可能发生的情况。”
“那我们，目前只能看守着这里的世界树脉系了。”白途点了点头，但看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的样子。
“雪妖试炼在诗黎歌的结界里面，以你的眼睛虽然能看到他的位置，但靠我们两个是进不去那个结界的。”卡慕瞟了白途一眼，他注意到了白途的表情，于是有些别扭地小声补充道。
“嗯，我知道。”白途点了点头，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卡慕，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唔……”卡慕被白途一脸认真寻求准确答复的表情噎住了，“啊，确实如此。”卡慕熟练而迅速地换上了平淡的表情。
“那，谢谢了。”白途低下了头，有某种卡慕看不懂的情绪显现在了那双熔金色的眼睛里，“真遗憾呢，要是你也能认同格兰兹大人的想法就好了。”
“别开玩笑了小丫头。”卡慕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我不会认同那种高傲无情到让人觉得残酷的想法的。”
“嗯，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回答，毕竟你可是那个阿卡那主神倒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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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夜伸手遮住眼睛，她皱了皱眉，片刻之后才完全适应了新环境中的光亮——毕竟她刚从阴暗的通道中走出来。
“恭喜您，穿越者。您已经成功通过了这一关的雪妖试炼。”诗黎歌的声音在柒夜的耳边响起，“看起来很不容易呢，但现在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柒夜抬起头，诗黎歌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银白而没有瞳孔的眼睛中也只有单纯的冷淡而已。
“你简直像是要把我置之死地一样呢。”柒夜挑眉揶揄道，“这是那种为了杀人而存在的试炼吗？”
“雪妖试炼的难度一直如此，”诗黎歌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想您应该思考为什么您的引导者会建议您来进行这次试炼。”
“你在挑拨离间？”柒夜眯起眼睛，冷笑道。
“不，只是一个合理的建议罢了。”诗黎歌对于柒夜嘲讽的情绪视而不见，“穿越者，您和之前我所见过的很多挑战者不一样，在我看来，您并不属于‘弱者’的那类范畴，对于能够为艾诺蒂亚斯提供帮助的穿越者我并不希望您这么快就死掉。”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柒夜抛了抛手里的魔术手枪，冷哼了一声，“所以其他人呢？他们在哪？”
“他们也有需要进行的试炼，至于您的引导者，”诗黎歌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她不在这里呢。”
“引导者，是不允许进入雪妖试炼的结界的，她应该在结界外面等你们吧——”诗黎歌突然露出了一个僵硬机械到有些让人发毛的嘲讽笑容，“当然，我也希望她只是在等你们。”
“她还隐瞒了别的什么事情吗？”柒夜皱眉思考着，她承认自己的内心之中对于孑孓始终是有所怀疑和忌惮的，但是对于诗黎歌的话，她目前也还无法完全相信。
“你想说什么？”柒夜握住魔术手枪的手紧了紧。
“她最终会让你们走上死路的。”诗黎歌缓缓回答道，“就像很久很久之前，她对我们做过的事一样。嗯，‘孑孓’这名字，也还算是很适合她了吧。”
“……谜语人能不能滚出哥谭市？”柒夜几乎有些不耐烦到恼羞成怒的地步了。
“这个反应，看来孑孓什么都没和你们说啊，又或者说告诉了你们错误的信息。”诗黎歌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他居然对柒夜露出了怜悯的神色，“神明就是如此，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随意而无情地玩弄可悲而渺小的世人。”
“？！孑孓是神？阿卡那主神？？”柒夜睁大眼睛，在听到诗黎歌的话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被人用力猛锤了一下般嗡嗡作响。
确实，她忘记了。她怀疑过零甚至还怀疑过安慕希，但是她居然忽略过了孑孓会是阿卡那主神的可能性。柒夜一瞬间想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获取的大部分关于夜澜或者艾诺蒂亚斯的信息都是来自孑孓的，对于孑孓是引导者而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不会在这种方面的情报上说谎，这使得柒夜在后续的各种猜测都建立在了孑孓说的全部是真话的可能性上。
但如果全都是假的呢？
“当然，我向你保证，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记忆里女孩认真的表情忽然全部隐入她头顶那柄阳伞的阴影之中，变得模糊而不可视。
有某种东西在柒夜的心里碎掉了，她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某人轻蔑的笑声，那是一声很轻的笑声，几乎不能完整地捕捉到，但却又是让人一瞬间如坠冰窖。
诗黎歌看到柒夜脸上仿佛被时间凝固了一般的表情后沉默地闭上眼睛，他缓缓说道：“虽然现在您可能十分的困扰，但是您的一个同伴也在进行着试炼呢……我记得，是叫做‘安慕希’对吧。”诗黎歌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让冰雪在他的面前凝结成一面镜子，而镜子之中也缓缓显现出了逐渐变得清晰的景象。
柒夜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向镜子中的画面。安慕希被某种猛兽的巨爪狠狠地击中后，像是一块破布般被无情地甩出，女孩纤细的身影就像是被卷入大潮的枯叶般轻盈，带着刺目飞溅的猩红鲜血。
柒夜下意识地朝镜子走近了几步，她只能看着面前无声的画面。
“这就是雪妖试炼，虽然每一次的内容不尽相同，但是难度一直如此。”诗黎歌冷漠的声音在柒夜的耳边响起，“你们，被骗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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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朋友’或者‘同伴’这种东西哦，没有依靠绝对的共同利益或者生死连接在一起的关系总是很不可靠呢。”
夜澜的话语在柒夜的脑海中闪过，就像是预言一般，在现在的柒夜听来，残酷而又讽刺。
要逃走吗，毕竟自己这边的试炼已经完成了，把事情的成败关键掌握在别人的手中真的好吗？那些所谓的同伴真的值得自己继续去信任吗？
安慕希撞在身后坚硬的冰块上，狠狠地咳出了一口鲜血。她抓着自己的法杖，几乎是挣扎地缓缓撑住了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
有某只巨大的猛兽穿过模糊的雪雾来到了安慕希的面前，那是一只极为漂亮威武的白蓝色的巨大雪狼。它低下头，冰蓝色的双眼冷冷地看着面前站都站不稳的安慕希。
“…这是什么挑战？”柒夜有些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声问道。
“驯服雪狼王。”诗黎歌的语气已经是清冷平淡的，“目前看起来，大概是做不到了呢，她的魔素和体力都剩不了多少了。”
“可以…放弃吗？”柒夜狠狠握紧自己的拳头，指甲陷入了皮肤之中，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抓破，“这个试炼…可以让她放弃吗？”
“当然可以。”诗黎歌的回答像是让柒夜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但是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柒夜愣在了原地，“但是相对的，要强制性开始第三次试炼，说起来您还有一位同伴。”
“…什么意思？”柒夜睁大双眼，有些结巴地问道。
“这是一个选择，现在的试炼继续，但是您的同伴安慕希一定会死掉，同时试炼失败，您和您剩下的那位同伴可以离开。又或者，”诗黎歌的脸上冷漠而没有任何表情，他平淡地说出了残忍的事实，“安慕希进行的试炼选择放弃，第三场试炼强制开启，您可以选择是您自己又或者是和您的那位同伴两人一起参加这被强制开启的第三场试炼。”
“那么，穿越者，您要如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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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死的，安慕希一定会死掉——就在自己的面前。
一般来说最白的反而最可疑吧。最可疑吗？那个安慕希吗？我真的还要继续去相信现在的同伴吗？
说起来，最开始和安慕希见面的时候对方就是一副要将自己置之死地的样子——目的居然是为了得到现在大概率骗了队伍里所有人的孑孓的帮助。
然后呢？安慕希的愿望又是什么？她是为了让自己在艾诺蒂亚斯活下去而成为自己的同伴的吗？好像之前从来都没能问过呢。
柒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起了安慕希手中那让自己从噩梦中平静下来的法术。
“放松点，有什么事尽管告诉姐姐我，我肯定帮你想办法。”是干净纯粹到让人不忍心拒绝的笑容。
她有，真的把我当成朋友——吗？
明明她有说过没有奢望一定要尽快回到原本的世界吧，为什么又要留在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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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的安慕希挣扎地伸出手，额角的鲜血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金红色的火球却在她的身后逐个亮起，火焰把她满是血污的身体映成美好而又决绝的玫红色，黑色的发丝在风雪中起落，像是蝴蝶的翅膀。
柒夜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举起手，看向同样正在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的诗黎歌，说道：“这场试炼，我选择放弃。”
“那么，希望您不会后悔。”诗黎歌打了个响指，镜子画面中的雪狼王像是突然被定格住了一样，继而消散在了漫天的雪雾之中。
安慕希看着雪狼王消失的地方，定定地像是在发呆一样，她身后的火焰跳动了一下，熄灭在了风雪之中。
冰蓝色的双眼中最后一丝微光熄灭后缓缓合上，她仰天倒下，轻得像是一片树叶。鲜红的血衬着莹白的肌肤，浸红了白色的裙子和身下的雪。这两种冲突激烈的颜色微妙的融合在一处，让人不由得想到织锦般斑斓的玫瑰花田。
诗黎歌再次打了个响指，莹蓝色的冰雪法术将安慕希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起来，有一片柒夜之前见过的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叶子落在了冰雪法术之中的安慕希的身上。
是阿卡那主神女祭司的疗愈叶子吧，大概可以放心下来了。
“那么接下来——”诗黎歌转向了身边的柒夜，“第三场试炼您又要怎么选择呢？是您单独参加还是和您的同伴一起参加呢？”
“我会，和你一起参加。”熟悉的没有任何感情起伏而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的声音在柒夜的身后响起。
“看来您的同伴已经做好选择了呢。”诗黎歌伸手重新凝结出了一面崭新的冰雪镜子，镜子之中的淡蓝色传送阵闪烁着孤独冰冷的光芒。
“…零。”柒夜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上零那双诡谲华丽的异色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零看着传送阵，想了想后，朝着柒夜伸出了一只手。柒夜被零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微愣了一下后，缓缓拉住了那只修长而没有什么温度的手。
某段破碎的记忆突然闪入柒夜的脑海之中，让柒夜触电般抖了一下。
像是整个世界都被火焰燃烧了起来一般，天空中飘飞着金色的灰或者说雪，淡金色短发，满身伤痕的男生靠在断裂的短墙墙角，他浑身的伤口都在流血，纯黑色的眼睛中生气也在不断地流失。
银白色短发的少年突然匆忙地狂奔到了男生的身边蹲下，他将一片画着晦涩符文的符纸贴在男生的身上。在符文的影响下，男生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少年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伸手将男生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男生背到背上后，摇摇晃晃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柒夜看清了那个银白色短发少年的眼睛，那是一双诡谲华丽的异色眼睛，左眼猩红如鲜血，右眼幽蓝如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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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是我哥哥，夜澜的同伴吗？”在进入传送阵的瞬间，柒夜忽然对身边的少年问道。
“嗯，我是你哥哥的其中一个同伴。”没有任何犹豫的，少年看着柒夜的眼睛，轻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他的同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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