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西尔维娅的噩梦(四)
在迷迷糊糊中,莫莱德睡了一个不太安稳的觉。
在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刺破漆黑夜幕,露出它鱼肚白的边缘时,他便醒了过来。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莫莱德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自己僵硬酸痛的四肢。
此时劳伦斯先生也从楼上下来,关掉了播放了一整晚的播音器,拆下那些木板,开始准备铺面开张的准备。
莫莱德帮着他卷起铁链,打开店门,将那些堆放杂志和报纸的架子放到外面。
一些穿着大风衣的孩子背着破旧的帆布包,悄悄地在晨雾中来到这里。
他们拿走劳伦斯先生放在外面打包好几捆的报纸,然后迅速离开。
莫莱德在店铺内依稀看见了那个叫做西尔维娅的女孩的长相。
可是对方的头发是黑色的。
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西尔维娅。
莫莱德也只能感叹一个小镇竟然会有两个叫做西尔维娅的人,真是神奇。
摇摇头,莫莱德重新开始自己的计划。
现在看来晚上是没办法进行行动的。
也不知道在这个地方究竟要走出什么范围才没有那个诡异的婴儿车,那么就只能改为乘坐火车去莫顿堡了。
于是莫莱德就打算在劳伦斯这里待上几天,挣点钱顺便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了。
以莫莱德经验来看,那个婴儿车很可能是温莎姨妈在笔记中所描述的无主天使。
他们是高于一般天使的存在。
类似的还有雾中马车和海雾秘影。
前者是一辆在大雾弥漫的街区中停下来承载客人的中世纪马车。
后者则是海雾中的一艘幽灵船。
这些存在遵照这一种不可言说的规则进行着运行,好像在侍奉着某位存在。
然而至今也没有任何人找到这个存在的蛛丝马迹。
所以被它们这一类称为无主的天使,移动的噩梦。
他们所经过的区域将会被笼罩在临界之地中。
所以婴儿车呼唤来的野兽也许是临界之地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晚上就万万不可以出现在房屋外面,那可不是什么军火走私犯在杀人灭口。
就是不知道这个婴儿车是怎么个运作法,难道是献祭什么换取一个孩子?
。
卢卡摸索着那块被头盔所笼罩的大门,试图打开它。
只是他的尝试明显是多余的,当他伸出的乳白色触手即将碰到那具如同木偶一般被缝补起来的碎尸时,门便自己打开了。
那些附着在门上的破损头盔乒乒乓乓地掉落在了地上,卢卡和达里尔赶紧向后退避免被这些东西砸到。
不提那携带的动能,其破碎的样子和堆叠在一起的诡异场景就足以让卢卡和达里尔这样的人也不想和这些东西有接触。
十几秒钟过后,在铺满一地的头盔尽头,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对着两个人。
而此时那些海星怪物和沥青团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正在朝着这个隧道而来,根本就不给卢卡和达里尔任何的犹豫机会。
他们不得不逃入面前唯一的出路。
几分钟后,卢卡和达里尔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抹光亮,于是两人拼了命地朝着那光明奔跑。
不平的地表和昏暗的环境让两条腿前进的达里尔跌倒,随后他抓住了卢卡两人一同落到了地面上。
身后的海星扑了上来,卢卡和达里尔费劲地想要将对方当作盾牌挡住那海星的吞噬。
但是很遗憾,两个人都没能成功地避开那张血盆大口,另个人分别被啃掉了一部分身体。
“达里尔!你个深渊狗养的混账!”
“呵,地鼠,你怎么不去和母地鼠到农场里办家族?”
他们瞬间就落入了海星怪物的包围之中,撕心裂肺的剥离身躯让两人都失去了理智,从最初的互相辱骂到最后只剩下乱吼乱叫。
血肉模糊的两个人就这样和海星怪物大战。
最终,在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之后,达里尔失去皮肤的骨头手臂扒开身上的海星怪物尸体,从血肉堆中爬了出来。
是的,最后活下来的似乎是达里尔,他本能地将自己拉出那堆血肉。
他身上的衣服和破损的血肉粘连在了一起,比起那些死去的海星怪物和沥青团,现在的他似乎更像是个怪物。
脆弱的皮肉在坚硬而凹凸不平的石质地面上划出血痕,早已对痛觉麻木的达里尔并没有任何的感受。
是的,哪怕身体在抽搐,他也没有停下移动的脚步,朝着那光明不断地前行就好像是他此生的唯一目标。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达里尔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爬到了光明的源头。
那是一个被无数灰色枝脉所纠缠起来的蛋。
是的,一个蛋,一个发光的,足有一米高的蛋。
达里尔笑了,笑得十分疯癫。
光明的尽头没有出路,大门的背后只是封存着一个蛋。
没有什么被保护起来的墓地,没有什么屠杀后的乱葬岗。
那些海星和沥青团怪物所游荡着保护的竟然是个蛋?
呵呵,太过荒谬的感觉让达里尔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也许自己该给自己一枪?
在他愣神的时候,一团白色触手也从那些怪物的尸体中爬了出来,最前面的触手上挂着半张卢卡的脸。
他拼尽全力越过达里尔,来到了那个蛋的面前。
不管那是什么,总之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要不然卢卡他现在这副模样岂不是给别人牺牲?
达里尔回过神来也冲了上去。
因为灰色树枝的缠绕,卢卡很遗憾没能抢在达里尔扑过来之前拿下那颗蛋。
现在两个人都把自己用来抢夺的手放在了那蛋上。
“放手!达里尔你这个杂种!”
“呵,白色地鼠,快去和你的母老鼠繁衍家族去!”
两人在恢复理智后反而疯狂地咒骂对方,过于疼痛的全身伤口让他们的理智也只剩下疯狂的执着。
以卢卡动用自己的触手,给了达里尔一鞭子为导火索,两个人不再斗嘴,而是开始了互相攻击。
达里尔虽然不如卢卡,但是后者现在也处于了重伤状态。
加上达里尔可以利用自己被老神父封存起来的污染,一时间之间双方打得难舍难分,谁也没办法将对方击倒。
只是达里尔身上那来自深渊之中的污染似乎触动了蛋里面的存在,那东西在两人战斗时,突然破开了蛋壳。
一条粉红色的触手直接刺入了达里尔的身体。
随后一团肉瘤破开那蛋壳,冲进了达里尔空缺的胸腔。
蛋壳碎了。
达里尔因为肉瘤的冲击,飞了出去,而卢卡则半边身体掉进了蛋的里面。
那里有着漆黑色的液体,卢卡的身体在触碰到这些不明物质后便开始不断地增生然后炸裂,他撕心裂肺的声音很快充斥着这个昏暗的空间。
。
莫莱德在闲暇之余,计算着这个爱丽丝小镇的一天。比起他所熟知的三十小时制,这里似乎要多上六个小时,而且是全部都在晚上。
也就是说一晚上,太阳不在的时间一共有二十一个小时。难怪自己觉得睡眠很浅,但是仍然没有睡眠不好的症状,浅层次的睡眠多了几个小时足以抵消困顿。
当然,这个地方除了时间异常,夜晚的婴儿车,猖狂的帮派,七拐八绕的街道设计以外,没有什么异常的,甚至每一天的报纸都在与外界同步。
例如海军的改革受到了极强的阻力,艾斯弗洛列王国又遭到诺里安王国在殖民地的侵犯。
三天的时间,他已经将火车票的前筹集好,路上需要的水和食物以及一个八音盒装在了伦斯先生送的一个旧帆布包中。
准备好这一切,莫莱德跟劳伦斯老板道别,但是却被对方委托带着黑发的西尔维娅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年轻人,我看你人还不错,带着西尔维娅这个小姑娘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劳伦斯带着背着等身高背包牵着一个金发小女孩儿的西尔维娅交给了莫莱德。
“额,请问这位是?”
莫莱德指着这位金发的小女孩儿,他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这位是西尔维娅的妹妹朵丽西雅。”
劳伦斯为莫莱德介绍道。
“她们家有点问题,所以想着你这个好心的年轻人能不能带着她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说着,劳伦斯拿出了一叠新旧不一的钞票放在了莫莱德的手里。
“我联系了我一个在维克多郡的亲戚,可以收留她们两个,你就负责帮忙护送一下,报酬和路费在这里,你可以帮忙吗?”
劳伦斯先生真诚地看着莫莱德。
“。。。可以。”
莫莱德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他想起了西尔维娅分享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也许这个西尔维娅比她还要惨吧。
呵呵,或者说他认识西尔维娅,其实并没有告诉他们真实的情况
莫莱收下那笔钱,然后跟劳伦斯了解了点详细情况。
随后一早他就带着西尔维娅和朵丽西雅前往爱丽丝小镇的火车站。
很平常的一个小火车站,一个售票的窗口,小月台和信息寥寥无几的公示栏。
等候火车的人也没多少,所以当莫莱德带着西尔维娅姐妹来到月台时,还引起了几位乘客的注意。
不过大家也都互相不认识,看一眼也就没在留意。
莫莱德跟售票员买了三张前往维克多郡的车票,之后带着西尔维娅和朵丽西雅坐在候车区里吃简单的早饭。
半个多小时后,火车缓缓驶入站台,莫莱德带着两个女孩儿登上了火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是一辆典型的420型火车,公共区域的木质座椅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也难怪没有几个人坐这辆小火车,车上的大都选择了又金属座位的包间。
420型属于还在运行的最老型号,也就卡兰大陆北方的国家,拥有良好木材对于火车关注点在排放的蒸汽方面的昆塔雅和艾斯弗洛列这些刚刚崛起的国家中的偏远地区存在。
火车不久后边缓缓启动,蒸汽从喷气口喷吐而出拉出一条长长的白线,向着远离爱丽丝小镇的方向前进。
窗外的景色很快就从灰与棕色相间色的城市漫步进了深绿色的森林。
莫莱德知道这趟火车是有问题的,因为爱丽丝小镇附近除了那座山有森林以外,其他地方的小树林早就在战争期间被大规模的炮击所摧毁。
后来这些空地就被用来建造木材处理厂,又因为后续发现的煤矿而修建起了工厂。
可以说西尔维娅能够从爱丽丝小镇出来,很幸运地一点就是这个小镇在十多年前因为勘探技术的发展,有了资源,突然开始富裕起来。
要不然就凭他父亲那种赌鬼,就算是割裂地对待金钱也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进入好的学校的。
只是,莫莱德看着对面昏昏欲睡的两个姐妹。
一个赌鬼真的能忍住不去拿西尔维娅外婆保管的那一大笔钱?
在离开城市后,这列火车竟然驶入了一个每棵树平均都有三米高的大型森林中。
哦,该死,奇怪的事情多起来了。
莫莱德皱起了眉头,原本打算睡一觉的他现在霎时间没有了困意。
就这样,他在思索温莎姨妈的笔记和观察火车上乘客中,度过了半个多小时。
按照420型火车的运行速度,每小时十五公里的平均值,他们现在已经走过了将近七公里。
但是这片森林仍然没有看见尽头。
目测至少还有一公里的路程才能走出这个森林。
只是又过了十多分钟,他们仍然还呆在森林里,火车窗外的景色仍然只是一片深绿色枝叶覆盖的树木。
莫莱德的眼角有些抽搐。
如此大面积的异常,已经不是他能够对付得了的。
看着因为疲惫已经睡过去的西尔维娅和朵丽西雅,莫莱德一时之间有些坐立难安。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这要是幻觉多好,可是今早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的疼痛感觉还历历在目。
难道非要像费迩莉德讲的故事里的人一样,咬舌自尽才能够醒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