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就他们说话这会儿功夫，狗崽子又在厨房里拉了坨屎。一个晚上，东拉一滩，西拉一坨。反正就没往尿片上拉过一回。严屹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把它拉到尿片上，循循善诱地教导它。还把它拉过的耙耙也刮了一点在尿片上，好叫它明白屎尿都得拉在这上面。不光狗崽子被他烦得汪汪乱叫，就连关楠都看不下去了。他实在搞不懂，就严屹这毛躁的脾气，怎么会有这个耐心？！
“你给它取个名字吧。”严屹突然说道。
“啊？”关楠头痛起来：“以后再取吧。”
严屹的嘴角立马挂了下来：“你不喜欢它！我看出来了……”
“不是。”关楠连忙否定。口是心非地表完态后，他想了想，又委婉地说道：“就是我们两个都要上班，怕照顾不好它。”
严屹马上听出了这弦外之音，毫不留情地拷问道：“你是不是嫌它长得难看？”他自认为是一针见血。毕竟他早看透关楠了，这人就是个肤浅的颜控。
“怎么可能？！它长得挺可爱呀！”关楠又看了一眼狗崽子，心说还真是丑啊。不过他不想养它，不是因为这个。只是觉得脏，而且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小时候的确是想养过，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他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如果真想养狗早就养了。就不明白了，他说过那么多话，严屹都没怎么听进去，却偏偏记住了那一句。搞得他现在很为难！即不愿伤了严屹的心，又不想沾上这个麻烦的小东西。
严屹一看就知道，关楠这话讲得很违心。凭心而论，他自己刚看到狗崽崽时，也觉得怪难看的。不过看久了，就又觉得丑萌丑萌的。
“长大了会好看的。”严屹宽慰关楠：“它是赤柴，父母的毛色都很漂亮。我问过犬舍了，它现在身上杂着的那些黑毛，过几个月就会脱掉。到时候，你带它出去，肯定很拉风。”
“白天我要去公司，没人管它。”关楠看着这个烫手的“山竽”发愁。
“不要紧的！你给它放上清水和狗粮就行了。对了，地上再给铺个尿片。大小便还是要从小训练起。”讲到这里，严屹突然想起来，说了半天这名字还没取呢。
他催促道：“你快想想，给它取个名！”
“还是你来取吧。”关楠愁得没心思。
严屹一连想了十几个名字，又全部被他自己给推翻了。关楠见他这般伤神劳心，便宽慰他说，名字随便取个好了，都说这名字越贱就越好养活。严屹看着圆滚滚的小东西，心头一动：“那就叫黄豆吧！”
晚上睡觉前，关楠把卧室门给关上了，又喷了点花露水，确保空气中没有残留下客厅飘进来的屎尿味。严屹看他弄得这么香喷喷，还以为在搞气氛，便很配合地贴上去主动献吻。俩人正有些动情的时候，一个坏东西跑过来扒门。小爪子在门板缝下又抠又刨，动静不小。可爸爸们全都假装没听见，这下把它给气得哇哇叫。
终于，门拉开了一条缝。它正想挤进去，就听到他爸在里头说：“严屹，你别让它进来！”
“黄豆还小，肯定是一个人怕黑了！”严屹想把它放进来。
“不行！”关楠一副不容商榷的语气。今天他要是再退一步，明儿这狗崽子就要上床了。
他严肃地说道：“规矩得从小做，它只能呆在客厅里。”
“哦。”严屹蹲下来，从门缝中探出手去摸黄豆。摸了两下，就捏住它的后颈拎起来，一把将小东西揣进了怀里。
“黄豆乖哦……摸摸毛，吓不着。我们住在你爸爸家里，就要守规矩，懂不懂？不然，你爸爸一生气就不要我们了……”
这话说得……关楠都被他噎得讲不出话来了。一人一狗那么可怜兮兮地依偎着，一副低眉顺眼、仰人鼻息的样子。关楠在这四目注视之下，不由地就生出深深的愧疚来。他扪心自问，今天对狗崽子的嫌弃是表现得有些过了。
关楠尴尬地说道：“咳……天气凉，我去拿件旧衣服给它铺上。明天再去买个新狗窝。”
俩人起来又给黄豆折腾了一番，一直哄到小崽子翻着肚皮睡着了。回卧室前，关楠说了句：“客厅的灯就开着吧，免得它怕黑。”严屹开心得凑过去，亲了关楠一口。
躺回床上，严屹问他：“草苺味的套还有吗？”可惜，关楠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心情。他拍拍严屹的背：“明天你还要上班，今天就不做了。早点睡吧……”
严屹也确实是累了。一会儿功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关楠还睁着眼睛，低头看看钻在自己怀里的人，脑子里一直在想，严屹刚才把黄豆揣在怀里，这得沾上多少细菌？
他吸了下鼻子，好像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尿骚味。最好是让严屹去冲个澡……可他不敢开口。如果说了，严屹肯定得生气，而且还会觉得委屈。他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画面。严屹抱着黄豆，声声泣血地控诉他：“你爸爸嫌弃我们……”
可怜的关楠，在激烈的心理斗争中，睡了一个不怎么安稳的觉。
一早起来，关楠就去楼下买了生煎包、豆腐脑回来。他一边把早餐摆在桌上，一边招呼着严屹赶紧吃了好去上班。
严屹刚走到饭厅就发出一声惊呼。
“你快看、快看！”严屹扯着关楠的袖子，激动地说道：“它学会了！”
关楠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黄豆正趴在尿片上撒尿呢。又长又黄的一大泡。严屹开心得不行，一个劲地夸它聪明。好像撒泡尿也能得个诺贝尔奖似的。
送完严屹去公司，关楠就去了宠物店，买了个厚实的绒布狗窝。宠物店的老板自己养了条萨摩耶，平时用宠物围拦圈在店里。关楠一看，这个不错！如果能把黄豆也圈起来，那污染面积就会大大减少。可他再一想，又觉得不妥。要是严屹看到它被圈在那里，可能会认为他是在虐待黄豆。算了……他的底线是绝不能进卧室，其他地方就随它跑吧。最后，在老板的推荐下，关楠买了护拦，就安装在通往卧室的过道口。
接下来的几天，严屹都忙着加班。黄豆在跟他爸单独相处的日子里，新掌握的定点撒尿技能表现得很不稳定。有时撒在尿片边上，有时又跑去其他地方拉屎。关楠的洁癖发作，每天都要拖好几回地。客厅的地砖都被他给擦得锃亮。黄豆跑起来跟溜冰似的，经常刹不住车。有一回咚地一下撞到了桌脚上，把关楠给吓着了。他也顾不上脏了，一把抱起黄豆来仔细检查。还好！小崽子肥肥的，头又硬，一点儿没事。
严屹人没来，可巡查的电话不断。关楠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因为委屈了任何一方而遭到控诉。到了周末，严屹终于不用加班了。几天不见，他发现黄豆大了一圈。小崽子果然是长得飞快，可身上的毛病也多了起来。不怎么爱理人。你要是手上没点好吃的，不管怎么喊它，它都不搭理你。然后，也不喜欢人老抱着它。才抱上一会儿，它就乱扭着要逃跑。但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它还养成了撕咬尿片的坏毛病。带着骚臭味的尿片被它给撕成一片片的，弄得屋子里一片狼藉。
关楠没说什么，但是严屹看不下去了。他一把夺过黄豆嘴里的尿片要扔掉。黄豆很生气，冲着他凶巴巴地叫。
严屹骂它：“不讲卫生，是坏狗狗。”
这个时候，关楠反倒成了合事佬：“算了吧，小狗还不懂事。”
严屹扭头就丢下一句话：“我教育孩子的时候，你少插嘴。”
关楠立马就很自主地闭上了嘴，由着他俩吵去。
这会儿他开始觉着，家里多了个黄豆并不是件坏事。吵吵闹闹，也挺好的。他们现在就好像是一家三口在过日子。哪怕偶尔锅沿敲到瓢盆，那敲出的也是乐谱。就连打翻个油瓶，也都是在往蜜里调油呢。
要说日后黄豆那桀骜不驯的脾气，就是那会儿给惯下的。他爸一开始嫌弃它，后来又爱屋及乌地宠溺它，到最后再翻脸无情地将它扫地出门。这波折的命运，伤感的童年，硬是将它锤炼出了一身百折不挠、遗世绝俗的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