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全城轰动
鄜州的城门下,摆放着一张长凳,穿着官袍的何山,像极了钟馗,他坐在长凳上一边嚼着蚕豆,一边灌着茶水。
一个禁军走到他跟前,单膝跪下。
“启禀大人,午时已到!”
何山望了望天空,将手中的蚕豆往怀里一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对身后乌泱泱的禁军大声唤道:
“弟兄们,干活了!”
城楼上的传令兵擂动战鼓,把消息传递到另外三座城楼,驻守在各个城楼下的禁军得到命令,集体开始行动。
数万禁军分别从鄜州城的四个方向缓缓挺进,他们分散成各个小队,挨家挨户进行核实。
但凡拒不降价的商户,掌柜连同小二,全部抓捕。
那些见风使舵,过了午时才改价的商户,一经发现,一并逮捕。
还有一些狡诈的商户,在告示贴出来的时候,选择撂挑子,闭门歇业。
他们以为高枕无忧,殊不知禁军直接杀到家里,连同家眷在内,一个也休想跑掉。
位于城中心的周记米庄,十几个强壮的打手仍在不断地驱赶买不起米的穷鬼,米庄的胖掌柜,仍休闲地坐在里屋喝着茶水,逗着蛐蛐,一切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早上的告示他们已经看到了,降价的传单也有收到,但这并不能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
胖掌柜没有将此事报给家主,在他看来,这又是鄜州官吏故意在陪皇帝演戏。
自他接手掌柜以来,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反正连关内道的杨御史都拿他们没辙,也就懒得再改了。
再说了,周家夫人的亲哥哥可是鄜州都督刘诚,一州军权在手,连杨御史都得敬上三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掌柜的,不好啦!”周记店小二满头大汗地冲进店内。
“慌什么!”
胖掌柜厉喝一声,不紧不慢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慢慢说来。”
“掌柜的,有官兵……有官兵在四处抓捕不降价的掌柜,就快查到咱们这儿来了!”
胖掌柜眼睛一眯,不屑地笑道:“我当是多大的事,还不是跟往常一样,怎么抓进去,就得怎么放出来!”
“不是的掌柜,这次拿人的不是咱们鄜州城的衙役和守备,而是早上发传单的那些官爷!”
胖掌柜呵呵一笑,呡了口茶水,依然毫无惧色,反而得意洋洋地给小二科普道:
“没见识的东西,那是皇帝身边的禁军!没什么好怕的,肯定是做给刁民看的,如果真有什么事,夫人那边早就通知咱们了!”
“可是小的听说,这次好像是公主亲自督办……”
店小二还未说完,胖掌柜就不耐烦地打断他:“皇帝来了都没辙,区区一个公主,又能怎样!”
胖掌柜挥了挥手,打发走了店小二,回过头来,又觉得不能表现得太嚣张,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当出头鸟,万一真追究下来,免不了给刘都督添麻烦。
胖掌柜想到这儿,又唤住小二:“你现在就去改价格,既然他们要做戏,咱们这些苦哈哈,也得配合不是!”
说话间,米庄外面已经来了一小队禁军。
禁军的小统领没有多任何废话,带着手下就要进到米庄查看价格牌。
几个周家的打手将棒子一横,居然将他们挡了下来。
不是他们胆儿大,而是见识浅薄,作威作福惯了,平常连衙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军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周家的后台是鄜州都督,人家管的就是当兵的。
“尔等是想抗命不遵吗?”禁军小统领大吼一声,身后的几个禁军齐刷刷地拔出佩刀。
米庄的打手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闻风而出的胖掌柜端着茶壶,斜倚在门框上,笑容灿烂地辩解道:
“军爷误会了!小的正在让店小二改价格牌,请几位军爷稍等,马上就改好!”
“呵呵!晚了!”
小统领“唰”的一下抽出佩刀,照着周家打手的脑袋就劈了下去,其他几个禁军一拥而上,短短几秒钟,就砍倒一大片。
米庄的打手哪里是禁军的对手,侥幸逃过的打手们丢下棒子,嚎啕着四处奔逃,前一刻还笑呵呵的米庄掌柜,此刻已经依靠着门框,瘫坐在地上。
他哪曾见过这帮蛮不讲理,直接动手的军人,圆滚滚的脸上肥肉抽动,惊惧交加的眼神连说话都开始打颤了。
“你…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一个禁军甩掉刀上的血水,一步一步走向胖掌柜,举刀就要砍下去。
胖掌柜吓得啊的一声惨叫,却发现刀没有落下来,原来是小统领的手按在禁军的臂弯上,救了他一命。
没等胖掌柜缓过神,那小统领蹲下身子,手掌啪打在胖掌柜的脸上,笑着对身后的手下说道:
“不能在这里弄死,大人有令,带回去再杀!”
“你们…你们…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胖掌柜尝试着自报家门。
站起身的小统领掏了掏耳朵,一坨耳屎被抠了出来,手指一发力,弹到了胖掌柜脸上。
“这不重要!”
小统领留下一句话,转身就去了下一家,可怜的胖掌柜,被两个禁军像拖死狗一般,扔进了囚车里。
躲在阁楼上的店小二,透过窗户缝隙,目睹了禁军拿人的过程,等他从恐惧中平复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裤裆已经完全湿透了。
类似周家米庄的一幕,在鄜州城的各个街头重复上演。
一辆辆载满奸商的囚车,不断地往城外的刑场送人,哭喊声、求饶声、惨叫声、响彻大街小巷。
沉寂已久的鄜州城,终于一下变得沸腾了。
城里的寻常百姓,纷纷带涌上街头看热闹,当禁军经过的时候,他们不再害怕,而是自发地跪在地上,高呼“公主千岁!”
晌午十分,无数的百姓兴高采烈的跑到城外的刑场,他们备好了干粮,带好了茶水,第一时间抢占最佳位置。
不为别的,就为了看杀人!
不怪他们这般激动,而是奸商横行的这些年,他们已经陷入了无尽的麻木和绝望。
可突然有一天,当他们看到了一束光,一束能走出黑暗,重获新生的光。他们压抑的委屈和仇恨,便如洪水一般,需要得到倾泻和释放。
而亲眼看到恶人伏诛,就是最好的宣泄口。
惩治奸商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止是城内的百姓,城外的流民也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何山站在高台上,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那一张张淳朴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眼眶泛红,大手一挥:
“给老子擂鼓,狠狠地擂鼓,让更多的父老乡亲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