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让陛下圣裁
一张泛着油光的桌子，一把斑驳的椅子，一根从旁边店铺借来的擀面杖，就是李小草这位钦差审案的全部工具。
别看审案的条件简陋，但现场的气氛可是凝重的让人喘不上气来，三柄盖着黄绸子的铡刀就在棚子里放着，上面的龙、虎、狗三个兽首冷冷地盯着众人，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嗜血的欲望。
李小草端坐在桌子后，拿起擀面杖轻轻一拍：“升堂！”
“威~~武~~”
近卫们用刀鞘杵地，低沉威严的声音让心中有鬼的人胆寒，四周窃窃私语的人瞬间住嘴，全都看向面无表情的李小草。
堂威喊罢，李小草再次轻拍桌面：“带原告和被告！”
一名近卫扶着商贾走上前来，商贾跪地叩首：“草民温荆，见过钦差大人！”
另一边几个乞儿被近卫押上来，一脚踹跪在地上，浑身哆嗦说不出话。
“温荆，你是哪里人士？到京都又有何事？把你今日你所遭遇的事情和要告的人，一一说清楚，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商贾温荆连连叩首，将自己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原来温荆是津门人，以倒卖海货为生，今天给京都的饭馆送货，顺便将上半年的账结了一下。
手里有钱的他本想在京都转转，给妻儿老小买点稀罕东西，结果就遇上了这件事。
“你说你被这些乞儿所伤，钱财被抢，你还记得你荷包里有多少钱财？”
“启禀大人，草民包里一共有纹银一百三十二两四钱！给乞儿的铜钱，是草民特意准备买东西的零钱，剩下的在草民的怀里！”
李小草点点头，又看向那些十三四岁的乞儿，冷声道：“温荆对尔等的控告你们可曾听清楚？本官问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大人，草民冤枉呐，草民都是些人憎狗厌的乞儿，每天与猪狗抢食才能为勉强活着，哪敢伤人抢财呀！
大人，此人诬陷我们这些朝不保夕的卑贱之人，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一名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乞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涕泪横流地诉说着，如果李小草不是亲眼看到刚才的那一幕，还真的会被这个人精湛的演技所欺骗。
如果此人生在地球，说不准凭借这一手卖惨的演技，能在某个短视频平台赚的盆满钵满。
前有水泥妹，后有“热山”阿泽和孟阳，凭借卖惨年入几千个大补妞，这个乞丐去了，估计营业额得翻个几倍。
“哦，你说他诬陷你，那从你和这些乞儿身上搜出这么多钱财，你有何解释？”
李小草不急不慢地问着，她今天就是要把这件事办成铁案，用铁一样事实去说服朝堂上的那些官员。
“这启禀大人，这些钱财是一位好心人草民等人可怜特意赏赐的，不是草民抢的呀！”
“好心人赏赐你们的？好，那本官问你，此人是谁？在什么地方赏赐的？有无见证人？赏赐的这些银两一共多少？”
“草草民目不识丁，不知道钱财数量，这位好心人坐在马车上，把钱直接扔下来的，草民并没有看清恩人模样。
地点地点就在前面的一条胡同里，草民身后的这些小兄弟都是见证人。”
李小草差点给这个乞丐鼓掌，说话虽然有些结巴，但思维逻辑很清晰，不仅将自己的问题全都回答的滴水不漏，而且还能将留下好几条后路。
有这样的思维，他要是没读过书就神了！
拎着擀面杖来到这个乞丐面前，李小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一番，尽管此人伪装的很好，但李小草还是发现了一些破绽。
首先，此人虽是蓬头垢面、衣服破破烂烂，但身上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臭味，李小草曾经和真乞丐生活过，很清楚这些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其次，这个人头发和身上都是灰尘和污渍，但耳后很干净，一点陈年黑皴都没有，这一点很不符合常理。
最后，这个人伸着右手，上面也有茧子但不多，而且此人有意无意地将左手藏在袖子里，躲避她的检查。
要知道，古代读书人每天都是要用毛笔写字的，不管用左手还是用右手，除了小拇指都会练出厚厚的茧子。
“伸将两只手伸出来，手掌朝上！”
听见李小草的命令，乞丐如同雷劈一般浑身哆嗦了一下，紧咬牙关双拳紧握，头上的太阳穴突突狂跳，似乎正在下某种决心。
“袭击钦差是什么罪过，还用本官给你说说么？你是觉得自己死的不值，要带上你家九族一起下地狱？”
李小草的话还没说完，两柄钢刀已经架在乞丐的脖子上，二牛可不管乞丐是什么身份，敢对李小草出手，他就会第一时间抹了这孙子的脖子。
“草民之罪，草民刚才说谎了，大人饶命！草民认字，草民自学成才，练就一手好字，大人，草民所说句句是真，您要相信草民呐！”
死到临头还在狡辩，李小草已经没心思听他满嘴胡咧咧，见该来的人都来了，李小草决定加快审案速度。
“哼，大胆刁民胆敢戏弄本官，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在做计较！”
“是！”
近卫们答应一声，从旁边拽过一个长条凳子，放到遮阳棚外面，二牛和另一名近卫收刀入鞘，同时伸脚将这个假乞丐踹倒，然后一人架起一条胳膊，拖出去扔在长条凳上。
二牛找好角度，挡住李小草的视线，冲旁边的近卫点点头。
近卫收到信号，上前解开假乞丐的腰带，将他裤子褪到膝盖位置，上衣推到肩膀，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和后背，然后用粗麻绳将乞丐捆在凳子上。
围观的百姓看到乞丐白嫩的屁股顿时惊呼出声，一边指一边议论纷纷，一些年纪小的妇人用袖子挡住脸不敢再看，但那些上岁数的妇人看得到是津津有味，品头论足。
人群后面，有几位老者在几名壮汉的保护下，皱着眉头看着凉茶摊前这一幕，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随着噼里啪啦棍棒敲打在肉体的闷响声，剩下的小乞丐再也撑不住，跪在地上痛哭不已，将他们知道的事抖落的一干二净，包括之前抢那名妇人钱财的事也都交代干净。
“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现在幡然悔悟还不算太晚，最起码免去在狗头铡下走一遭！”
李小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让这些乞丐亲口把真相说出来，让百姓们和那些官员们听个仔细！
回到座位，李小草冷着脸用擀面杖重重敲了下桌子，大声呵斥道：“下面的乞儿听着，本官问你们，城西成衣铺丁掌柜一家被人烧死在店铺里，这件事可是你们做的？”
乞儿大哭：“大老爷，草民冤枉呀，烧死丁掌柜的是城西分舵那帮人干的，可不管草民的事儿！”
“我再问你们，被你们抢去钱财的苦主告官，为何宛平县县令和京兆府府尹都不受理此案？”
“草民抢来的钱那些衙役要去七成，剩下的都是堂主的，他们那些当官的收了好处当然不会抓草民等人！”
李小草点点头，也不用什么签字画押，没这个必要。
“既然尔等承认了罪行，根据大夏律法本官判尔等重打十板，以儆效尤，关入京兆府监牢，等待后续判罚！
你们，服不服？”
这些乞丐当然服，只要不死他们都服，不就是打十板子么，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把乞丐们押下去，将商贾的银子如数给他，就让这个倒霉蛋先走，剩下的事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大胆刁民，这次你招还是不招？”
三十板子下去，这个细皮嫩肉的假乞丐就跟被抽了骨头的肉泥似的，几名衙役将他拖了上来，不知从哪弄来一张破毯子丢在他血肉模糊的屁股上！
“招，大人我招！”
假乞丐被打怕了，包了铁皮的水火无情棍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更何况还是三十板。
这顿打，让他直接少了半条命！
“大人，草民是丐帮东城的副堂主，这些事都是草民出谋划策”
这个副堂主其实就是个落魄的书生，从十五岁参加科举，一连五次都名落孙山，连个秀才都考不中。
而且因为读书导致家道中落，再加上瘟疫，一家人死的死逃的逃，等他来到京都后就剩下自己一人。
被逼无奈加入丐帮，但每天吃泔水的生活让他差点崩溃，因为识字认字，他被丐帮高层看中，学到这手名曰“打勾滚”的“乞讨”绝技。
打勾滚就是他们这套动作的要点，读白了就叫“打狗棍”，这套连招就是先用棍子前头打，后头勾，等人倒在地上打滚，他们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全丐帮都会这些？”
“启禀大人，草民不敢撒谎，这是丐帮的绝技，只要是堂主以上的都会！”
“城西丁掌柜的事？”
“主意是草民出的，可是”
“行了，你就别可是了，来人，送他去狗头铡里走一圈！”
“是！”
“大人饶命，小人冤枉啊，都是那些当官的让草民这么做的，大人”
“弄回来！”
李小草一听，这件事还真是越玩越大，看来这件事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
“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落魄书生都吓尿了，听到李小草的问话忙不迭的点头，生怕自己再被弄到狗头铡下面去！
“好，既然如此，此案关系重大，来人，将这些犯人全都押往皇宫，请陛下圣裁！”
这件案子办得有些虎头蛇尾，周围的百姓还以为今天能再次重温李大人狂铡八十多人的光辉战绩，没成想今天三口铡刀居然见血，这不仅让那些百姓感到无比的失落。
但人群外那些气度不凡的老者却面色大变，他们不再继续看热闹，而是赶紧乘车离开这里。
皇宫里，乾正帝正在陪着皇后吃饭，晋王秦寿因为功课没有完成，在一旁罚站，看着满桌的饭菜直流口水。
乾正帝就喜欢这样的氛围，身边有心爱的女人，膝下有孝顺的儿孙，国家大事他掌握大方向，具体的事情交给太子去做，这样既可以锻炼太子的执政能力，自己也能多些享受生活的时间。
自己没有几十个儿子，也不必弄那一套养子如养蛊的方法培养接班人，就这么一位太子，这个天下早晚是他的，让他替自己忙活那是应该的。
正准备叫好孙儿过来吃饭，在外面等候的常太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在乾正帝耳边说了两句话。
“她又来了？还是抬着三口铡刀来的？”乾正帝眉头皱了起来。
常太近恭敬地点了点头。
“嘶~~”
乾正帝感觉自己的牙根疼，这个臭丫头就不能消停点，非要给他找麻烦吗？
“去看看有几位部堂在衙门，让他们来太和殿偏殿，今天不把这个小丫头说服看来是不行了！”
常太近领命退下，乾正帝三两口吃完饭菜，用茶水漱了漱口：“丽娥，你带着龟儿吃着，我去前面看看！”
皇后也放下了碗筷，接过宫女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起身亲自帮丈夫换衣服。
“陛下，等有空的时候带妾身去小草家里坐坐吧。”
“嗯？”乾正帝没明白妻子的意思。
“上次那件事，臣妾觉得挺对不起小草的，想找个机会道声歉！
这不臣妾听说这丫头已经在登州和她那个未婚夫已经成亲，咱们作为这丫头的大爷和大娘，难道不该表示一下吗？
臣妾趁着这个机会和她聊聊，多送她几套头面，就算是赔礼道歉了！”
“小草成亲了？朕怎么不知道？”
乾正帝一头问号，这件事没人跟他说呀！
“听说不是正式成亲，没有大宴宾客，只是在登州办了三天的流水席，简单庆祝了一下！
好像他们本来是准备回去成亲的，小草这丫头突然回来述职，她母亲担心女儿大了让人笑话，这次办得这场婚事，等李丫头回家后，还要补办一场正式婚礼呢！”
皇后拿起玉带给丈夫扎在腰间：“听说证婚人还是任部堂呢！”
笑着摇了摇头，在妻子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你是她大娘，哪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
等你再养两天身体，我就打发这丫头回家成亲，到时候咱们就偷偷跟着去。
朕带着你搂大席，农家菜虽然不精致，但香的很，比宫里的菜好吃多了！”
“真哒？”皇后的眼睛亮了！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乾正帝看着妻子的容颜心里有些意动，正准备低头做点什么，突然被旁边的一道童声打断。
“皇爷爷，龟儿也要去搂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