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离魂寄身,养伤灵山
应龙正待扑杀想要逃往犬戎国的妖王,忽然一道巨大的雷电劈打在身上。他躲避不及,痛苦万分,心想这便是盘古大神劈打的天雷了,但随即想到已诛杀了蚩尤、夸父及许多妖兽,解除了涿鹿与灵山之危,扶持了倾颓的正道,也算是死得其所,没有平白丧命。却没料到,一阵剧烈的烧灼痛苦之后,虽然真身毁灭了,魂魄却似有人牵引一般,东浮西荡,飘飘然飞到了涿鹿,进入了炎黄联军后方的帐幕之内,渗透进入了一位气宇轩昂、仪表俊秀,正躺卧在床上,已奄奄一息的年轻将军体内。
此时炎黄联军普遍洋溢着欢庆胜利的气氛,士气高昂,笙歌欢笑,欣喜应龙诛杀了夸父、蚩尤,协助联军打了胜仗。唯独大鹏将军统率的部队人人面色凝重,一片愁云惨雾。因为将军的生命已如风中的残馀烛火,即将熄灭。众人念及他平日待人友善,宽厚仁义,都极为不舍。
然而,帐幕里巫罗此刻却惊喜的发现大鹏的气息竟然转趋稳定了,生命迹象逐渐显著,不禁雀跃万分,难以置信。她心想若是能够维持此种状态直到抵达灵山,凭藉灵山绝佳的医疗环境,挽救大鹏的性命大有希望。
巫罗步出营帐外,向大鹏的部属说明了情况,众人大为振奋,展露出久已未曾有的笑容。巫罗随即向黄帝禀告了状况,当下决定立刻启程赶回灵山。黄帝大喜过望,指派了大鹏原有的部队一路护送至灵山。
应龙被安置睡卧在马车中,虽然已经醒转了,但他仍然假装昏迷不醒。他内心充满许多谜团,不能解释。为何盘古大神的天雷没把他劈死?天雷的威力不足?或是盘古大神有意放他一命?他的真身已毁,神魂为何不灭?为何寄身于这位将军?这位将军是谁?将军的身体借给了我,他的神魂去了何处?难道将军已死了?
应龙心想,自己原以为就此丧命了,何以还能够活命下来?若是妖魔们知晓他还没死,必然不会放过他,如今他伤势严重,难以自保,必定要隐瞒身份,只好也暂时一并借用这位将军的身份了,但是对他的生平却一无所知,必然会遭致猜疑,必须装作重伤导致失去记忆,然后随机应变了。
应龙隐约觉得,整桩事情似乎隐藏有一个很大的计谋,他在尚未清楚状况前,还是多思考,不必太快清醒,更不可暴露真实身份。他评估自己的伤势颇为严重,虽然天雷没把他劈死,但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才得以恢复功法,这段时间无法匹敌人世的诸多魔头,更远不是通天教主的对手。
从涿鹿到灵山的三天路途上,应龙都在假装昏迷,静静躺在马车上。他发现身旁始终坐着一位女子,头上罩着一块面纱。对他寸步不离,细心呵护,亲喂汤药。应龙估计这一对男女的关系必定亲密,大概是情人甚至是夫妻。应龙打量她的举止动作与身形、装扮,加上这位将军外貌年轻俊秀,从而推测这位女子必然年轻且貌美如花。怎知这女子在饮水、进食之际,揭开了面纱,容颜竟是如此枯槁、丑陋,与这位将军非常不般配。应龙不知,眼前的这位女子即是炎黄部族的巫罗公主,灵山黄巫,在未受重伤之前,可是当代数一数二的美女。
应龙经过了三天的车马行程,被送至了灵山。巫罗回到清境苑养伤,把大鹏安置在群星殿后的一座楼阁:魂牵阁,这是灵山医疗治病的圣地,只要人尚未断气,都可以在此获得很好的疗效。
大鹏将军的部队被安置在灵山脚下,扎营驻守。
应龙在灵山莫名的功法调护以及灵药的帮助之下,元神逐渐复原之中。
这一段期间,应龙沉思了多日,已对当前的处境大致有了一些想法,但难以证实,只好先摆在心中。他饿了多日,这几天被强行灌入了一些汤药,这时只想要进食,于是便在当天下午,魂牵阁中的一座寝宫,假装悠悠醒转过来。
应龙早已察知屋内有一位炎黄军士以及多位巫族女子,不分昼夜照护他。
炎黄军士见他醒转来,高兴说道:“太好了!将军您终于清醒了。”
一位巫族女子见了,赶忙到宫外把此消息通报了出去。
应龙故作惊疑:“这是什么地方?我何以会在此地?”
军士回答:“这里是灵山的魂牵阁,专门医疗的圣地。将军您受重伤了,巫罗公主亲自护送您前来灵山,您不记得?”
应龙睁大眼睛:“将军?我是什么将军?”
军士诧异:“大鹏将军,黄帝的四大将军之一,您怎么不记得了。”
“我是大鹏将军。你又是谁?”
军士惊呼:“天啊!将军您真的失去记忆了。我是您的侍从铁峰。”
“铁峰,我丧失记忆了,你要帮助我一点一点恢复。”
铁峰连忙允诺:“属下一定尽力。我该怎么做?”
“你把有关大鹏的一切事都告知我,随时在旁提点,如此我便可以逐渐恢复记忆。”
铁峰眼神坚定:“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协助。”
“首先,你先说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铁峰尴尬一笑:“属下不敢妄议将军。”
“你照实说,我不责怪你。”
铁峰清了一下喉咙:“将军您是一位善良的好人,对部属亲切、友爱,对敌人也宽厚,反对以杀止杀,因此与巫罗公主的看法一致,感情最好。”
应龙颇感意外:“大鹏是这种人!身为黄帝的四大将军之一,竟然反对杀敌!对敌人宽厚!”
铁峰接着说明:“您在四大将军中是最年轻、最俊秀的,但是论起法术、战功,却是最后一位,在全军中的声望因此也是最低的,不过,部属们都爱戴您,因为您爱惜部属的生命,从不会为了追求胜仗而牺牲士兵。”
“你一直提及巫罗公主。我恍惚记得有一位女子一直在车中守护我,便是你说的巫罗公主?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铁峰又尴尬一笑:“情人,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这次您受了重伤,我们旁人都看得很清楚,公主非常关爱您。”
应龙诧异:“不说破,这又是什么缘故?”
铁峰解释:“灵山女巫是不能够结婚生育的,虽然可以有情爱关系,否则就要退位,丧失灵力。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暧昧不明,但是她长久以来一直对您特别青睐。就以这次您受重伤这事来说,她虽然也伤势严重,但是在您昏迷不醒的期间,她可是寸步不离、日夜守护。”
应龙微笑道:“你倒是很清楚!我对她的态度又是如何?”
铁峰也笑了:“我是将军您的贴身侍从,一切都看在眼中。将军平日待人随和,性情开朗而热情,虽然您对所有人都挺好的,但是对待巫罗公主确实特别关爱,大家都看得出来,也都认为你们很是相配。”
应龙大感惊讶:“很相配?巫罗公主想必极为善良贤淑,所以尽管其貌不扬,大鹏将军仍然喜爱了。”
铁峰更觉惊讶:“巫罗公主是人世少有的美女,岂是其貌不扬?将军是否看错人了。”
“马车上照顾我的人难道不是公主?我清楚看过她的面貌。”
铁峰恍然大悟:“是了,想必是容颜损伤,难怪这些时日公主一直戴着面纱。上一次战役,公主为了守护将军,已受了重伤。这次战役,公主牺牲更大。她在未受伤之前,可是鼎鼎有名的大美人。据说常先大将军一见倾心,非常爱慕她,但公主对将军您情有独钟。”
“这又是何故?你不是说我许多方面在四大将军中都是敬陪末座。”
铁峰大声赞许:“公主爱好和平,厌恶战争的残酷,这一点与将军您是相同的。但其他几位将军都主张以杀止杀,以战止战,所以战功辉煌,在军中的威望都很崇高。但公主不赞同他们。”
应龙听了这一番回答,心想这位大鹏将军与自己的性情、行事作风都颇有差异,若是刻意扮演他,倒是挺累人的,也不会像,索性还是做我应龙自己,一贯的性情,自得自在。
应龙再次强调:“若非我的伤势尚未痊愈,身体虚弱,行动困难,我真想立刻过去探望公主。没料到,我这次受重伤,死里逃生,却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恐怕连性情、思想也都会有改变。”
铁峰安慰:“听闻公主已在妥善治疗之中,将军可以放心,过些日子再去探望不迟。”
巫罗在清境苑接到了消息,知晓了大鹏已经苏醒,颇为高兴,不顾自己的伤势,急忙过来魂牵阁探视。铁峰及巫族侍从们见了,都微笑避让了出去。
巫罗见众人都出去了,随即揭下了面纱,不避讳大鹏。她相信以他们之间的知交情谊,得到的只会是安慰、不舍、疼惜与怜爱:“太好了!你终于醒转过来了,让人担心了许久。父王派人到灵山已探问多次,我现在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回报他了。”
应龙见巫罗在他面前迳自卸下面纱,颇感意外,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心想,巫罗所爱的人是大鹏将军,可不能趁此时机占她丝毫便宜,必须疏远一些:“公主请恕我失礼了,刚恢复了神智,身体仍然虚弱,无法起身,也还未及过去致谢。更令人忧烦的是我大部分的记忆都失去了,很多人不认得了,很多事也都不记得了。我们军人粗俗不知礼仪,千万饶恕才好。”
巫罗听了这一番客套多礼的话,心头震惊。一方面是得知了大鹏的失忆,更惊讶的是大鹏语气的平淡,难道连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也都忘记了?
巫罗强自镇定,口中的话语依然平静:“将军大难不死,身体虚弱,多休养几日,应该就可以康复,恢复了记忆。”
应龙故意拉远关系,语气淡漠:“相信再多休养几日,我的身体和记忆都会复原了。届时一定要大摆筵席,好好答谢你们拔刀相助、见义勇为。”
巫罗听了这番话,感觉两人更加生疏了,内心更添伤感,但随即宽慰自己,只是短暂失忆,过几日就能够复原了。
巫肦接到了通报,知道巫罗已赶去了魂牵阁,这时也便过来看望他们两人。巫肦早已知道巫罗颜面损伤之事,但亲眼见到之后,大为哀痛,没料到情形如此严重,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但顾虑到大鹏在场,不可大惊小怪。更令她意外的是巫罗竟在大鹏面前,勇于揭开面纱,以此面对大鹏将军。
巫肦极其心疼巫罗:“我九妹虽然也受有重伤,但是为了医治你,不眠不休的守护,亲自护送你来灵山。你可要好好答谢她,善待她。”
应龙见巫肦进了屋内,一眼便认出了她即是在灵湖畔以剑舞祭请他降世的白巫,当时对她已印象深刻:“这是自然,岂止是她而已,我一旦痊愈,一定报答大家。灵山的救命之恩,我大鹏谨记在心,不敢或忘。特别是白巫祭请应龙降世,解救了涿鹿与灵山两地之危,最是辛劳,功劳最大。”
巫肦听大鹏说了这话,脸色不喜反而严肃起来:“将军此话大错,若不是我九妹不顾一切突破重围驰援,打败妖魔,牺牲奉献,炎黄部族早已覆灭,将军也早已丧命了,我只不过借助应龙之力从旁协助而已。”
应龙故意在巫罗的面前示好巫肦:“白巫过于谦逊了,若不是你祭请得来战神应龙,战局不能扭转,强敌无法打败,如何能够获胜。我冷眼旁观,若是论功行赏,白巫远远胜过黄巫了。”
大鹏这番话一出口,黄巫白巫都大吃一惊,相互对望了一眼,都很在意对方的感受。
巫肦听了只觉刺耳,剑眉竖起,凤眼圆睁,拍案起身斥责:“这是什么话!你以我们两姊妹作比较,是何居心!我九妹为了救护你,牺牲至此,你怎能如此冷酷无情,忘恩负义。”说完话,气愤离去了。
巫罗内心颇为感伤,原来大鹏也如一般的男子,只重视外表美丑。如今自己面容老丑,比不得七姐白巫年轻美貌,大鹏也因此移情变心了?难道自己真看错了人?在容颜未毁之前,大鹏从来不曾对自己讲过一字半句薄情寡义的冷淡言语。
巫罗见巫肦发怒走了,急于安抚,语气平淡对大鹏说道:“你安心静养,好好休息。”她仔细戴好了面纱,紧随巫肦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