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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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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下活蹦乱跳的长意,李聿阴恻沉郁的眸渐变柔和,噬人的怒火也随之消弥。

    长意的出现瞬间扭转了紧张森然的气氛。灼染看着展开胳膊一心护她的小长意,鼻子一酸,泪水滚落。

    此时,她的内心复杂而矛盾。

    她爱长意,但是她恨李聿,恨夷染,更恨张商!

    长意仰着脸和父皇对视,指着李聿怀中昏迷的夷染,声音稚嫩而清脆:“夷娘娘是坏人,她欺负长意!是麻麻保护长意!”

    连翘与紫苏立即跪在李聿脚下,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们告诉李聿,是灼染命令她们提前准备了一个沉甸甸的人形布偶,布偶是以长意的身量制作而成,为了达到逼真效果,她们还将一头刚死的麋鹿缝制进了布偶内,然后又提前将布偶与长意调换。

    “奴婢抱着殿下隐在榻栏后面,亲眼看见夷贵妃拿着被子捂住布偶,她将布偶当做殿下,又是掐又是刺的,一心要置殿下于死地!”

    连翘说完,长意点头如捣蒜:“长意看见夷娘娘扎长意!”当时他正好在连翘怀里醒过来,小小的他很不幸的看见了那一幕,因太过血腥,他当时吓的险些叫出来,幸好紫苏及时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噤声。

    紫苏又道:“若非皇后娘娘以布偶代替殿下躺在此处,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灼染淡定走到榻前,掀开被子,鲜血淋漓的布偶呈现在李聿和赵瞻等人的眼前。

    李聿很平静,却也很冷漠,他看着灼染,问:“从始至终,都是你在设局?”

    灼染跪于他脚下:“臣妾无意设局,长意的确身患血厥之症,太医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的确是她设局逼夷染现行,但是她不能承认。

    若一旦承认是她刻意给长意服用药物致其昏迷,她和阿兄将会被治罪。

    “既是血厥之症,又未曾脐血入药,长意为何突然苏醒?”

    李聿又问。

    那双深邃的眼睛冷的沁人,只一眼使人坠入无底深渊。

    “是臣妾的脐血救治了他,他,是臣妾的儿子。”灼染潸然泪下,声音却无任何悲伤,娓娓而来:“所以夷氏并非长意生母,无法取血救治长意,她不能让陛下知道这些真相,于是她对长意动了杀念,臣妾正因为想到这一点,便以布偶冒充长意躺于此处,只为试探她,试探的结果陛下也看见了,她既要长意死,还要除掉臣妾。”

    话落,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太医们跪在那里默默的听着,大受震撼。

    赵瞻痛心的看向灼染,为灼染当初所受的缧绁之苦而难过万分。

    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是战争。

    战争让他们国破家亡,流离失所,让曾经那个冰雪可爱不谙世事的妹妹历经屈辱受尽磨难。

    赵瞻讨厌战争,他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战争。

    李聿僵立在那里,那张清俊的脸寒霜似雪,惨白无色。

    他的思绪飘到了第一次御驾亲征时,那是在东洲的驻扎营地。

    那个夜晚,他与夷染别后重逢,二人抱在一处,诉说七年以来的漫长思念。

    夷染告诉他,她一直为他留着贞洁,只做他一人的妻子,他们相拥而吻,对酒当歌,然后他醉了,醉在那片柔软美妙的巫山绵云之中。

    也是那一晚,夷染怀上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不知何时,赵瞻与太医退下,长意被连翘福香等人带离,血腥四溢的殿内,只有李聿和灼染,以及仍旧昏迷不醒的夷染。

    李聿上前一步,弯身俯首,扣住灼染的下巴,眸色猩红:“你撒谎了么,看着朕,回答。”

    “没有,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不信,可与长意滴血认亲。”

    夷染的声音,以及当她提到张商时,夷染那惶恐不安的样子,都足以证明长意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加之这次的成功试探,她在心中又更加确定几分。

    修长冰冷的手指依旧掐握着她的下巴,箭矢般的目光直戳她的心窝。

    他还是不信。

    灼染看着躺在卧榻上的夷染,自嘲勾唇。

    夷染要置他的儿子于死地,他没有想过要治罪于夷染,却一再质疑她的话。

    也就是说,当初的那些龌龊之事,他并非不知情,只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来彰显自己的无辜?

    灼染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讲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陛下可知张商?就是那个开城向陛下投降的奸恶之人,他是我的表哥,我好不容易逃出狼窝,又被他推入深渊,他将我囚禁在一个地窖里,那晚他蒙上我的眼睛,给我灌药,将我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害我失身,没过多久,我怀了身孕,我在那片黑暗的地窖里历经怀胎产子,那个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不知是儿是女…如今我才知道,那个孩子是长意,而陛下你…就是那个让我失身的男子。”

    他不是选择性忘记吗?她不介意帮他重拾回忆。

    李聿脸色阴煞煞的,沉重而阴郁,攫住她下颚的力道如同僵化了一样,带着些许颤抖。

    “当初的我,如同蝼蚁草芥,是一个替人生子的工具,而那人,就是夷氏,因为那晚我被抬去时,听见夷氏与张商的密谋之声。”

    灼染轻飘飘的,像是来自遥远的东洲。

    李聿沉默着,后退一步,身体如同受了巨大冲击一样,有些摇摇欲坠。

    然后李聿离开了寝殿,离开了长安宫。

    进来了两个太监,将夷染拖了出去。

    走出长安宫,长意扑到她怀中,一个劲的问“父皇有没有欺负麻麻”。

    灼染只是摇头,然后抱着长意,热泪盈眶。

    “麻麻不哭,有长意保护呢。”长意伸着小手,体贴的为她擦拭眼泪。

    灼染又点头,将他搂紧几分。

    后来,她才知晓,夷染被关进了李聿为其单独设立的囚室。

    这一次,李聿真的会治罪于夷染吗?还是说只是做做样子?

    灼染不得而知。

    不管怎样,夷女对皇子行凶已遭李聿忌惮,从此以后,她休想自在。

    此时的夷女蜷缩在昏暗不见天日的囚室内,呜咽哭泣着,一边哭,一边扯着嗓子呼唤李聿。

    最后,室门打开,李聿一袭玄色龙袍出现在她眼前。

    李聿浑身肃冷,像是一座巍峨封冻的冰山,压迫力十足。

    满含期待的夷染正等着他来救赎,可是等来的不是救赎,而是兴师问罪。

    夷染害怕了起来,她不敢奔向他,不敢像以前那样扑到他怀中亲密的唤他聿郎,只缩在墙角蜷缩成一团,怯怯的看着他,那潋滟华丽的裙裳皱巴巴的,正如她拧蹙的容颜一样。

    “长意实为赵氏所出,对不对?”李聿负手走近,问。

    夷染心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摇头:“不是……”

    “朕都知道了,你还要隐瞒到何时?”

    其实他早已经怀疑她与长意的母子关系,数月前,他让太医署的孔太医给她把脉,脉象上显示她患有断绪之症,甚至已有六年之久,受孕产子已基本无望。

    他曾猜测长意或许是她从别处抱来的孩子,可那张与他极为相似的轮廓告诉他,长意就是他的儿子。也正因为这一点,他又迫使自己去相信她,相信上苍眷顾于她,让她受孕产子。

    然而灼染的话一下子唤醒了那个与她共赴巫山的醉欲之夜……

    夷染只是哭,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流溢而出。

    李聿缄默看着她哭,眸光幽幽,犀利如鹰。

    突然夷染癫狂的笑了起来,垂首,露着那张悲情痛楚的脸,声音颤抖道:“没错,长意为赵氏所生。”她说完,泪水断线似的滚落,盯着自己的小腹看着:“我无法为你生儿育女,早在九年前,霍献容害我与你失散,又派人把我弄进了东洲南下的一家妓院里,好几次逃出去皆被抓回,连遭几次毒打以后我不敢再逃,唯有妥协认命,他们为了方便让我接客便强行给我敷抹息肌丸,最终致我无法受孕……每到无人时,我便盼着你来寻我,就那样盼了整整七年,后来你终于去东洲寻我了,我好开心,但是我不能让你知道我的不堪,只想在你心中一如之前那样冰清玉洁,更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儿,于是我找到了张商,恳求他帮我寻一个替身,让她代替我与你初夜行房,最后张商找到了赵氏…”

    提到赵氏,她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暗自咬牙,心底恨意强烈慢爬,开始添油加醋,抹黑灼染:“你以为那赵氏是被迫的吗?不,她是自愿的!因为她看中了我许诺的丰厚报酬,起先张商说赵氏当过营妓,并非理想人选,后来那赵氏声称自己虽当过营妓却出淤泥而不染,仍为清白之身,希望张商允许她挣到这笔报酬,呵呵,她倒是聪明,不放过任何得利的机会,还有啊,她是杀人犯,那日你出兵迎战周骜,她趁乱杀了张商,后与霍氏父女里应外合将我送给郑鞅当了俘虏,她想取代我,如今她终于如愿了。”

    夷染说时,倏然哀怨的抬眸,看着李聿,酸涩苦笑:“难怪你如此宠爱赵氏,原来冥冥之中你们早已注定,东洲营地的那一晚,她一定让你很快乐吧,可是我呢?因霍献容的迫害受尽践踏和凌辱,你定是嫌弃这样肮脏不堪的我,所以自进宫以来甚少碰我,即便行房,亦是有意隔阂,可是聿郎,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怨恨的看着他,声音有些尖利:“这一切皆因你而起,你才是我不幸的根源!为了称帝,你亲近霍家,拉拢朝臣,为了让他们死心塌地的拥戴你,你娶了他们的女儿和胞妹,她们个个都想做你的皇后,自然容不下我这个原配!是你在无形中给了霍献容迫害我的动机!”

    李聿浓眉深蹙,眼底愧疚转瞬即逝,无疑,他默认了她的这番怨言。

    “自古帝王多薄幸,我已经看透了,要杀要剐,随便吧。”她靠在墙上,闭上泪眼。

    一片沉静。

    耳边传来了室门上锁的哗哗声,紧接着,听见宝络哭着唤她娘娘。

    她睁眼,看见宝络跪在那里,而李聿已然离开。

    “他走了,没希望了,一切都没希望了!”夷染趴在榻上恸哭不止。

    “娘娘别灰心,圣上只是禁足了你,并未定罪,而且圣上若不关心你,就不会命我前来服侍。”宝络不停的安慰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夷染止住哭声,抽抽噎噎,看着那扇紧闭的室门:“果真如此吗?”

    宝络肯定的点头,重声应是。

    夷染不哭了,躺在榻上暗自发呆。

    果真如宝络所言,除了被囚禁,其余待遇皆与思夷宫无异,每日衣食不曾缩减,该有的胭脂水粉也一样不少,甚至到上元灯节那日,还加了膳食,并允许站在囚室外的汉白玉楼栏旁赏灯观花。

    辉煌粲然的烟火在夜空中轰轰烈烈的绽放盛开,又似昙花一现般很快消失了下去,正如她的处境一样,繁华而黯淡。

    夷染的心由明亮变的落寞,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囚室。

    因要西狩,今年的上元灯会并未设在上林苑,虽是如此,也一样热闹非凡,只见结棚缀华灯,结彩起露台,隆重而精致,使人看的眼花缭乱,那些外藩使臣们玩的尽兴喝的亦是尽兴,直至夜半子时,依然歌舞欢腾不休。

    灼染早早带着犯困的长意离席,本来打算命瑞枝福香带他回长安宫,可长意却紧紧的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奶声奶气的说要跟麻麻睡。

    见此,灼染不忍与他分开,便带着他回到了椒房殿。洗去了一身的疲累,灼染当即抱着长意歇下。

    不知是几更天,却感觉腰间被有力的扼制,沉重的一座大山将她压的喘不过来气,等她还没来得及睁眼,亵衣被扯了下来,凉意上涌时,浑身肌肤又瞬间被烫烙的燥热不已。

    就着忽明忽暗的灯火,她看见醉意浓烈的李聿。

    “陛下……”还没说完,被发狠撞断了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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