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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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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乱之中,徐寿海递了冷帕给灼染敷脸,她接过帕子,贴放在夷染的额头上轻轻拂去虚汗,随即又为她拭去了脸上泪水。

    夷染顿时安静了下来,闭眼沉睡了过去。

    徐寿海与进来的紫苏宝络等人看见这一幕,不由动容。待安抚完毕,灼染去了盥室净面。

    她默默的坐在那里,看着菱花铜镜中的自己,回想着方才夷染的过激行为。

    透过那明暗交织的镜中光影,灼染的记忆似乎也变的阴森诡欲起来。

    那个女子,会不会就是夷女?

    灼染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梳篦,强压着心底深处的悸恨,恢复之前的端庄,起身离开盥室。

    走出来时,却听见关雎宫的大宫女春茵正在向裴然禀明事宜,只听春茵提及了迟婳与尔雅。

    “奴婢去归迟宫打听了,迟昭仪之所以晕倒,是因为有了喜脉,圣上这会子在归迟宫还没出来呢。”

    裴然听罢,气的咬牙,秀面涨满怒火:“喜脉?她是何时被召幸的?怎么突然就身怀有孕了?”

    “就是那段时日…圣上旷了良妃许久…不不,是赵氏女,从那以后就连续临幸了曹婕妤和迟昭仪……”

    裴然用力的捏搅着手中丝帕,极力克制着,满目酸意,随即冷笑一声:“那曹氏身体虚弱,说是已经好几日未进米水了,圣上本来是要去看望她的,可惜啊偏偏被迟氏抢先一步截了去,曹氏怕是在芙蓉殿里有的哭了!”

    “可不是嘛…估计这会儿正寻死觅活呢!”

    “走,随本宫且去瞧瞧她有多凄惨!”裴然的蔻丹手指搭在春茵手上,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思夷宫。

    灼染将这些话听了去,站在暗处停滞了好半晌,之后又恢复如常的进了寝殿继续侍疾。到了夜晚回到翠微宫时,贴身随行的紫苏便告诉她侍疾时寝殿外发生的事情。

    “皇贵妃有娘娘照顾,圣上自然放心,便打算回望夷宫休憩,偏巧芙蓉殿的汪延汪常侍急着过来找圣上,说是曹婕妤已经奄奄一息,想见圣上一面,圣上正在要随汪延去芙蓉殿时,迟昭仪突然就晕倒了,圣上便抱着迟昭仪去了归迟宫,再后来,孔太医被叫去了归迟宫,又诊出昭仪有了喜脉…”

    灼染点了点头,看着前方重峦叠嶂的巍峨宫阙,柔和道:“你先去归迟宫替我探望一下迟昭仪,若圣上不在,回来告知于我,我晚些再过去看她。”

    “娘娘为何要与圣上错开?圣上若在,娘娘可及时前去碰面,也好让圣上瞧瞧皇贵妃在娘娘脸上留下的印记。”

    紫苏看着灼染脸上那红痕未退的巴掌印,心疼的拧起眉头。

    “如此刻意反倒有诉苦告状之嫌,皇贵妃如今是病人,没必要去计较,况且圣上若在归迟宫陪着迟昭仪,我去探望未免显得多余。”

    她不愿意去做那多余之人,也不愿意去看他与他那些姬妾比翼双飞人前恩爱的一幕。

    紫苏点了点头,却更加心疼灼染:“娘娘心细,事事俱到,若非娘娘,迟昭仪又怎会得宠受孕?奴婢实在想不明白,圣上能让迟昭仪怀孕,为何就不允娘娘生个一儿半女。”

    紫苏说到这,眼眶都红了。

    灼染却笑了,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生孩子有什么好的?一个人倒还自在些,你是不知道,生孩子可痛了。”

    紫苏这才将眸中余泪憋了回去,听了灼染的吩咐,立时赶去归迟宫。

    灼染默然回到翠微宫,握着帕子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腹部。

    她这里也曾孕育过李聿的孩子,只不过被郑鞅踹掉了。

    郑鞅是直接凶手,而李聿便是幕后推手。

    这个孩子,是被李聿害死的。

    郑鞅可恨,李聿更可恨。

    李聿不配为人父,至少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

    灼染洗浴之后,在脸上的红印之处涂抹了舒颜膏。正对镜梳头时,紫苏回来了。

    紫苏告诉灼染,李聿正留在归迟宫用晚膳,并不曾离开。

    灼染轻嗯一声,决定先不去归迟宫,待明日一早再去探望迟婳。

    她怀疑李聿很可能会改立迟婳为后。

    迟婳家世显赫根基牢固,其父迟晟乃是刚毅坚勇的能人将才,颇负盛名,只是迟晟向来默默无闻,不似武安君那般飞扬跋扈。迟晟如今据守东洲,李聿为防止他有异心,极有可能会拉拢他。不论打压闵家也好,拉拢迟家也罢,李聿都会先让其尝受盛极一时的风光荣耀。

    如今迟婳怀了身孕,母凭子贵,位分自然要先翻上一翻的。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传来了迟婳晋升为妃的消息,赐字为宸,获封正二品宸妃,随后便是源源不断的安胎补品接连送往归迟宫,那些搬运赏赐物的宫人们几乎排了老长的队伍,直看红了围观妃嫔的眼睛。

    一大早,灼染去了归迟宫探望迟婳,迟婳开心的不行,握着灼染的手,眼角眉梢止不住的喜色。

    她告诉灼染,李聿不会立她为后,灼染问她为何这般肯定,她笑了笑道:“我昨儿个哭着对圣上说,我不是当皇后那块料,只想平安诞下麟儿尝一番做母亲的乐趣,若是女儿,就赐个公主府给她,若是男儿,就给他个王爷当当,反正吧,我的孩子不会当太子,我只希望他安稳一生足矣。”

    灼染听罢,不禁折服于她的快口直肠:“圣上怎么说?”

    “圣上只叫我别多虑,又问我谁最合适入主中宫…你是不知道,圣上这样问我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可我又担心圣上起疑,便把贵妃贤妃德妃她们拎出来轮流过了一遍嘴,最后才提了你,圣上听罢,什么也没说,实在让人揣摩不透。”

    “说真心的,我倒希望你能入主中宫,因为你不会伤害我腹中孩儿,贤妃她们就未必了。”

    灼染听她此言,噗嗤笑出声:“你就那么相信我?”

    “你虽不是什么善茬,但也不坏,你当初照料大皇子起居时我就看出来了,你有做慈母的天分,绝不会伤害幼儿。”迟婳一脸的肯定。

    灼染笑意加深,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一下:“那你以后要多多向我请教,我可是深谙育儿之道呢。”

    “行啊,到时候你可别推脱。”迟婳爽朗一笑。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欢畅,正这时,李聿来了。

    风吹宫幔,飘来一阵撩人心扉的花木沉香,清绝松影似山般巍峨,如水般温润。

    二人立即收敛笑颜,欲起身跪迎。

    李聿摆手免礼,只盯着灼染看。

    灼染借故要去思夷宫侍疾便准备告退,李聿却叫住了她。

    “朕有事要与良妃商议,稍后可一同前往。”

    灼染垂眉敛目,恭敬福身:“嫔妾可在外等候陛下。”

    没等李聿开口,那抹翩跹之姿荡于殿外,恨不得尽快飞离才好。

    李聿见此,眸中柔情渐渐凝固,冷却,连带着周身都是冷的。

    迟婳奉了茶之后站在李聿身侧,本来还想在李聿面前夸赞一番灼染如何的宽厚待人贤惠能干,但见李聿面沉似水,她又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李聿极少亲近她,与昨日一样,语气淡淡的问了她身体可有不适,害喜症状可有加重,待迟婳一一对答之后,他便叮嘱她安心养胎,之后便离开了。

    迟婳总算吁了一口气。

    走出去后,见那抹窈窕娉婷的丽影立在朱红璧门前,李聿眉头微舒,行步上前。

    灼染又是一个深深福礼,恭顺而疏离。

    李聿拢起剑眉,伸手握住她的手,拉近:“朕一来,你就走,是何道理?”

    她莞尔:“宸妃如今有孕在身,气虚心乱,正需要陛下安抚,嫔妾不想在此妨碍,赶巧嫔妾正好又要去思夷宫…对了,陛下,抽些时间去芙蓉殿看看曹婕妤吧,自从她受伤,陛下一直不曾…”

    “良妃果真宽容大度,助二人复宠不算,还要朕日日亲临安抚。”李聿打断她,言语隐含愤怒,又捉近她几分:“是不是朕夜夜与之欢好,你才满意?”

    阴冷气息笼罩压迫着她,万分窒人。

    灼染仰着脸,深切道:“只要她们能为陛下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嫔妾自然开心。”

    “你真的开心么?”

    李聿探究凝视她,眼底划过一抹忧伤。

    “是的,嫔妾开心。”灼染目光温柔,极尽诚恳。

    “好,朕会如你所愿。”李聿松开了她,便朝芙蓉殿走去。

    灼染跪送,便与他背道而驰,一脸平静的朝思夷宫赶去。

    殊不知李聿又回头看了她,但见她早已经渐行渐远。

    李聿捏着手骨,心肺隐隐抽痛,只觉得五脏六腑快要炸裂。

    这个倔强的女子,看似温柔,温柔之中却潜藏着一把无形的尖刀,每次都能准确无误的戳中他的要害,轻而易举击溃了他那惩忿窒欲的理智。

    他解禁一切,衣袂生风的追逐而去,直到灼染的身影完完全全占满他那玄石一样的墨瞳。

    倏地拦腰抱起。

    “陛下!”灼染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掉进了他的怀,试图挣扎下地。

    李聿垂眸冷冷凝视着她:“朕要良妃侍寝,有何不可?”

    “现在是白日……”

    “白日又如何?只要朕想,不分昼夜。”

    李聿笑的妖冶无温,腰间力道又深重些许。

    灼染暗自咬牙,不再反驳,只由着他搂着去了翠微宫。

    采风采荷等人见李聿抱着灼染大步流星而来,纷纷跪下。李聿昂首阔步直奔雅阁,拂掉青案上的经书古籍与铜盘银樽,一时间倒泻于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滚落的到处都是。

    灼染同第一晚侍寝那样被他放躺在案上,随即他刻不容缓的欺身压来。

    瞬时,那暗色阴翳的石青龙袍尽数将她笼罩,呼吸一窒,李聿癫狂似的攫住了她的唇。

    灼染被吻的心惊肉跳,对上那半阖而迷乱的眸,顷刻间如泥般瘫了下去。

    唇分,灼染吐气如兰,理智涣散的她看着雅阁上空精致的鸾凤和鸣团纹,柔弱的身儿在惊涛骇浪中激烈跌宕着。

    锦袍欲裂,衣衫断毁,李聿像是一头饥饿的困兽,弑人至极,灼染哀望着他,婉转吟泣。

    心口一蹙,他低首爱抚的吻着她,含糊逼问:“还躲我么?还躲不躲?”

    灼染泪如雨下,却咬牙不语,痴怨而又倔强的看着他。

    如此的她更是激起他更深重的掠夺,心中的执拗不断恣意疯长,彻底摧毁了帝王应有的矜持与含蓄蕴藉,抱着她,嘶哑的央求着她:“说你再也不躲着我,说你需要我!”

    “在雁门关,我需要你,当时你在哪?”她娇喃的问语像极了撒娇,却透尽怨念与悲伤。

    李聿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深情的眸占满痛悔。

    是他把她推给郑鞅的,他无话可说,唯有紧紧的拥有着她,只与她身融骨并的缠绵,交织。

    “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李聿声音有些颤抖,脸色微红,滚烫的吻烙在她的锁骨处,央求的看着她:“答应我,别疏远我。”

    灼染挺了挺身,搂着他的脖子,笑的妖娆媚浪:“陛下如此厚爱,嫔妾好幸福啊……”

    一直在她身边?

    看来只要能让他得到这片刻欢愉,他可以许下各种天长地久的诺言。

    若换做其余女子,定会为拥有他全部的爱而感到无比幸福吧。

    可是,其余女子并不包括她。

    郑鞅说的没错,她于他,只是一个换取利益的物件罢了,需要她时,便想起她,不需要时,就会丢到一旁任其蒙尘落垢,她算什么呢,一个替身,一个玩物。

    其实他没有情,后宫女子都是他的玩物,也包括他那心爱的染儿。

    庆幸的是,唯她独醒。

    灼染像是一朵盛开的罂粟花,配合着他的攫取,声声唤着聿郎夫君,更让人欲罢不休。

    李聿沉溺其中,温柔而霸道的宠爱着她,更是骇狂……

    “……圣上出了归迟宫,本来是要驾临芙蓉殿的,也不知良妃对圣上说了什么,圣上抱着良妃就去了翠微宫……

    此时,芙蓉殿内,尔雅默默听着锦好的禀报,容色惨白,紧紧攥握着粉拳,咬牙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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