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威胁
极致恩宠自然会引来各宫妃嫔的不满,甚至还会无故招来祸端。
近几日,灼染总能收到各宫苑赠予的贺礼,绢花绸缎,绫罗珠宝,而尚能辨毒的她却一眼看出了这些贺礼的异常,有的散发异香,有的携有毒粉,若长时间穿戴在身,轻则会过敏或不孕,重则便是慢性死亡,灼染查看一番之后便将这些贺礼通通锁进了耳房的一个大木箱子内,决定隔一段时间后再将这些有异常的贺礼转送出去。
反正她是坚决不会戴的。
灼染受宠,闵梓南最是气不过,三天两日的在长安宫附近搞小动作,暗中派人在灼染必经之路上铺上了鹅卵石,而灼染也早已经看出了端倪,不论是乘坐肩舆还是步行,次次都绕道走,避免掉入她的圈套中。
闵梓南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
这日她请灼染去玉华宫商议为长意举办周岁宴的相关事宜。
灼染心知她又要做些暗箭伤人的谋害之事,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依闵梓南要强的性格自然不允许灼染拒绝,便在宫中散布谣言,只说灼染根本就不关心长意,晋升为容贵嫔后便目中无人起来,对长意的周岁宴亦视置若罔闻。
当日李聿宿在长安宫时,便命灼染操办长意下个月的周岁宴。
灼染躺在李聿怀中,呆怔了许久,问他:“聿郎也觉的我不够关心长意吗?”
“你做事认真细致,定会将周岁宴操办的遂心如意,届时那些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李聿长臂将她拦腰搂住,一只修长的手体贴入微的掩好了她肩下滑落的锦被。
灼染曼妙的身儿又朝他精实的身躯贴近几分,眉眼弯弯,灿若星辰:“聿郎相信染儿,染儿必不会让聿郎失望。”
李聿低首埋在温柔乡中,在她透白的雪肤上烙了一道道暧昧的红痕:“做的好,长意便一直由你抚养。”
“真的吗?”灼染秋水潋滟的乌眸窜起兴奋的光芒。
“为夫何时骗过你?”李聿深情似海的啄住了她的唇,浅尝,吸吮。
芙蓉暖帐内,红浪被翻,缠绵不休。
到了二日, 灼染便只能去了玉华宫与闵梓南商议周岁宴之事。
闵梓南拉着她的手,妹妹长妹妹短的,口若悬河的讲起举办周岁宴的相关事宜,从拟定食谱到祭祀仪式等等,事无巨细的一一列出,二人倒也相谈融洽。哪知灼染前脚刚走,玉华宫便突然失火,好在灭火及时,总算制止了蔓延的火势。
待李聿去时,闵梓南被烟熏的灰头灰脸,一身的华贵锦服烧了好些个大小不一的窟窿,衣裾处还有闪烁燃燎的火星子。她扶着髻上歪歪斜斜的点翠玉冠,狼狈的从玉华宫逃出来,扑跪在李聿的脚下,不停的说是灼染派人放的火,灼染要害她。
李聿听罢,皱眉,不信。
“陛下,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怎能放心将大皇子交于她手中抚养?今日还好是嫔妾,保不齐哪一天就要害到大皇子的头上了。”闵梓南跪在李聿的脚下,一边哭一边控诉。
听闻此言,李聿冷冽清俊的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无凭无据,便是污蔑,梓南,捉贼要捉赃,莫要信口开河。”
“可是只有她来过玉华宫……”
“那又如何,但凡有些脑子的,也不会做的这般明目张胆。”李聿看着闵梓南,深邃的眸暗黑无底,像是能将她看穿。
闵梓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李聿一脸冷肃的看着她:“贼喊抓贼的戏码,朕已经看够了。”
闵梓南张着嘴巴,一时语塞,慌乱遮掩着眼底的心虚。
等到回过神时,李聿已经离开了。
闵梓南一身颓丧的瘫在地,银牙紧咬着。
李聿离开之后,夏仕白传来口谕:“闵氏骄纵无礼,恶意纵火反嫁祸于人,有失贵妃仪态,赐禁足一月,闭门思过,不得踏出半步!”
闵贵妃不甘心的为自己辩解,夏仕白却全然不听,只问闵梓南是不是要违抗圣令。
闵梓南嚣张的气焰顿时被浇灭,硬着头皮跪下谢恩。之后她又问夏仕白,今后是谁代管六宫。
“是容贵嫔。”
闵梓南听罢,一颗心不断的沉落,苍白精致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待夏仕白离开之后,闵梓南依旧跪在那里,似乎忘记了起身,贴身宫女石榴走上前欲将她扶起,她伸手便是一巴掌,打的石榴眼冒金星。
“贱蹄子,是不是你出卖了本宫!”
石榴捂着脸,跪在那里,委屈至极:“娘娘冤枉,奴婢只忠于娘娘,绝无二心!”
随即玉华宫的所有宫人全部都跪倒在地,一个个的发誓表忠心。
“定是容贵嫔在圣上面前乱嚼舌根,圣上听信她的话,才将娘娘禁足。”
闵梓南却笑了,眼里满是泪:“不是的,是他一眼就看穿了我,他知道是我纵的火,他什么都知道…”包括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李聿也是心知肚明的,可那时他会惯着她由着她,哪怕知道她犯错,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如今为了那个二姓贱奴,他不再偏袒她了,倒开始惩罚她了!
闵梓南捂着疼痛的心口,失心疯一样的笑了哭哭了笑。
长安宫内,灼染很快便得知闵梓南被禁足,六宫事宜皆由她代管的消息。
福香和瑞枝同时拍掌欢呼。
“幸好禁足了,我还担心殿下周岁宴时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呢!”福香绕到灼染身后,不停的为灼染捶背。
瑞枝抱着长意来来回回的走动着,笑着道:“正因为怕她闹幺蛾子,圣上才将她禁足,贵妃在此之前得罪了好些人,怕是今后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
徐寿海正好走了进来听入耳中,便一拍大腿,道:“还真被你说着了,朝中那些大臣们参奏贵妃与武安君卖官鬻爵,说她专横善妒,阻碍圣上繁衍生息,太过霸道无礼等等,总之,一大堆的罪行!”
徐寿海说时,还掰着手指头不停的数着。
“俗语说的好,多行不义必自毙,当初哪怕日行一善,也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福香幸灾乐祸的道。
灼染听罢,只感慨道:“闵贵妃的身份摆在那儿,即便她日行一善,也未必能得善果。”
只因她是闵据的妹妹。
为了拉拢闵据,李聿可以肆无忌惮的宠爱她,哪怕她错事百出,李聿也不会怪罪她。如今东洲被拿下,又先后平叛了荣国公霍承与宁王李修的谋反,李聿的心腹之患基本都已剔除,武安君的作用自然也就变的微乎其微了。李聿这个时候肯定要打压一番他的气焰,所以便拿了闵梓南开刀起头。
闵梓南处在这个位置上,夹在哥哥武安君与皇帝李聿之间,只会更为难更煎熬,她日行一善也好,日行一恶也罢,都不妨碍李聿对她的打压。
灼染早看出来李聿宠人的规律,谁有利用价值,他就宠谁,他需要闵家帮他攻打东洲,需要闵家助他对付荣国公霍氏一族,所以,他就给闵梓南无边的宠爱,如今闵家的利用之处不断缩减,他对闵梓南的宠爱也开始渐渐消失。
而今最受宠的人改换成了她,是不是意味着,李聿要利用她来达成某个目的?
灼染苦思冥想着,始终想不出李聿的意图。
唯一的缘由便是她像夷夫人。
一路走来,她都是靠做夷夫人的替身才有了今日。
总有一日夷夫人会回来的,她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
灼染抬手抚摸了那一朵芙蓉花,决心近两日就行动。
其实这段时日她与李聿一直都是如影随形,吃住一起,她想动手简直轻而易举,可李聿那双眼睛太过摄人,他每次看她时,都能轻而易举的瓦解她的勇气,那双犀利的眸就像能洞悉她的一切,对她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一样,这令她很不安,所以她需要别宫的妃嫔来触成这件事。
“丽妃又在御花园跳舞引蝶了,引来的蝴蝶比上次还要多,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得到圣上青睐。”福香附在灼染的耳畔,小声的道。
灼染听罢,笑了笑:“春日暖和,蝴蝶蜜蜂都闻着香味跑来了,”
“可不是嘛,蝴蝶还好,若是蜜蜂必定会蜇的满头包。到时候不是复宠,而是失宠了。”福香神秘兮兮的一笑,又压低了声音:“贵嫔娘娘请好了,一切都已妥当。”
灼染握着福香的手,又问:“待事成后,将那蜂窝毁掉。”
福香点头嗯了一声。
午时过后,徐寿海便跑了回来:“了不得了,丽妃被蜜蜂蛰的满脸包,痛的她在御花园直打滚!”
灼染听罢,将长意放回了摇床,皱眉问:“可有请御医?”
“还没有呢,丽妃不让请,她的贴身宫女春茵和芳雪要通知圣上,也被她拦住了,死活不让请!估计是觉得丢人,加之脸都肿变了形,不想叫圣上瞧见她那副丑态吧。”
灼染听罢,决定亲自去一趟关雎宫看看裴然。
到了关雎宫,只见宫人们正在将那些姹紫嫣红的盆栽搬去外面,理由是容易招来蜜蜂。
灼染带着挂纱帷帽,身穿石榴云锦大袖深衣,芳华雍容,如仙妃降临一样。
面纱遮颜的丽妃裴然不得不领着关雎宫的宫人行跪礼。
灼染及时将她扶起,关切的问她面部可有消肿。
裴然语气颇有抱怨:“娘娘是来看嫔妾笑话的吗?让娘娘失望了,嫔妾好的很,依旧花容月貌。”
灼染微微一笑,一双乌眸穿过面纱,直接落在了裴然肿胀难消的脸上:“人就是这样,越是没什么,偏要炫耀什么,丽妃若真的花容月貌,岂会遮遮掩掩的将这张娇美的脸蛋藏起来呢?莫非你这张脸与你的身份一样见不得人?”
丽妃闻言,如遭雷击,灵动的乌眸顿时露着惶恐之色,后退一步,带着后怕,而后又极力掩饰:“贵嫔这是何意?攻击我的相貌也就罢了,连身份都要攻击?”
“本宫知道,你是罪臣之后,若本宫将此事告知于圣上,你,连同你的父亲裴廷尉都会以欺君之罪论处。”
裴然是裴子霁与罪臣之女私通所生,是她当初从霍献容的口中得知的,她也一直都装在心里未曾揭发,其实她并没有打算去揭发她,必要的时候可以当做把柄利用一番。
就比如现在。
此时裴然听了灼染的话,脊背飕飕发凉,每个毛孔都填满了恐惧。
“你,你胡说,我不是罪臣之后,你污蔑我!”
“还不承认么?既如此,那本宫今日就去圣上那告发你与裴廷尉,届时若圣上追查起来,你认为你还能安然活着么?”
灼染挑眉,柔婉的眼光愈加凌厉,令裴然更是惊惧万分。
“你,你想怎样?”
“本宫不想怎样,就是想与你和睦相处,本宫得知你被蜜蜂蛰伤了脸,便特意带来了消肿的药。”灼染将包扎好的药放在了案上:“此药是外敷药,敷一次即可。”
裴然看了一眼案上的那药,在心里已经有了想要将药扔出去的想法。
她才不相信灼染会这么好心。
“本宫知道,你一定会将这药扔掉,所以本宫会看着你敷,待你敷完后本宫再走。”
灼染靠近她一分,清柔的声音不容商量,更不容拒绝。
裴然咬牙,袖下的手握紧几分:“我若不配合呢?”
“除非你不在意你这张脸,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是否被揭发。”灼染慢吞吞的道。
裴然听罢,不情不愿的打开那包外敷药,又不得不涂抹再脸上。
很快,她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消失,红肿也消退了下去,整张脸比之前还要润美几分。
裴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时抚摸着光滑洁白的脸颊。
“你拿我的身世威胁我,就是为了让我敷你送来的药?”裴然有些不明白灼染的用意。
后宫虽然表面和谐,可背地里都在暗中较劲争宠,若哪个妃嫔倒霉受伤,其余妃嫔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跑来雪中送炭?
“正因为本宫知道你不会敷,所以才那样吓唬你,逼你就范。”灼染握了握裴然的手:“这么美的脸蛋,就应该好好保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