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玷污
头顶御音更是降冷几分,直让人瑟缩颤栗。
灼染闻言失色,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即将那浅绿襌衣脱下置于案上。之后两只纤手撑在地上,低低的埋首,低到了尘埃里。
李聿上前一步,目如鹰隼一样凌迟着脚下人儿,透着怒:“染儿的衣物为何在此?可是你从思夷宫偷拿的?”
“奴婢没有,是方才各宫娘娘送来的贺礼……”
“你何德何能受此重礼?自以为可以取代她么?真是不知死活!”
“没有,奴婢从未想过!”灼染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滴落在羊毯上,晕染开来。
“拖下去,禁足十日,不得踏出西偏殿半步。”李聿根本不听她的解释,直接下令惩戒,随即身后内监将灼染提起,拖拽于偏殿。
灼染没有再解释了,乖乖听从李聿的命令,承受着禁足十日的处罚。
她倒在偏殿内的蒲团上,像是抽走了力气一样,忽不能起身,一口闷气憋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的,着实难受。
原来那冠袍是夷夫人的,而不知是哪个妃嫔却从思夷宫偷了来当做贺礼送给了她。用意就是让她误穿冠袍惹怒龙颜。
栽赃她与王敢有染,坏她名声,算计于她,致她触犯李聿的忌讳,这一连串的陷害接踵而至,层出不穷,她要如何才能防御?
灼染不知道李聿是何时走的,浑浑噩噩的躺在蒲团上,心情降落到了谷底。
二日,除夕的一大早,田让又传了一道口谕,让她禁足期间每日再面壁思过三个时辰。
灼染温顺谢恩,面色平静,无一丝波澜。
田让告诉她,思夷宫的太监直指是她偷拿了夷夫人的冠袍襌衣。
灼染冷笑。
她知道,是那些太监受人指使故意栽赃她的。田让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她只说:“司徒氏惟愿圣上与殿下乐乐陶陶,万寿无疆。”
田让动容,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守在门旁的连翘与紫苏见状,面面相觑,各自皱眉。
除夕这晚,隔着窗棂,她看见了一团绚烂的烟花漫天绽开,而后便是敲罄鸣鼓的绕梁仙乐传入耳中,那一片丝竹和曲的悠扬妙声像是在歌颂大齐的四海升平,繁荣辉煌。
那样的盛世欢歌,却更衬托了偏殿的幽寂冷清。
长意被带去了明光宫,与李聿一起阖宫欢庆迎接新年,宫人们为了方便轮流照顾他,自然也都逶迤跟随了去。长安宫内只有寥寥无几的三两宫人,所到之处一片谧然,愈发显得清静。
灼染跽跪于案旁,就着橘红的铜灯给长意缝制棉褯子。
连翘端来一碗素饺子,道:“姑姑,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多少吃些。”
“嗯,等我缝好了这个就吃。”
“等下凉了。”
“殿下回来肯定要用上这些,天冷又晾晒的慢,必须多缝制几片出来。”
灼染继续埋头缝制着。
连翘也没在劝了,只得退离。
灼染正专心缝制时,却又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于是头也不抬的道:“连翘,我都说了缝好褯子再吃,你们饿了就先吃,别管我。”
“长意哭了,哄哄他。”低沉的命令之声响起,灼染心头一动。
抬眸,却瞧着一身玄衣龙纹冠服的李聿抱着长意站在案前,十二旒垂珠遮挡了矜贵孤傲的俊容,却无法遮挡那双透着逼人锋芒的眼睛,像是箭矢一样穿射而来,叫人心悸。
灼染立即跪于脚下卑微遵从,双手欲接过长意。
此时长意躺在父皇怀里睡着了,脸上还挂满了泪珠。
这小家伙在明光宫时就一直老大不愿意的吭叽,李聿抱着他时,他扁着嘴,东张西望,欲哭不哭,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似在寻找什么人,最后没看见他想看的人,便哇的一声破开嗓子,没完没了的哭。
李聿搂着他坐于文武百官之上,全程冷漠脸的看着,最后哭的他实在忍无可忍,便直接将他抱回长安宫。一路上又哭了好久,等到了长安宫,居然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殿下尿了,褯子都湿了,要换褯子。”此时,灼染将他趴放在自己腿上,用连翘端来的热水为他擦洗一番小屁股,而后又换了新缝制的暖和褯子。
“嗯嘛嘛!”长意醒了,缩着小脑袋瓜趴在她膝盖上哇哇叫着,口水都流了出来。灼染将他扳过身,他咧开嘴,开心的不行。
“嘻嘻,嗯嘛……”
“殿下是不是玩的很开心呀。”灼染整理着他的棉袍。
李聿站在那里,黑着脸,冷哼一声。
明光宫内一直哭,何来的开心?也就回长安宫瞧见她了才开心。
灼染被李聿这一声不满的冷哼直接冻住,立即敛起笑容,片刻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李聿:“陛下,奴婢要给殿下喂奶……”
他能不能像以往那样自觉回避一下?
“嗯。”李聿伸手在案上翻了一遍,吐出一个字。
灼染有些难为情。
李聿停止翻动那些小衣物小褯子,负手走近她一分:“朕看着你喂。”
“是。”灼染红着脸,解开衣襟,露着令人垂涎欲滴的耸立雪肤。
李聿黑眸幽沉,默默的看着,灼染的脸更是臊的直红,想要背过身又担心触怒他。
淡淡的沉香夹裹着醇浓的酒气,欺绕着她,在抬头时,却与李聿视线交织。
李聿跽跪在旁,玄色龙袍包围了她,带着野兽般的攻击,像要试图侵吞她。
蓦然间,他捏着她的下巴,带着微醺的醉意,问:“害羞什么?吃都吃过了,还怕朕看么?”
灼染咬唇不语,只看着他,眼眶里蓄满泪水。
“呵,惺惺作态。”李聿力道加重,痛意顿时又钻入几分,只觉的下颚骨快要被他捏脱臼。
“不管陛下怎么想,陛下永远是奴婢的全部,是奴婢的心之所向,身之所往……”灼染不争气的掉了一滴泪,模糊了视线,清晰了忧伤。
“说的好,唯一不足之处便是不该出自你口,你玷污了它。”
李聿抽离,说不出的冷酷,起身走出偏殿。
灼染抹去泪水,低头看着长意,长意亦看着她,伸手摸着她的脸。
狗皇帝生的儿子真体贴她啊,又可爱又体贴,还知道安慰她。所以快些长大吧,长大当太子,把狗皇帝打下的江山快些毁掉。
待喂完奶,李聿近侍走来抱着长意离开了。
不抱就不抱吧,她还乐的轻松。
李聿从长安宫走出来时,宫外形成三两排的逶迤长龙,原来是百官与嫔妃也跟着过来了。李聿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移驾去了明光宫,接着奏乐接着舞。
裴尽欢趁着人多不显眼,故意落于人后,悄无声息的进了长安宫,灼染看见她时,她系着霜色斗篷,穿卷草纹的华服锦衣,翠钗满头,一身的珠光宝气。
“司徒氏,你真是不知廉耻。”裴尽欢一进来就对着灼染口吐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