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他终于紧紧抱到了她,两具身体急速地下坠。
温夏穿过他宽阔肩膀,望着四周七色的彩虹。
她弯起红唇笑了。
在身体一轻,被戚延搂住,在他轻功里徜徉过这片彩虹时,她闭上眼睛,藏起了眼底第一次的算计。
她在青州行宫时,二哥哥给她寄来许多山水游记,里头讲过会轻功的那种顶尖的习武之人。
他们的轻功不是无所不能的,在身体突然受激,穴道被封住时是无法再施展的。但只需缓上须臾,或是强行催动内力,让筋脉逆行破损几处,功力便会暂时恢复。
她算准了他这么吃力地拽着她手腕,是暂时无法用上内力。
她算准了她若以死相逼,他会舍不得她死。
是啊,她终于看见戚延一颗真心了,他舍不得她死。
可她还能再信他么?
他丢弃了她十三年,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相信他。
她不要再拿余生去当赌注。
她第一次的算计,终于还是成功了。
瀑布之上,这片彩虹盛大而绚烂。
沁凉的水汽散落在脸颊,温夏睁开眼,望着旖旎的七彩弯弧。
眼前不再是冬日,似窥见盛大的早秋,湛蓝澄净的湖水,夺下第一的面具剑客拦着她飞向这片彩虹。
没有爱和恨,只有花香与水汽,和那怦然一瞬的动心。
脚下踩在布满石头的岸边,他们终于停到了安全的地方。
戚延紧紧望着温夏,他的眼眶发抖,恐惧遍布双眸,明明他掌心汩汩流血,他却一丝疼痛也没有般,狠狠地抱紧她。
有泪滴进温夏脖颈间。
温夏一动不动,好久,她推开他。
“戚延……”
“我让你走——”
他嘶哑地说,泪水自他眼眶滚落。
他恐惧,他劫后余生地庆幸,他也完全还没有从那惧怕中走出来,他浑身冰凉,寒意窜到整颗心脏。
他猩红的眼睛望着眼前完好无损的人,再也没有任何高兴,只有将死的悲鸣。
他张着唇却久久说不出话来,好像每一个字都比江山还要沉重。
他好久之后才终于嘶哑地说:“只要你活着……”
“我放你走。”
温夏深深地敛眉扶身,行去最后一个礼。
戚延死死望着她,低哑的嗓音带着最后一丝坚决与祈求。
“可你也要答应,最后做一次我的妻子。”
温夏愕然,抬起头,她眼中最后一丝谢意全无,只有一片寒了心的凉意。
可她不是最后一次寒心了,她这颗心早就该凉透了,她的身体也早就该麻木了。
她说:“好。”
他们彼此沉默了许久,无声的寒风掠过,两个人衣衫都滴着水,最后是戚延重新抱紧了她,施展轻功离去。
温夏回头望着那高高的,遥远的瀑布。
她担心霍止舟。
可戚延读懂了她,他的嗓音无比的冷漠:“他没你想的那么废物,死不了。”
她以沉默冷对他。
那湖水冲下来之处是条蜿蜒的长河,驶出很远后便能见附近的农田和远处炊烟瓦舍。
戚延带着她在农舍里用他头上的青玉钗,为她换了一身干净暖和的衣物。
他带着她去到城中,用他的暗号与云匿等人汇合,将她送进了一处宅邸。
温夏已经筋疲力竭,脑子里崩着一根紧紧的弦,即便已经答应了戚延,这也仍是她不愿做却只能做的事情。
只要能彻底离开他。
她很累,倒在了床榻上。
门外响起敲门声,有女子柔和恭敬的声音传来。
“这位姑娘,奴婢奉命来伺候您洗漱。”
第70章
温夏轻抬长睫, 脸颊埋在带着淡淡皂荚清气的衾被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门口的女子双十年华, 穿着燕国的交领深袍,一口大盛的话却学了八分。
温夏转身坐到镜前。
那女子还痴痴愣在门口,反应过来忙垂首行进屋内,明明该是行礼说些什么,却直愣愣瞧着温夏侧脸出神。
温夏投去视线,那女子才忙垂下头:“姑娘,您也长得太好看了!恕奴婢方才失礼之罪。”她脸颊竟红了起来。
温夏本来心情低迷, 不由得浅浅地弯了弯唇,除了云匿那群暗卫,这女子是她从山谷中出来见到的第一人。
“奴婢珠儿, 奉外头爷之命来侍奉您,您且稍待片刻, 马上便会有热水抬来。”
珠儿将手中一套月白长裙与首饰等物放置桌上。
温夏问:“你们东都之中最近可有什么奇事?”
珠儿笑道:“有,那凝香斋新出了一款胭脂, 擦在面上肌肤可白净了!奇的不是它好,是京中两位郡主为了最后一盒争抢,都写到说书人的本子上了。”
温夏抿了抿唇,知晓是问不出什么话来。
四哥哥是皇帝,就算他这些时日不在宫中,也自会有心腹平息局面, 普通百姓不会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