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他还是知道了。
他都请了大夫来给她把脉,怎么能不知道,是她太没有判断的能力,太相信他的宠爱。
眼泪一瞬间掉下,戚延来擦她的眼泪,温夏打掉他的手。
“你别碰我!”
“你凭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强迫我?”温夏哽咽出声,不再是如往日细细碎碎的低泣,她的哭声失控一般,让人听见也会跟着触动。
戚延把手帕递给她。
温夏紧紧拥着衾被,纤细手臂上全是他留下的红痕。
她哭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还可以这样对我……”
她的哭声让戚延猩红了双眼。
他明明应该冷漠地看她,但对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却做不到冷心冷情。
“朕如何对你的?温夏,朕给你温家恩宠,扶持你长兄为相,未治你三兄罪责。朕宠幸你一人,给你皇后之位无上的尊荣。朕拿大盛五年的税收为你买下半个瓦底的翡翠山。”
“你问朕凭什么,不该是你回答朕凭什么?”
戚延红了双眸,他英隽面容只有帝王的冷厉,可他只是不会表现难过而已。从小到大,他每逢不开心了,每逢难过了,除了去找父皇,都只会拿一身叛逆,一身暴戾来表达他的难过。
而对温夏,他不愿他的暴戾伤到她。
紧紧捏着手上扳指,戚延嗓音暗哑:“你凭什么不愿为朕生儿育女?即便朕从前是伤你了,可朕向你道过歉了。”
“为了给你赔罪,虞遥朕放了,还赐封了公主。李淑妃只是在宴上多看了你兄长一眼,你紧张担忧,朕虽不信温斯立敢跟后妃有染,但朕不介意,朕答应你放李淑妃出宫。”
“朕去比剑带着你,朕得了宝贝都给你。这八个月,母后私下两次去温立璋住过的旧宅,你不知道,但别以为朕不知道。为了你,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与她争吵。”
“温夏,换朕问你,你凭什么?”
人在哭泣时,原来也是会因为疼痛因为哭泣而喘不上气。
温夏死死抓着衾被,连续两夜不休不止的侍寝与这哭泣,她眩晕无力,呼吸不了空气,许久才缓下窒息的感觉。
她眼眶通红,白皙的面颊布满了泪痕,干渴的唇竟是被眼泪在滋润着。
她深深望着这样的戚延,无力地笑了。
他怎么能这么毫无廉耻地问她凭什么?
难道不该是她问他凭什么吗。
他凭什么要这样逼迫她。
凭什么可以因为太后与父亲迁怒她。
凭什么可以觉得他道歉了她就该原谅了。
凭什么,永远都是他立于强者的高位,永远都是她去低头。
凭什么?
戚延已起身背过身去,只留下冷漠的命令:“朕一日没让你走,你就住在乾章宫一日。”
玄衫身影隐入屏风,富丽堂皇的寝宫只有温夏一人,香砂与御前宫女早已不知何时消失的。
温夏死死攥着衾被,埋在枕中嚎啕大哭。
她还以为他如今对她好了,对温家与太后好了,她有恩宠了。
她还以为再过两年她就愿意停了那避子汤,为他绵延子嗣,安安稳稳地与他度过余生。
她还以为一切都可以这么简单。
她恨戚延了。
这一刻,她恨他了。
比大婚之日,被他丢下独自一人完成婚礼时恨。
比封后大典上,她一人独自受封时恨。
比被赶去青州时,只能靠看着娘亲与哥哥们的信一个人过春节时恨。
……
屏风之外,玄色的身影并没有消失。
戚延僵立着,温夏的恸哭声比武士的剑还锋利,刻在他心口处,竟窒息的痛。
他行上前想伸手去安抚她,帐中人埋在枕中,单薄肩上皆是他留下的红痕。
他僵硬地收回手,忽然无比懊恼这两日里如此欺负她。
他明明不是要逼她怀上子嗣的,他曾研究过几个早死的太妃,他们都是过早生育落了病根。他并不是想要温夏现在就为他生儿育女,最开始知晓她体寒时,他只是想要她先调养出一个好身体。
可她不该骗他,在得知她骗他时,听到她说那句不愿为他生育时,他多痛苦,多愤怒。
脚步僵硬地停在原地,她的哭声终于渐渐小了,断断续续,压抑着哽咽。
戚延猩红着眼眶,僵硬地松开紧捏的扳指,无声离开了寝宫。
第45章
戚延一整日没有再回乾章宫, 都在清晏殿处理政务。
他的脾气忽然异于往常的暴戾,狠狠把奏疏扔在臣子身上, 对一个小失误,他竟震怒得似要抄了别人满门。
直到胡顺颤颤巍巍来禀报,说皇后没有下过床,蜷在衾被中也未入睡,似在发呆。
戚延不停转着手上扳指,心间像海域翻滚的惊涛骇浪,可紧绷薄唇, 终未置一言。
直到傍晚,胡顺来禀,皇后已经肯吃东西了。
眸底阴云终于隐去, 戚延有些如释重负。
回到寝宫时,殿中已熄了灯, 但他离得很近,能听到温夏的呼吸声, 知道她并未睡着。
戚延没有近前,无声地站了许久,听她的呼吸,闻着殿中她身上清浅的玉兰花香,最后隐入了漆黑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