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咱家这不是为主子好?”吉祥一记闷棍敲下去,一通训斥。
胡顺吃痛,又不敢躲,被训斥完,只得领命去办。却在回来的途中经过成武殿花园,撞见了一行仪仗。
甬道上,宫女十几人提着食盒,还有的怀抱梅花,左右六名内侍抬着步辇。
一阵风来,空气里弥漫起牡丹馥郁香气,一抹嫩芽色裙摆随风而起,轻纱妥协在清风中温柔起舞。
撞着后宫仪仗,本应避嫌,可胡顺鬼使神差,顺着那翻飞的嫩芽色往上望去,一时微张着唇愣在原地,早已忘记宫规礼数。
天姿国色,仙人临凡。
那肤如白玉,眼似春山的佳人,看那绝世气度与仪仗,都只能是他们的皇后娘娘。
胡顺呆呆傻在原地。
御前当差,早听了所有人说皇后娘娘美若天仙,可却是头一回亲眼见到。
“大胆奴才。”
著文出声呵斥,虽已瞧见胡顺服饰,知是御前宫人,但这毫无宫规的直愣愣的眼神,还是让著文气不打一处。
他们的娘娘才因被霸占去心爱的翡翠镯子而伤情难过,现在连御前的奴才都敢公然不敬了。
胡顺反应过来,忙慌张地垂下眼,那一张芙蓉玉面上泛红湿润的美目仿佛仍在眼前浮现。
他连忙跪地请安:“奴才有眼无珠,不知是皇后仪驾,还请皇后娘娘责罚!”想着生着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的皇后也许正盯着他,胡顺脸颊不禁烫了起来,逐渐红了。
白蔻自然认得胡顺,思及方才被抢去镯子,即便打狗要看主人,但依规矩训斥宫规也合情合理,她忍不住出言呵斥。
“算了,他也是无意,起驾吧。”
温夏出言唤住白蔻,离开了此处。
一行人走远,胡顺仍未回过神来,这才敢抬眼凝望远方,目中已无人迹,长长的甬道似因失了那般尊贵的人物而黯然失色起来。
原来那些大人们所言皆不为虚,还保守了,皇后娘娘明明就是仙女下凡啊!而且没有因为镯子的事拿他出气,方才还温声出言放了他。
思及那被自己亲手送去造玉坊的翡翠手镯,胡顺忽然更惭愧起来。
一直到在清晏殿中当值时打翻了戚延的茶盏,胡顺才哆哆嗦嗦,失魂落魄,呆呆地望着吉祥。
那茶水全洒在了玉阶上,幸好没脏了龙袍。
吉祥瞪大眼睛冷喝:“发什么呆!为何在御前失仪!”
“仙女——”胡顺脱口而出:“奴才看到仙女了!皇后娘娘是仙女下凡!!”
戚延从御案上冷淡抬眸,帝王的喜怒隐没在漆黑深邃的长眸中,只余一片森寒威压。
胡顺回过神,忙掩住嘴,惊慌失措地跪下:“皇上饶命!奴才失言,奴才说错话了,奴才这就去领罚!”
吉祥狠狠踹他滚,转回头笑眯眯地对戚延道:“没见过世面的狗奴才,就该好生教训,您别动怒。”
戚延不曾说任何,只是在手中新的废后诏书重新拟完后,淡淡开口:“皇后长什么模样?”
能让他御前的奴才迷成这样,他不信这世间真的有女子能美成仙人,虽然幼时的温夏那呆萌乖巧的模样是挺惹人怜爱。
这话问住了吉祥,吉祥愣了下忙答:“皇后娘娘……还真怪好看的。”
戚延冷冰冰睨着吉祥。
吉祥忙垂下头:“但绝无顺子那般夸张,这天下间哪有下凡的仙女,而且凡女子都爱画胭脂水粉,必定加持了几分颜色!”
一直到戚延冷冷喊摆膳,吉祥才松口气,擦着汗。
幸好他学问浅,表达不出皇后有多好看,否则这条命别想要了。
而吉祥想起初见皇后那一回,那只是十四岁的少女,却美得令人屏息,世间一切美好干净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当年那惊鸿一瞥。
只可惜皇上这般抵触,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要学好见风使舵,才可保命。
……
如今的早朝每日都上,而每日的主题皆在废后上。
先皇仁厚,恩泽惠及的老臣许多都铭记圣恩,很清楚温氏拥兵甚重,又一门忠心,即便皇后有错无错,都绝不可轻易废黜。
可温夏却病了。
自那日那双翡翠手镯被戚延占去后,温夏当时闻讯便生气难过,与虞遥在成武殿花园聊了许久,许是吹多了风,亦或是心情使然,她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生病的事瞒了三日,温夏不忍心让病中的太后担忧,太后终还是知晓,亲自来探望她。
“母后,儿臣让您忧心了。”
温夏起身下榻行礼,被太后搀扶住。
“为何病了不告诉母后?”
“您都还在病中,儿臣只是小感风寒,太医说没有大碍。”只是她浑身乏力,思绪消沉,不想吃东西,也不想下床,只想握着话本发发呆。
太后深知一切,万般的语言皆是无用的,根源只在戚延。
她陪了温夏许久,喂她吃饭,给她说边关近日的趣事,临走时凤目紧望温夏,温声安慰她:“夏夏,母后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太后走出凤翊宫,凤目中一派决绝之色。
许嬷察出不寻常:“太后,您欲如何?”
太后凝望远方宫阙,日渐而来的暖春,天色晴好,蓝空如洗,所有一切也应该这样好才是。
“也许哀家那年做的决定本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