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祝你梦到苹果树
在会议开始之前，整间会议室的灯光都亮堂堂的打开着，无数道明亮的光线重叠在一起，让角落里的灰尘都变得清晰可见了起来。
岑煜走进会议室后，所有人都将目光一齐投向了他，有些人表情古怪，像是震惊，又像是在憋笑。
他不甚在意。
只不过坐下来时，发现不仅脖子有点酸，就连腰都很痛。
“开始开会吧。”
随着他的话音淡淡落下，会议室的灯光也逐渐熄灭，只剩下一个大屏幕和两个小分屏上的ppt亮着。
何包诞那边发来消息说，小苹果还在睡着，他也就放下心了，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场会议上，听着各部门组长的汇报情况。
可是，其他很多没有“任务在身”的员工，一个一个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他们将手机屏幕的亮度调到了最低，摸着黑在群里打字。
【你们都看见岑总的脸了吗？那是什么鬼啊！】
【我看见了哈哈哈哈，左脸上好像是坨长了眼睛的狗屎，应该是他的女儿画的吧，那小孩真的好调皮哦哈哈哈哈。】
【我猜，这是岑总化身为一匹马的“代价”】
最后这个人的发言最搞笑了，引得不少笑点低的员工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一个穿着格子衫的年轻男生，更是夸张到弯腰躲到了会议桌下偷笑着，他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殊不知，岑煜都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在笑什么？”岑煜压低声音问道。
格子衫头伸在会议桌下，抬都没有抬一下，他兴许是忘记自己正在开会了，径直回答道：“兄弟，你自己看摸鱼总动员的群里啊！”
“你不在吗？我可以拉你进去有人说岑总脸上的涂鸦是今天变成一匹马的代价，我真的快要笑死过去了。”
这话一出，本来有【96】个人的摸鱼大群，瞬间退了一半，一眨眼就只剩下【32】个了。
格子衫有些不解。
他蓦地感受到了背后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将脑袋从会议桌下面抽出来时，还不小心撞了一下。
“砰”的一声，十分清脆。
当他转过身，果不其然——大老板就在他的背后站着啊，脸色阴沉，下颚线绷紧着，看上去像是能够用眼神杀人一样！
岑煜眉眼冷淡，“什么代价？”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这个小男生就像是不堪重负似的，手里屏幕还亮着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群里的人虽然可以退出，但是那些已经超时了的聊天记录，没有办法撤回。
弯下腰，岑煜捡起了那台手机，看了一眼。
“岑总，我真想死。”格子衫男生生无可恋地说道。
“嗯，去吧。”岑煜淡淡地回答，还回了那只钢化膜碎裂了的手机。
他也没说什么，重新走回了位置上，指节弯曲着在桌面上轻敲了两声，低声说道：“会议继续。”
只不过接下来，再也没有一开始那样的认真了，总是会拿起手机，悄悄地看一眼自己脸上的水彩涂鸦。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有点无奈，但更多则是觉得好笑。
苹果公主的这个绘画天赋，无人能比，是可以着重培养一下的。
在盛夏公司帮忙直播试完了新品以后，钟梨之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吃了外卖。
好姐妹真的很忙，恨不得分两百零一个身，才能把事情全部都做完。
所以她也没有多加打扰，离开后去附近的甜品店买了一盒甜甜圈给小苹果，又点了百来杯咖啡，让店员送去公司里，免费分给员工们喝。
她到“a&p”时，大会刚结束没有多久。
何包诞看见她，一脸笑意：“钟小姐，小苹果现在正在和策划部的员工们一起玩，正好他们有个关于小女孩儿的创意id要想。”
“您现在要是不帮的话，最好去楼上卫生间里，看看岑总。”
“岑煜？”钟梨之反问道，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了嘛？”
何包诞回答道：“您上去看了就知道了。”
私人卫生间内，岑煜脱掉了上衣，正在用清水洗脸，灯光将他的身形线条勾勒得健硕刚硬，腹肌结实有力，几滴水从棱角分明的下颚处，沿着脖颈不断向下淌着，性张力叫嚣。
他现在正在洗着鼻子上的蓝色不明生物，一抬头，看见了镜子里的人。
钟梨之正看着他，眼尾擒着一抹明晃晃的笑意。
越走近，那些水彩涂鸦就看得越清晰。
也不知道水彩笔是什么成分，清洗起来很难，用水洗了好几遍，也还是会在皮肤上留下模糊的印记，而且颜色一混合，就成黑灰色了。
钟梨之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一转身，连前面的脖子上也有水彩画，她真的笑得腰都弯了起来，“这些都是小苹果的杰作吗？”
“哈哈哈哈，她以前都只能折磨她的舅舅们，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岑煜无奈，“别笑了。”
女儿的爱，真的很“厚重”。
钟梨之也拿了条毛巾，湿水后帮忙擦拭着，当她的手扶了一下岑煜的腰时，发现上面竟然都紫了！
“这里怎么了？”
岑煜皱了皱眉，回答道：“上午跟女儿玩骑马游戏了，估计不小心被她踢到了吧。”
当时不觉得，现在确实开始疼起来了。
闻言，钟梨之眼底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晚餐在家里做。
两大一小离开了公司以后，一起去超市里买菜，小苹果还选了好几包自己喜欢吃的零食。
在车上，她开心地哼着别人都听不懂的小曲儿，手舞足蹈地说道：“粑粑，窝下次还要再来你的公丝。”
“是——公——司。”钟梨之纠正着女儿不标准的发音，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二哥封秉打来的视频电话。
估计就是找小苹果的。
钟梨之直接将手机给了小苹果，后者很熟练地就点了接通，蹦跶晃荡着两条腿，激动地喊道：“二舅舅舅舅舅！”
“诶！小苹果果果果果！”封秉笑着回答道。
他人现在还在剧组呢，本以为这段时间加班加点地把自己的戏份拍完后，一回家就能抱这个可爱的大外甥女儿，却得知她根本就还没有回来。
封秉也不忍心催，温柔地问道：“我们小苹果和妈妈这次在国内，玩得开心吗？”
“开心心！”
小苹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她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眼岑煜的方向，眼睛都弯了起来，“舅舅，窝告诉泥一个秘密，窝现在有粑……”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钟梨之一把夺过了手机，她装作视频很卡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二二哥哥哥，我这里的信号好像很差劲就先挂啦！”
连个回答的机会都不留给封秉。
对此，小苹果也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钟梨之解释道：“嗯这是惊喜！”
“我们先把小苹果已经有爸爸的这件事情，谁也不说，等晚点再一起告诉外婆和舅舅他们，好吗？”
小苹果半知半解地点了点脑袋。
前排，正在开车的岑煜是理解的。
如果不做些充分的准备的话，他恐怕会被自己的三个大舅子给“暗杀”掉。
到家了以后，岑煜拎着所有的菜去了厨房里。
而钟梨之则是抱着小苹果去楼上洗澡了，怕她今天疯玩了一天，出太多的汗，如果身上的衣服一直都是湿的话，是会感冒的。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
小苹果坐进去以后，习惯性地先自己玩一会儿。
洗澡洗得很慢很慢。
差不多快有一个小时，钟梨之才给她全部洗香香，然后用一条很大的粉红色hello kitty的浴巾，将她包裹起来，放到了房间的床上。
在她正挑着睡衣时。
这只小奶团子撒娇道：“麻麻，窝一会儿穿好了衣服，可以先吃一包草莓牛奶味的巧克力棒吗？”
“宝贝，一会儿就要吃晚餐了。”
小苹果听了以后，又问道：“那我只吃一根！”
钟梨之拿着一件毛茸茸的蓝色小怪物睡衣转过了身，她摇了摇头，一脸严肃：“不可以噢。”
“你吃了零食，一会儿就吃不下爸爸煮的美味晚餐了。他现在在楼下那么辛苦地给我们做晚餐，你难道不想多吃几口吗？”
小苹果若有所思了起来，还是固执地坚持己见，她也很认真地回答道：“麻麻，窝觉得窝吃得下的。”
想到今天她在岑煜身上看到的那些青一块紫一块。
钟梨之觉得，她真的有必要和这个小家伙好好聊聊了。
于是放下了手里的睡衣，坐到床边，在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小苹果，爸爸对于妈妈而言，是一个会让妈妈变得好开心、好幸福的存在。”
“就像是你一样。妈妈因为爱你，所以总是呵护着你，不愿意看你有一点受伤，有一点难过。你如果生病了，妈妈也会觉得疼痛；你如果掉眼泪了，妈妈也会想哭。”
——“我也是在这么爱着你的爸爸的。”
只留了一条缝隙的门外，岑煜原本是想叫这母女二人下楼吃晚饭的，没曾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一番温暖的话。
他眼眶开始盈热湿润了起来。
长期以来，他一直都因为觉得“对不起”钟梨之，在爱意里夹杂着数不尽的愧疚感，所以，他也从来不奢望自己能够被爱。
光是给他这个爱自己想爱的人的机会，他就已经心满意足，已经死而无憾了。
可是现在，他最爱的女人正在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着他们的女儿——她爱他，并且爱得一点都不比他少。
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的铿锵有力。
钟梨之浑然不知门外面还有一个人正站着，她用手指理着小苹果的头发丝，继续温柔耐心地跟她讲着道理：“你爱爸爸吗？”
见女儿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她笑着说道：“既然你也爱爸爸，就要多为爸爸考虑一点，好不好？比如今天上午的时候，爸爸是不是把你抱到脖子上，陪你玩骑大马的游戏啦？”
“素的！粑粑好好！”
“但是你却踢疼爸爸了，你知道吗？”钟梨之眼底有几分心疼涌过，她说道：“妈妈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的，但是你下次要小心一些，不要再弄疼爸爸，也不要再继续在他的身上画画了，好吗？”
“那些其他的叔叔阿姨看见爸爸那样给他们开会，都会笑话爸爸的。”
闻言，小苹果都愧疚地把脑袋给埋下去了。
她一直都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宝宝，同时，也是一个心思很敏感的小天使。
这会儿都快要忍不住哭鼻子了：“对不起窝不想伤害粑粑的”
钟梨之连忙将女儿抱进了怀里，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道：“不哭不哭，妈妈知道我们小苹果不是故意的。”
“只要小苹果下次会注意就好啦！”
小苹果不停地点着她的小脑袋。
她还握紧了拳头，认真发誓道：“以后窝一定要保护粑粑，就像窝保护麻麻一样！”
钟梨之眉眼间终于完全柔和了起来，她也握紧拳头，和女儿的碰了一碰，认真附和道：“好，那我们以后就一起保护爸爸，一起做这个世界上最爱爸爸的人！”
门外，岑煜不动声色地走开了。
心里却掀起了一片呼啸的海浪。
但是他很清楚——这片海域，无比明朗。
小苹果真的是一个会说到做到的好孩子。
在吃晚饭的时候，她不仅不要喂，还自己吃了整整两碗的米饭，不停地夸“粑粑做的菜好好吃”“粑粑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烹饪家”
如果不是筷子使用得真的不算太熟练，估计都要反过来喂岑煜了。
包括到快要睡觉时，小苹果也不再嚷嚷撒娇着要继续看动画片了，她让岑煜把小夜灯开起来以后，躺在枕头上，小手臂挥了挥。
示意他把耳朵给凑过来。
岑煜照做无误。
小苹果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耳朵，呼着热气道：“粑粑，对不起，窝今天虽然是故意在你身上画画的，但是窝保证，绝对木有下次惹。”
“还有，窝对不起，弄疼了泥。”
她愧疚地连小尾音都抖出来了。
岑煜立刻摇摇头，眼眶泛红：“没有，你没有弄疼爸爸。”
这小奶团子真的是太懂事了。
在他离开房间前，还软软地说道：“粑粑晚安。”
——“祝你梦到苹果树。”
主卧里，钟梨之洗好了澡，正在吹着湿发。
岑煜走进去以后，直接拿起了她手里的吹风机，然后动作娴熟地给她吹着头发。
没过一会儿，头发就干了。
吹风机一停，整间房间也就随之安静了下来。
钟梨之坐在梳妆台前，正想开口说话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突然压下脖子，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梨梨，谢谢你，把我们的女儿教得这么好。”
“那是因为你值得这么好呀。”钟梨之笑着回答道。
岑煜心里一怔。
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这个小姑娘，才会这么美好的，她是破开了所有黑暗的光芒。
钟梨之站起身，缓缓转了个圈。
正对着这个男人，她用睡衣长长的袖子轻轻地在他的眼角上抹了一下，细声说道：“岑煜，我爱你。”
“我和女儿，我们都很爱你。”
所以，不要再愧疚了，也不要再觉得自己，那么不好。
蓦地，她整个人被腾空抱起。
还好梳妆台上有一片位置是空着的。
男人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另外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然后吻了上来。
唇瓣厮磨着。
他的心跳声呼之欲出，像是在砂纸上磨过的声音，暗哑到了极致，却偏偏又带上一丝漫不经心：“女儿已经睡得很熟了。”
——“啪嗒”，灯光熄灭。
钟梨之仰起了头，一寸一寸被点燃着。
情急之下，她手还碰到了旁边一堆护肤用的瓶瓶罐罐，落地声大到惊人，却没能够阻止她身前的男人半分半毫的动作。
黑夜里，只有喘气声最为逼真。
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打断所有旖旎，连月亮都悄悄地藏到了树后面。
钟梨之的喉咙也有些哑了，她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喂，大哥？”
岑煜抱着她去了床上。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很是清晰：“嗯，你和小苹果，准备什么时候回国？我来机场接你们。”
意识都还涣散着，没有完全归拢，钟梨之抬起眼，看到岑煜正在给她倒水，她抓了抓头发，随便回答道：“嗯，就这几天吧快了。”
封肃也“嗯”了一声，“好，太晚了，就不打扰你睡觉了。”
然而，临近电话挂断之前，他突然又很敏锐地问道：“这次，回来的人，应该就只有你和小苹果吧？”
——好像已经洞悉到了什么事情似的。
彼时，钟梨之正好在接岑煜递给她的水。
水温是正正好的，不冷也不烫，只是她的手刚才抓了太久的桌子边沿，竟然会倏地使不上力气了。
导致那杯温水全部都撒在了床单上。
她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啊！”
岑煜也着急，不过是害怕她被烫到了，连忙出声问道：“你有没有事？”
手机暂时被搁置到了一旁放着。
电话那端，封肃沉默了一会儿，才将电话给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