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轮到我报复她了
烟花仍然未停。
钟梨之用尽全身力气抽开着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她喉咙都快要喊破了:“放开我!”
“岑煜,你是疯了吗?”
甩荡着的手臂,像是要断开来了一样。
害怕会不小心弄疼她,岑煜只好先松手,心里的苦涩感涌上来,又被他给硬生生地咽回去,他眉心跳动着,“梨梨,你听我说”
面前的小姑娘直接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施舍给他了。
气急之下,钟梨之差点儿连四个方向都分不清,但是她还是走得很快,被冷风冻得瑟瑟发抖,仿佛后面跟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跟了一段距离以后,岑煜抿了抿唇,他大步向前,又一次拽住了钟梨之的手腕,然后带着她往反方向走了几米。
摁下车钥匙后,行车灯闪烁了两下。
“先上车,外面太冷了,你会感冒的。”
钟梨之被半推半就地“绑”到了副驾驶座椅上,她眼底闪烁着挣扎的光芒,却又抱有一丝希望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吧?”
她放在膝盖上,攥紧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岑煜深吸一口气,微微侧过了身子,即便心如刀割,他也强忍着一切不适感,安慰道:“梨梨,我们都还很年轻,可以再继续多玩几年,再要个宝宝的。”
“而且生孩子真的很痛,我不想你”
话都还没有全部说完,钟梨之就冷冰冰地打断了,“你骗人。”
“或者就是,你自己想玩。”
她要是真的害怕这些痛不痛之类的问题,早在得知出验孕棒测试结果的那一刻,就谁也不会说,一个人去医院里预约手术了。
论心狠,谁还做不出了?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真的很莫名其妙,明明那个时候说想要、甚至都哭了的人——是他才对。
钟梨之以为是自己先前有什么举动,让这个男人误会了,她强行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认真地同他交流着:“岑煜,我不要再玩几年,我也不害怕疼。”
“我只是希望你和一开始那样,期待这个孩子出世,好吗?”
岑煜闭上了眼睛,无声地崩溃着。
他又何尝不想,哪怕是出卖他的灵魂与生命。
整个车内都被一层阴影笼罩。
时间滴滴答答走过,钟梨之的半截心也一寸寸的凉了下来,她需要把脸朝上,扬起来一些,才能够勉强止住快要掉下来的泪珠子。
声音已然颤抖,“既然你现在这么想我打掉这个孩子一开始为什么又要骗我,你很想留下它?”
“所以,当初你说的结婚是假的,包括爱我,也是假的,对吗?”
岑煜连连摇着头,否认道:“不是。”
却没有任何的解释,直接往返程的路上开起了车。
他不能说出那些真正的原因的。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想无辜的钟梨之因为毫无防备地喝下了那杯含有毒药的橙汁,而觉得自怨自艾。
她那较真的性格,真的是会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
钟梨之也随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蜷缩在椅子上,心跳和脉搏都是破碎的,嘴里仿佛有一股血腥气味,让她很想呕。
但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只是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呆呆地看着车窗外面疾速倒流着的风景,雪下大了,一切都是自然界的祭奠。
直到深夜,车子才到。
钟梨之后知后觉地在下车前用手抹了下自己的眼眶,眼球干涩得厉害,大概是因为一路上都快要把眼泪给流干了。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想躺着。
走到了门口以后,岑煜也跟了上来,他的身影将天上露出的半个月亮都遮挡住了,低声对她说道:“本来手术给你约的是今天延迟到明天再去医院,也是可”
“啪——”
完整的一句话都还没有全部说完,钟梨之直接朝着他的侧脸,狠狠地扇下去了一巴掌。
她牙齿紧紧咬着,“你混蛋!”
又突然泄了所有的气,“我恨你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的房子,钟梨之打算自己离开。然而她刚准备走下阶梯时,岑煜侧身,拦住了她,声音哑得很难听:“你留在家里。”
——“我滚。”
像是怕她不会答应似的,他真的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车上,而后方向盘打了一圈半,直接掉头离开。
连尾气都没有留下多少。
钟梨之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了,她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小声地呜咽了起来。
把天上的星星都哭碎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抱有什么幻想。
她的人生永远都是那么糟糕。
约莫二十多分钟过去,钟梨之不仅腿麻了,整个人也都快要冻成一块冰块了,她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到底还是没有敢回到空荡荡的家中,而是打车去找了盛夏。
大半夜的,门铃声狂响,就连对门的邻居都要下床来“问候”了。
身为屋子主人的盛夏,更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她一拉开门,就想问外面是哪个“敢死鬼”在找第二次死。
结果就看见破成了碎片的好姐妹。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把自己最最最珍爱的那个玩具送给了别人,以为玩具一定会得到更多的爱、更多的开心,可最后却又遍体鳞伤地回到了她的手中。
盛夏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把将身前的钟梨之紧紧抱住,她声音很闷很闷,“梨梨,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欺负了你?”
还好客厅的立式空调制暖速度很快。
盛夏去卧室里捧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裹在脱了被雪浸湿的外套的钟梨之身上,见她眼眶红红的,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转过身时,快速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半晌后,钟梨之才恢复一些说话的力气。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都说了出来。
“去他妈的岑煜!”
盛夏激动地喊了出来,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在电视柜前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安抚钟梨之。
她拍着胸脯说道:“生,这个孩子只要你想留下,那就必须生!以后它的学费、生活费,不管是什么费用,都由我来负责。”
“我他妈的就是割了我自己的血肉,卖了我自己的所有器官,我也要把这个小家伙养得白白胖胖,养到两百岁,它才不需要那种狗屁不如的爸爸。”
“去死吧,岑煜!”
杨则深也从卧室里出来了,他在厨房里煮了一锅热的银耳汤给钟梨之,还算是比较淡定和理智的:“这中间会不会存在着什么你不了解的误会?”
“据我所知岑煜并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然而这话却在盛夏的心里踩了雷。
她直接把屋子里的这个男人给赶了出去,一起附带骂道:“你们男的就会帮男的,全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娘现在不想看见你!”
如此一来,卧室也给钟梨之腾出了位置。
对此,钟梨之还是挺自责的,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盛夏也和她的男朋友吵架。
不过,她还是轻轻地被盛夏给拥入了怀中。
两个女孩子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哭到家都快要淹没了。
后半夜,闭上了眼睛却始终都没有睡意的钟梨之,静悄悄地从卧室里出来,走到了客厅的窗边。
她推开窗子,外面的世界已经银装素裹了。
冷风一阵阵袭来,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子。
或许,那个男人,他真的存在着什么难言之隐。
谁能把“不爱”装成“爱”,还装得那样逼真?
钟梨之用被冻得红彤彤的手指,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还是决定明天要回家去,好好地问个明明白白。
无论是什么问题,她都会勇敢面对的。
——除了,他是真的不爱她这件事情。
钟梨之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到了天亮。
回去之前,她给盛夏留了一张小纸条,让她不要担心自己。
而岑煜也是差不多在天刚蒙蒙亮时,就开车去了别墅,与他同行的人还有助理何包诞。
在家里没有见着钟梨之,是在他的意料之内的,派人一找,得知她的动向后,悬着的心也就渐渐放下来了。
然后,整个人就只剩下无尽的沧桑与疲惫。
医疗团队那边表示没有毒药样本的话,就没有任何找解药办法,如果瞎吃其他药的话,很有可能会帮助毒素进一步加快蔓延。
余晚瑾现在则是被他的人“软禁”着,她就是选择绝食,也不愿意说出到底存不存在着解药。
岑煜觉得自己很失败。
在面对与心爱的人有关系的问题时,竟然完全束手无策了。
只不过是身为一名小小的助理,这样一幕落在何包诞的眼中,他都觉得心疼了,“岑总,趁着钟小姐还没有到家您要不先眯上休息一会儿?”
“还有项目生产线的事情,您可以暂时不用担心了。法国的那个封氏集团主动给我们发了合作的邀约,现在相关部门正在对接当中。”
岑煜点了点头,回答道:“辛苦了。”
客厅的门是开着的。
他一抬眼,就注意到了细细的一条门缝中,有道纤细的黑影,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回来了。
因为背对而做的原因,何包诞并不清楚,他想着老板半夜和他的发的短信内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岑总,您真的”
——要照着那么残忍的计划行动吗?
“嗯。”岑煜不等把话都听完,就径直打断,他知道他如果不先狠下心来的话,是逼不了钟梨之的,所以强撑着意志,冷声说道:“有什么爱不爱的。”
“她曾经利用了我那么多次,也该轮到我报复报复她了。”
“还是,你觉得,我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一起抛弃,会更有意思?”
门外,钟梨之呼吸都紊乱了。
她死死咬住着自己的嘴唇,尽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不让里面的人发现她的存在。
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鱼线,拼命地将她身体内的五脏六腑都捆绑起来,往上面拽着,这感觉比以前所经历过的任何一种难受都要更加强烈。
——真是好一个,为了报复她。
何包诞是听到大门撞在墙壁上的声音时,才反应过来刚才有人站在门外的,而且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钟小姐了。
原来,“计划”已经开始。
他不敢抬起头去看岑煜的表情,低声说道:“岑总,您放心吧,我们的人一直都会跟着钟小姐的,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嗯。”岑煜背靠到了沙发,蓦地松开了手——竟然,鲜血淋漓。
何包诞都忍不住失声惊叫了一下,立马去家里翻找药箱。
这个男人在刚才说话的时候,竟然硬生生地自己扣下了自己手臂上的一块肉!
这到底是需要多坚强的意志力。
失魂落魄地走了一段路,钟梨之竟然来到了一座公园里,她是在长椅上坐下时,因为膝盖弯曲疼痛才注意到上面有个正在流着鲜血的伤口。
是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吗?
她不记得了,脑袋里真的是太过凌乱了。
岑煜的那些话,始终萦绕在她的耳边。
钟梨之脸色惨白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半晌后,一道喘着粗气的黑影站在她的面前,将她给笼罩住了。
抬眼一看,才发现是封昀。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封昀愣了一下,解释道:“我刚才给你打了电话,是你把地址告诉我的。”
因为电话里的那道声音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所以他才会急匆匆地赶过来的。
甚至都来不及问出了事情,他就注意到了钟梨之膝盖上的伤口,立马跑向附近的小卖铺里,买了一瓶消毒酒精和一盒创口贴。
酒精倒到伤口上,是刺痛的。
钟梨之却什么反应也没有,麻木呆滞。
甚至半蹲在地上的这个男人,帮她拿出伤口里细碎的小石子时,她也只不过是皱了皱眉头而已。
岑煜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一起抛弃?
这样会更有意思?
所以,从始至终她连他的狗都不如,是吗?
封昀眼里的担忧都快要溢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创口贴撕开,贴到了钟梨之膝盖的伤口上,即便知道身为一个合格的“朋友”,也不应该多问什么。
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梨梨,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是知道了,肚子里的孩子
竟搞得如此狼狈。
她的那个孩子的父亲,是干什么去了?
钟梨之摇了摇头。
她不愿意再多一个身边的人为她一起烦恼了,所以唇角扯起了一抹比哭都还要难看的笑容,细声回答道:“没发生什么事情”
“对了,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封昀缓缓起身,也坐到了那张木椅上。
他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回答道:“是那位掌握工业化鸢尾酮技术的调香师有消息了,他那个时候辞职以后,到了一所名叫荆华大学的大学附近创立了一家很小众的香氛夏季。”
“我这里收到了他的照片,给你看看。”
封昀点进了手机相册的收藏夹一栏,快速翻动着。
钟梨之则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她看着眼前一张张照片快速滑过,觉得眼花缭乱。
都无暇思考什么大学、小众香氛店的信息内容了。
突然,一张照片上很熟悉的图案,吸引住了她。
“你等等!”
顾不上什么礼貌礼节之类的东西,钟梨之直接抢过了那部手机,又往回翻了两三张——果不其然,是那只蝴蝶的图腾。
一半翅膀在烈火中燃烧,另一半隐匿在黑暗中。
这与她爷爷所留下的遗物中的那幅图腾,是一模一样的!
“你怎么也会有这个图案?”钟梨之直勾勾地盯紧着面前男人的眼睛,焦急地等待答案。
封昀怔了怔,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这个是我们封家一直以来的代表图腾啊等等,你认识这幅图案?”
这怎么可能。
蝴蝶图腾,明明只有家族的人,或者以前涉及过那个邪恶组织的人,才会见过,或者是有所了解
那钟梨之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既然绝对不可能与那个组织有关系。
剩下仅有的一个可能性就是
——她也是封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