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分期付款的杀手
刘公公是一个“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的领导。
锦衣卫这几年给刘公公办了不少事，但是刘公公抠门至极，每次到手的钱都自己独吞，只留出很少的一点分给马刚。
这点钱，也就刚够马刚自己日常开销。
马刚也不是不想收受贿赂，但是求人办事的都去找刘公公了，谁也不会提着礼物带着银票来找他。
他也想过独立，但是始终绕不过刘公公。
要不是他这个远房二舅，他现在还在家种地呢。所以每次他一露出另起炉灶的苗头，立马就被刘公公打压下去。
他立马就怂了。
现在虽说挣不到多少钱，但是好歹还是个锦衣卫指挥使，手底下管着好几千人呢，威风还是在的。如果刘公公哪天真得狠心把他甩掉，他的下场只能更惨。
工作这么些年，刘公公对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只能忍。
锦衣卫的下属明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私底下瞧不起他，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京城和他同级别的同事，早就买别墅了，周末带着小妾坐着豪华马车出去度假，而他还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每天紧巴巴地度日。他只能自我安慰，财不入急门。
请杀手杀人，对于马刚来说是个完全没有回报的事情。刘公公杀掉那三个人是痛快了，可是他马刚能落到什么好处？
现在不光没有好处，请杀手的钱还得自己掏。
四千八百两，对于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这钱如果这么好赚，他都想自己去了。
可是没办法，既然刘公公指定了“恶毒王子小分队”，那就必须请他们。如果这事办不好，自己的锦衣卫指挥使也别想干了。
所以，马刚上楼的时候眉头紧锁，还在打腹稿。
来和马刚接洽的，是“恶毒王子小分队”的全体成员。
四十八个人，坐满了“天福园”茶馆二楼的每一张桌子。
马刚上楼的时候，四十八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喊道：“马指挥好。”
这阵仗把马刚吓了一跳，不是说杀手行事都要特别低调的吗？怎么这帮人谈个生意都要集体出动呢？不怕别人设下埋伏把他们一锅端？
坐在首席的独眼男人像是看穿了马刚的心思，抱拳道：“‘恶毒王子小分队’，做什么事都是集体出动，绝不落单。请马指挥见谅。”
马刚看着独眼男人，寒暄道：“怎么称呼？”
“在下独眼。”
“好的独眼兄。”马刚坐下来后，四十八个人才整整齐齐地坐了下来。
“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次请你们来，就是想请你们杀三个人。”
独眼道：“马指挥放心，‘恶毒王子小分队’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失手过。请马指挥报出那三人的名字和长相，我们一定带着他们的人头回来。”
“好好好。”马刚打着官腔，“我知道你们的能力一定行的，只是，我想和你谈谈价格。”
“一人一百两。不打折的。”
“对，不打折。”剩余的四十七个人齐声喊道。
马刚面露难色，道：“兄弟们风里来雨里去，干得都是掉脑袋的行当，不打折当然可以理解。只是，能不能分期付款？”
“分期付款？”独眼入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对。”马刚站起身摆开架势解释道：“所谓分期付款，就是四千八百两银子，我分四年付给你们，每年一千二百两，如何？”
独眼不相信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会穷得拿不出钱来，还以为他是故意拿他们开涮。倏地站起，振振有词：“马大人，我们赚得就是今天的钱，莫说四年，就是明天的钱我们都不知道有没有命见到。”
马刚道：“我也知道兄弟们不容易，只是最近锦衣卫这边手头紧，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独眼生气了，“马大人，银子，你分四年给，那三个人，我能不能分四年杀？”
“胡闹嘛。”马刚一拍桌子，四十八双杀人的眼睛齐刷刷盯向了他。
他的气势一下就下去了，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不行，必须在十天之内杀掉。”
独眼忍住自己的怒火，抱拳道：“既然如此，这单我们不接了。”
说完，独眼就要带人离开。
“想走？”马刚豁出去了，“你们信不信，我能让你们以后在京城里一单都接不到，不，我能让你们在京城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面对威胁，独眼站住了。
他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个威胁，因为他知道锦衣卫的背后还有东厂，这些人他不能得罪。江湖人的无奈啊！
独眼咬着牙道：“好，我们去。”
剩余的四十七个人也都低下了头。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的人。”马刚抚掌大笑，“以后我们锦衣卫要是还有什么大单子，都给你。”
京城外的官道上，四十八匹马扬起一阵狂沙。
为首一人勒住缰绳，后面的四十七匹马也相继停下。
独眼转身道：“大哥，这事该怎么办？”
一个戴着玉扳指的中年壮汉骑着马缓缓朝前走来。
“既然姓马的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才给我们一千二百两，连成本都收不回来。这次，独眼你带七个弟兄去执行任务就是了。”大哥发号施令道。
“是。”独眼好奇地问道：“那大哥你们怎么办？”
“我们？”大哥笑道：“我们重新取个名字，换个包装，继续接单。”
“大哥，那你打算叫什么？”
“就叫‘卑鄙的四十大盗’，如何？”大哥问道。
“好。”众人齐声应道。
大哥拿出银票取出一半交给独眼，“剩下的，还得去《武林八卦周刊》给咱们的新团体刷榜。你们，路上小心。”
八骑马向西而去。
而柳得娃他们的处境似乎变得更糟了。
虽说刘公公的意思是让地方官员暗中查出他们的下落，但无奈他们急于表现，直接明目张胆地贴出了通缉令。
山陕两地的锦衣卫也开始暗中查访。
黑道上，一颗人头一千两的价格也足以让他们心动。
柳得娃四人不敢走官道，一连几天都是在山中小道前行，晚上就住在荒郊野外。
三个男人倒还忍受的了，只是苦了何采蓝，吃得不好住得不好，更令她难受的，是没法洗澡，身上都能闻到臭味了。
这一晚，她坐在篝火旁，突然认真地对顾佳佳说：“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可以先回家，在家里等你的。”
艰苦的生活终于逼退了这位大小姐。
顾佳佳心里暗自高兴。
四人商量着，明天乔装打扮一下，去附近的县城为何采蓝买一匹马，准备一点行李。
第二日，四人来到县城外。
县城外热闹非凡，都堵在城门处，不停地张望着。
好像城门上贴着些什么。
四人硬是挤到了前面。
仔细一看，何采蓝的心瞬间就跌到了深潭。
城墙外，贴着四张通缉令。
其中一张，就是她。